第117章 委(1/1)

其实汤媛也是无心撞上这一幕,主要瑞通馆的下人里面她最大,如无裕王特别明示,谁敢拘着她去哪儿,更何况是去裕王的屋里。哪怕大家知道章蓉蓉在里面,也不愿充大能,反正门口不是有灵烟守着么,里面若是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事儿,自是有章蓉蓉来操心。

所以汤媛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暖阁,而里面的对话也没头没脑的钻入她耳朵,当她琢磨出不对劲,可能有辣眼的事要发生已经来不及。

贺纶唤她进去,她只好假装什么也不懂的迈入,只求对方千万别衣衫不整。

还好,屋里干干净净,除了留下一点女儿香,贺纶身上并没有暧昧的迹象。

也是,表妹都差点被人侮辱了,想来他也是没有那等闲心,可拔x无情的作风,委实令汤媛不耻。既是无情,当初又何必管不住下半身碰了人家?

谁知还不等她行福礼,对方又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我没乱看不该看的。

汤媛满脸茫然。

通过字面的意思,她可不可以当成贺纶在解释方才没跟章蓉蓉发生啥?

这个……这个……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客气了?其实就是发生了啥,也没人敢管啊,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贺纶的态度令人心寒。

他跟章蓉蓉的那点暧昧谁人不知,光是她亲眼所见就不下三回,如今章蓉蓉受辱,却不见他说半句暖心的话语,就算是章蓉蓉活该,也轮不到他高兴呀。但汤媛尚且自顾不及,哪还有心思管他的花花事儿,所以那心也就只凉了一下,并不再多想什么。

汤媛连忙定了定神,上前福身道,“是,奴婢省得。”

你省什么得!贺纶气结,原还怕她打破醋坛子,现在却发现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清闲样儿更欠揍!

“你过来。”他面色不愉,探出一只手。

汤媛将小手搁在他掌心,温顺的走过去,坐在他怀中,怀里还有一抹淡淡的章蓉蓉身上的香粉味儿,她只做不知。

贺纶垂眸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既是要娶你,便不会再多看高门女子一眼,更不会让人在内宅越过你。”

他跟章蓉蓉不会有那种事。他也无法想象阿媛和蓉蓉以姐妹相称的画面。主要是一想到可能会被她瞅见他跟别的女孩子……做那种事,他就慌乱的紧,也不知在怕什么。

因着贺缄的事,汤媛的情绪并不十分高涨,此刻偎依在他怀中便显得格外的柔顺,听完他所说,才回,“王爷仁慈,对奴婢的恩德,奴婢铭记在心。”

不过是些场面话儿。

贺纶攥了攥她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反正我跟蓉蓉不是你想的那样。”

呃,汤媛都有点想替他脸红,但终究没胆子揭他老底,只好装傻充愣的直点头。

贺纶怒道,“你这态度分明就是不信我!或者根本就无所谓,对不对?!”

男人的心海底针。汤媛被说翻脸就翻脸的贺大爷吓了一跳,“冤枉啊王爷!奴婢怎会不信您说的话,毕竟您除了玩文字游戏还从未对奴婢食过言,可见也是个一诺千金的大丈夫,只是……”

只是什么?他冷冷望着她。

“只是世事无常,去年奴婢还见你们感情那般要好,转脸就变了,多少有点唏嘘,呵呵,唏嘘……”她干笑道。

“去年你见了什么?”

去年见了啥……汤媛转了转眼珠,但见贺纶一脸严肃,认真到底的凶狠模样,一时也不敢糊弄,只捡了最轻的说,“呃,去年,去年她还拉着你胳膊撒娇呢,在你脖子吹了口气,像这样,可把你乐的,捏着她的下巴嘀嘀咕咕,奴婢离的有点儿远,听不清。”

她说的是去年南三所大门口的巧遇。(参见第1章)

贺纶微怔,脸上竟显出少有的狼狈之色,火气却更大了,喊道,“谁让你躲在背后偷窥的!猥.琐!那根本就没什么,只是偶尔,我捏下巴又怎么了,我不捏的话她就要亲上来了!总比你跟贺缄在庚华池的秋千上打野战来的干净!”(参见第40章)

恼羞成怒的男人竟口不择言。

汤媛脸色蓦地一白,唇角几番翕合,慢慢垂下眼皮道,“王爷息怒。”

息怒?他早就熄了,只恨不能咬掉舌头。

所以她真的很讨厌贺纶,欺负人也就罢了,却连老祖宗规定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样的道德标准也不遵守。

