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皆中了对方奇毒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从山洞走到河边,简单洗漱过后的汤媛和贺维就这样互相“欣赏”了半个时辰。
身畔幽暗的草丛不时有绿莹莹的光点闪过。
一只夜枭尖锐的窜出枝桠,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这对男女火花四射的仇视。
贺维咬了咬牙,“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我不信。只听求活不容易,我还从未听说求死不能的。”汤媛自恃有了依仗,懒得再赔好脸色,大摇大摆走在他前面。
贺维阴险的笑了笑。
关于他为何笑的这么阴险,下一瞬汤媛就明白了。原来前面蹲着两只表示想要进餐的野狼。
呃,汤媛顿了顿,也不敢转身,略有些僵硬的后退,然而退了数十步还未看见贺维身影,尼玛,他人呢?
贺维坐在树上,笑道,“姑娘,你不信有生不如死是吧,今天我来给你上一课。别怕,由我看着,它们咬不死你,最多咬掉鼻子耳朵还有你那张漂亮的小嘴巴,再惨一点也就是只手啊脚的,你就当是在做善事,成全这些饥肠辘辘的小动物。”
此言不啻于一盆裹着冰碴子的冷水将汤媛浇个透心凉。
说的好听,你怎么不下来成全啊!
她终于怒了,“我要是没了鼻子和耳朵,立时就跳海自杀,没有我你也活不了三天!”
说完,她竟然提起裙摆转身狂奔。
切,脾气还挺大!贺维望着她被夜风扬起的黑发,不由露出一抹兴味,懒洋洋道,“哎哟,就你这速度不行,两只狼都不好意思追,想来是要让你几百步。”
两只狼表示这个速度也忒慢了点,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才支起屁股,伸个懒腰,打一个哈欠,摇摇脖子,然后一个伏趴,仿若离弦之箭一般射向飞奔的女孩。
女孩子有一只格外动人的脖颈,纤细而修长,犹如一片优美的兰花瓣,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刚好够那野狼一口,只要咬住就能齐根切断。
汤媛并不知此人为何起了捉弄自己的兴致,但这样的捉弄却是危险而又邪恶的,她别无选择,只能逃,别问她为何不跪地求饶,因为薄荷强人摆明了就是要报复她!
求饶没有用,除非她交出解药。
这就是给他下毒的后果!
他不让她死,但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据说人临死那刻眼前会闪现最爱之人的脸,可能是亲人也可能是情人。
汤媛不断放大的瞳孔里就仿佛看见了徐太嫔,依然穿着绛紫色绣了银线兰花的杭绸马面裙,满脸慈祥的坐在寿萱堂的暖阁里,招呼她过去吃水果;下一瞬竟又看见了干爹,抱着小小的她走出肮脏又混乱的浣衣局。
当野兽口中又腥又臭的热气扑面而来,她闭上了眼,任凭枝桠或者是利爪刺破脆弱的脖颈。
嗷呜,绵长的惨叫,那只利爪几乎要触及女孩肩颈的野狼还来不及啃噬美味就被人凌空一脚踹翻脑袋,斜飞数丈远,另一只则直接吓懵了,已然忘记追击。
贺维脚尖勾着树干,长手一探,攥住汤媛的腰带,纵身跃入对面的树梢,在他手里,女孩子轻的就像是一只包裹或者一只食盒,没过多久二人又回到了那处避风的山洞。
人体长时间没有支点的悬空容易造成窒息,可贺维又不想抱她,是以一路都是提着,如今见她没动静,八成是闭了气。
也太弱了。
但观她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不一会儿那起伏渐渐变大,想来是在恢复。山洞的火光有点暗,橘红色的,以至于女孩脖颈处缓缓溢出的液体也是暗暗的沉,但其实是新鲜的血液。
贺维并不喜欢人血的味道,就像人不喜欢吃苦涩的汤药,可若此药对身子有益,甚至大补时,就算再苦想必也令人趋之若鹜。
他原就是准备喝她血的,但她不是处子,喝起来有点恶心。
罢了罢了,命都要没了,别说喝她的血,只要能让他好起来,睡她都行!
他用食指沾了沾,皱眉放入口中。
腥甜的液体慢慢扩散,浸染着敏感的味蕾。
篝火噼啪作响,越烧越旺。
汤媛缓过气侧首睁开眼便看见石壁上巨大的投影,躺着的是她,另一个更高大些的正伏在她颈间,钻心的痛!
她没有任何被人轻薄的感觉,只有从脚底窜入心脏的恐惧。
薄荷强人在吸她的血!
她能感到疼痛的皮肉下有液体顺着血管被人用力的吮入口中。
疼!
好疼!
火光忽然暗了下去,阴森森的海风呼啸吹入洞中,仿若千万鬼魂在哀鸣。
吸!血!鬼!
当沉醉其中的妖魔试图去触碰她惊恐的几近扭曲的小脸,汤媛抄起块石头尖叫着砸了下去。
她不知道拳头大的石块敲在脑门会不会死人,只知道自己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山洞。
脸上的泪痕遇风瞬间凉成冰。
隐约听见薄荷强人喊她回来。
可他越喊她就越怕,跑的也就越快!
她就这样沿着一个方向没有目标的狂奔,途中可能会遇到一块石头、一条河、一只野兽,也可能是只过路的小松鼠……但都没有。
除了无穷无尽的尽头和树木,什么都没有。
就算听见了野兽咻咻的声响,她亦没有停下,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跑到死为止。
事实上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真的差不多快到尽头。
倘若不是快死了,她为何会出现幻觉?
还把贺纶幻想的这么脏,就像是从深山老林中一路滚过来的。
她的奔跑止于他的怀抱。
闭上眼之前一直死死的攥住他前襟。
“阿媛,阿媛……”
周围出现了无数火把和嘈杂的动静,但无一盖过贺纶喊她的声音,明明那样的小声,却像雷鸣冲击着耳膜。
这竟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