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时你的体温会上升0.2度。而安落此时此刻觉得,她的体温都快上升0.2度的十倍了,手心连同着脸都开始发烫。

张燃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反应的神情,缓缓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加快脚步。

安落低头看了看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跟上去。

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变成一个封闭的水下世界,远目看去是深蓝,水下澄澈,各色鱼类旁若无人地游过。

安落低眸不去看,慢下脚步。

旁边有几个小孩子在赞叹着游鱼的美丽,张燃感觉到她放慢的步伐,停下来:“害怕吗?”

“嗯。”

张燃带着她走近玻璃墙,伸出一只手贴上玻璃,转头看安落:“这些鱼就像我们一样,只是生活的环境不同,如同它们害怕陆地,我们害怕海洋,但是害怕并不妨碍我们欣赏它。”

安落没有说话,缓缓抬眼,看着眼前的水域,深呼吸一口又低下头来,无意识捏紧张燃的手指。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这个世界上有一只最孤独的鲸,它只能发出其他鲸鱼无法辨识的52赫兹频率,所以它没有一个朋友,只单独生活在深海……”张燃的话还未说完,安落开口:“我听过,我觉得这个故事挺可怕的。”

“那你呢?”

“嗯?”安落不解。

“你为什么害怕深海?”张燃看着她的眼睛。

她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无话。

“没有人会因为害怕迟早而死去而选择不生存,所以你没必要因为害怕未知的东西而选择困住自己不去面对。”张燃的声音清凉缓和,伴着一两声水浪。

所有的恐惧都有各自的理由,最难能可贵,是有人愿意懂得你的死角,或许他并不理解,但舍得以温柔相待。

安落抬头看他,他眸光有着海洋温柔沉静的蓝,深不见底又分明干净。

头上一只鲨鱼经过,体型比人大,安落闭眼,伸手抱住张燃,手穿过他的腰间一直抱到他的背脊。

衣服上的柠檬洗衣液香味,暖融融的体温,稳稳的拥抱。

“谢谢……张燃……”安落脸埋在他的大衣里。

喜欢一个人或许是一场堆积木的游戏,小心翼翼地漫长堆砌,怀着疑惑和期待。

此时此刻,安落觉得身后已经是放弃了的一切,她似乎已经看到前面的方向。

.

走出海洋馆,已经是深夜,安落自水族馆出来后话一直很少,张燃更不用说。送安落到楼下,两人停住脚步。

转过身看张燃,安落笑得有些赧然:“那,你路上小心……再见!”

张燃依旧风轻云淡:“嗯,再见。”

.

接下来的几天,安落的心情好到炸,连办公室的人都被她感染,而且纷纷从茶茶的口中得知“张教练”这个传奇人物。

所以他们的乐趣之一就是逗安落。

比如:

许三叶:“落落,我刚刚找到几个型男资料,莎姐要选一个当模特,你来帮我看看。”

安落伸过头,敷衍:“嗯嗯,都挺好的。”

“没你教练身材好吧?”

“……”

实习小妹:“安落姐,你觉得y小鲜肉帅还是w小鲜肉?”

“都帅啊,我好久不追星了。”

“你追你教练对吧?”

“……”

一开始安落还会红着脸说一句“别乱说”,到后来渐渐也习惯了,有时候还要纠正一下:“我教练鼻子比他挺!”“我教练肌肉没这么猛,他很小清新哒!”

……

.

安落正在厨房炒菜,茶茶拿来响铃的手机,是安落的。

安落把勺子给了茶茶,把手机接通走出厨房,轻轻地喂了一声。

“落落,你多久回家啊,咱家准备置办年货了。”

是妈妈的声音。

“等我回来再说吧,我还有半个多月就回来了。”

“嗯,落落……妈问你个事儿。”

安落拿了一颗红枣放进嘴里:“你说。”

安落妈的声音有些犹豫:“你……找到男朋友了吗?”

安落把枣核慢慢吐出来,看着窗外:“您又来了,不说了别催嘛?”

“妈就问一下,你看你这都二十五也是要奔三的人了,你说不以结婚为目的吧,恋爱还是得谈一场吧?”

安落差点喷出来,二十五也是要奔三的人?敢情她妈是四舍五入呢?”

“得得得,哪天憋急了你女儿带个矮穷矬回来你就满意了。”

“你叫你爸爸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啊啊啊行了妈,我炒菜去了,拜拜拜拜啊!”安落赶紧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安落松了口气,茶茶已经炒完菜,端着菜盘站在厨房门口笑着看安落:“哎,被父母催婚的可怜女儿……”

“少幸灾乐祸,你还不是单身狗!”安落瞪瞪她。

“至少我不是老处女,你说你都二十五奔三的人了,还是个处,你有颜存活于世吗?”茶茶说着把盘子搁在桌上,又叹气。

安落脸都红了:“你别把我憋急了,小心我……”

“去约炮?”茶茶抢白。

“啊呸,憋急了我打你一顿!”

说着安落奔过去揪茶茶的脸,两人闹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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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课的最后一节,安落刚走出泳馆就看见了张燃,和三三两两教练在一起说话。

自那天从海洋馆回来之后,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这下突然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张教!”

几个教练笑着勾肩走开,只剩下安落和张燃,张燃看着她:“最近学得怎么样了?”

“还好吧,基本都会了,但是不熟练。”安落说着发现他好像瘦了一点,忍不住:“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张燃愣了一下:“……有。”

回答得乖巧,安落笑了笑:“圣诞节你有安排吗?”

“你要约我?”张燃唇角温和。

安落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回答惊了一下,教练真的……越来越不正经了……

“那你约吗?”安落将计就计。

抬头看他,他半笑着看着前方,两人走得慢悠悠。

“看心情。”他脆然回答。

安落:“……”

“教练你的名字应该叫‘张冻’。”

“为什么?”

“因为你很高冷啊!”

“高冷……?”

“对啊,超级的。”安落看着他,扬眉笑。

“那怎样才不高冷?”张燃还挺认真的样子。

安落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想了想,灵光一现:“那你让我掐一下脸。”

“……你掐得到吗?”

安落闻言侧身看他,看上去不过高了她20厘米而已,怎么会掐不到?

她抬手去碰,张燃突然向后走了一步,错过了。

“你不准动啊!”安落去追。

他只是慢悠悠笑着一步一步退。

安落抓住张燃的胳膊,被他拉着一起走,越走越快差不多快要跑起来。

安落在后面被拉着,笑得喘不过气:“我输了,我追不上你,跑不动了。”

终于停下来,安落单手叉着腰,大口喘气,一团团白气被呼出,氤氲在黑色的空气。

针织帽都被跑歪了,安落浑然不知,张燃走过去,抬手轻轻把她的帽子重新戴好,安落微惊,看着他围巾上一只麋鹿,又看上去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张燃微微低眸,她的眼睛在夜里闪烁着霓虹灯的光晕,光泽莹润像是要滴出水来,一瞬间他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空气被放大,寒冷被稀释,周围的喧嚣变得影影绰绰。

某一个瞬间,安落鼓起勇气,轻轻踮脚,伸出一只手像是要勾住他的脖子,倾身向前。

自然而然的,张燃微微低头,眸光温柔,等待……

那只手触到他肩膀的时刻,突然转了弯,捏住他的脸颊,随即掐了掐。

张燃:“……”

安落放下手,直身站稳,笑得璀璨:“耶,我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