暖阁里的气氛越来越冷。

静默良久,贺纶的喉结上下微微的滑动,低声道,“是我不好……”闭目亲了亲她冰凉的香腮,鬓角,又寻到了她的唇,轻轻探入,温柔的噙住她绵绵的丁香小舌。

当一个男人对女人完全动了心,私下里做的最多的无非是占有。通俗点讲便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贺纶在床上与她讲和,哦,应该是在榻上。

汤媛慌乱的挣扎了下,最终瘫软在他的怀中。

合该天公不作美,贺纶才将将开始进.入正题,景仁宫主殿那边就传来章皇后宣裕王觐见的懿旨。

汤媛慌忙睁开眼睛,推了推他,“快……去……”

他闭着眼忍了一会儿,“晚上等我。”

其实也不是连点发泄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他不允许自己只当她是一个纯发泄的物件儿。贺纶忍下冲动,努力恢复平静。他离开以后,汤媛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兀自在净房泡澡。

不久之后,前来伺候她洗头的冬慧就将几天前发生的惊天八卦传进了她耳中。

一则是她无意间听闻的汾阳侯世子狎.妓撞见大舅子,另一则比这更惊悚,馨宁乡君竟然被许给了贺缨!

前世,馨宁可是贺缄的爱人,未来的姜淑妃,此生却阴错阳差的与贺缄失之交臂,这还不打紧,居然被许给了贺缨。讲真,就算馨宁自己脑抽愿意嫁,太后也不可能点头就答应啊。

以太后那样的手段,如何就打探不出贺缨的私德?

倘若明知贺缨不是良人却还要促成这段姻缘,那可就意味深长了。

然而馨宁于汤媛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她的事,汤媛听听也就罢了,并无心思细究。

却说召贺纶前去主殿的章皇后正是因为此事。之前,因为贺纶面圣,母子二人还未来得及详说,现在总算有了功夫,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章皇后想起那一把年纪却恨的不停落泪的哥哥就心疼。

作孽啊,简直是作孽!

重阳节登高踏秋那日,年轻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在上林苑游玩,原是一团和气,只后来女孩子们娇弱,不堪登高的劳累,便留在重泽楼摘花放风筝。期间馨宁与章蓉蓉发生口角,之后馨宁负气离开,蓉蓉却是个知礼的,自忖不该与朋友做口舌之争便携着灵烟一人前去寻找,却误入桐竹台。当时贺缨吃了点酒,正在里面休憩,蓉蓉自然选择绕路而行,却偏偏听得一声女孩子的哭声,还是馨宁的,意气之下她竟冲了进去,里面并无半个伺候的人,这使得她奇怪之余更是担心,冲进里间方才发现贺缨那畜生竟把馨宁糟.蹋了!

当时蓉蓉就怒不可遏,不顾灵烟拉扯,举起梅瓶就往他身上砸,却被恶向胆边生的贺缨拉扯到榻上,还大放狂言:这可是你招惹我的,今天就别想我放过你。

若非灵烟跑出去呼救,引来侍卫,蓉蓉此番在劫难逃。

因为两个女孩身份皆非同一般,当时就惊动了太后和皇后,但太后一力强调先保住两个女儿家的颜面,考虑到蓉蓉的清白,章皇后也只得先压下怒火,暂且不予声张,而是把人带回景仁宫。甄阁老自知理亏,是夜,趁夜黑无人之时溜进章阁老家,跣足披发负荆请罪。然而,他并非是害怕章阁老,不过是在做苦肉计给皇上看,以期明宗念在他两朝元老的薄面上饶贺缨一回。

此时的明宗也真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后宫母后妻子各个恨不能将贺缨大卸八块,前朝章阁老称病,甄阁老晕倒。

话说贺缨要不是元后仅剩的一点血脉,脸都丢尽的明宗真想将这倒霉玩意乱棍叉出去!

可是事情最坏也已至此,就算杀了贺缨也无济于事,那还不如尽可能的弥补,让伤害降到最低。明宗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少不得要用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儿来宽慰母亲和妻子。

所以他建议太后将馨宁赐给贺缨,自己再下道圣旨叱令其此后不得纳妾,只能守着馨宁和早前定下的房小姐安心度日,否则褫夺亲王封号,改为二字郡王,发配就藩。

先不提发配就藩就多丢脸,只改成二字郡王就够贺缨在众兄弟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冲动之后的他早已吓个半死,那么事情只要还有回旋余地,别说不能纳妾,就是让他吃.屎都成!

再说说那舍下老脸将此事死死捂住的太后,她又何尝不知这种事一旦有了影子根本就包不住,早晚会传出风言风语,但就算包不住,外人也顶多怀疑馨宁与贺缨青梅竹马暗生情愫。

反正不管怎样都比不清不楚跑进男人屋里被糟蹋了好听啊!

事情的经过,贺纶已然有了大致的轮廓,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是他,可以说众兄弟中再没谁能与他争夺东宫储位。

幸亏他当时身在俞州城,不然绝对要落一个构陷兄长的嫌疑。就算没有,甄阁老也能给他编排个。

可惜时不与贺缨,甄阁老连反咬一口的机会都没有。

贺纶轻轻抿了口茶,淡淡道,“多半是蓉蓉搞的鬼。”

他这么说固然很残忍,却也是因为太了解章蓉蓉了。

其实章皇后一开始也怀疑,但是作为女人,她又很难相信谁会拿自己的清白设局啊!而且事后蓉蓉两次自杀未遂。这就让案情显得愈发扑朔迷离。再加上这件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查,只能暗暗的进行,也秘密的处决了几个宫人。但不管怎样,作为一个清醒的男人,贺缨都逃不了干系。

言下之意就是贺缨得负全责。

他当然得负全责。贺纶心中也是盛怒。就算他对蓉蓉没有男女之情,也断不可能受得了贺缨这个草包玷.污她啊!

当所有人都在为章蓉蓉担忧,憋着劲收拾贺缨之时,馨宁正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穿行在月季丛中。

耳畔似乎又开始回荡章蓉蓉柔软娇嫩的轻音,“五哥哥最喜欢我用这种香了,再配上今年的烟绯色杭罗,你说他一个男人眼光怎么这般细腻。你也喜欢对吧,好姐妹一起分享啊。这是他年前送我的镯子,咱俩一人一只。”

她用了章蓉蓉的香和衣裙,甚至是首饰。

而她与她共享女儿家的打扮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平常到这次她又跟她互换打扮都没人觉得奇怪。

她只是很生气很生气,气贺纶为何从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伤心贺缄为何不似从前那般亲近她,伤心难过之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却不知桐竹台的帷幔为何都拉上,弄的昏沉一片,然后她的婢女就不见了,紧接着就被一个男人捂着嘴巴按倒,完全没有防备的就将她玷.污。

她永远也忘不了贺缨欺辱她时说的话,“蓉蓉,求你别在撩拨我了。”

事后章蓉蓉来救了她,不然贺缨还要来第二遍。而她的宫婢因为护主不力跳井自杀。

馨宁抱着身子失声痛哭,实在是太恶心了!这明明是章蓉蓉的劫,为何却要报应在她身上?如果那天离开的不是自己而是章蓉蓉,该有多好啊!

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不停怨恨被玷.污的那个为何不是章蓉蓉,也不停的怨恨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待自己!

羞恨之下,她终于崩溃,纵身就要往面前那口井里跳,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手臂迅速的抓住了她,将她猛然扯进怀中,不顾她的厮打和谩骂,只将她拖的离那井口远的不能再远。

贺维气喘吁吁松开她,后退一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你只会自怜自艾,埋怨自己的身世,其实从不曾真正吃过一点苦。你可是皇祖母亲手养大的,这宫里谁敢正面给你脸色瞧?没吃过苦的人,心灵都脆弱,只受了一点屈辱便不想活。”

他笑了笑。

此前就说过几位皇子相貌几乎不相伯仲,各有所长,而看上去最不显眼的贺维却有一双最为动人的桃花眼眸,也是因此,馨宁才私下里与他渐渐有了些接触,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会救她。

馨宁满脸泪痕,怔怔望着他,颤声道,“一点委屈?我受到的屈辱在你们男人口中就是一点委屈!!”

贺维眉宇微杨,淡淡看着她,等她吼完了,才漠然道,“你看我一个皇子,被你呵斥的像个下人,不也就这样受着了,这宫里很多人都能这样对我,换成你,这样的委屈可能挨过一天?”他蹲下.身,一臂搭在膝上,歪头打量着她,“擦擦眼泪吧,其实事情也没坏到那个地步。”

馨宁诧异的望着他,只见他面色苍白,有点淡淡的病态,但笑起来的样子莫名温暖。

“反正都这样了,为何不做恒王妃呢?”他似乎也不欲跟她多说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还未回过神时已经离开。

他说的是恒王妃而不是恒王侧妃。馨宁眼眸一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