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云哽了哽喉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桥蹲下身子,将儿子搂入怀中,“不会有事的,娘一定不会让你姐姐有事!”
“娘……”
他也想出去找姐姐,可是娘更需要他的!
“娘,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晖儿仿佛没看见母亲可怕的脸色一般,走到了她的面前仰头道:“姐姐很聪明的,一定不会有事!”
易之云脸色青白交加,双拳握的死死的。
“是!”
“看守后门的人杖毙。”柳桥寒声下令,“传本宫懿旨,封锁京城四门,全城戒严,便是掘地三尺,一定要将柳柳平安找回来!”
云氏跟柳柳先后从后门出了府。
虽说失踪的莫名其妙,但是真的彻查下来,也很快便有了答案。
即使云氏不是主谋,不见了这事也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易府没有皇宫戒备森严,但是除非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谁也没本事这般掳走两个人!
平日足不出户的人今日却闹着要一起去,回来了,无端端失踪!
为什么不可能?
怎么可能?
柳桥不远再听他的话,拂袖而去。
易之云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阿桥,娘怎么会……”
没有说出否则什么,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最好还记得!”柳桥一字一字地道,“易之云我告诉你,柳柳不见了的事情最好跟你娘没关系,否则——”
“柳柳也是我的女儿!”
“冷静?”柳桥怒极拂开了易之云的手,“不见了的是我的女儿!”
“阿桥,你先冷静……”
虽说易府不是固若金汤,但是也绝对不至于两个主子这般毫无声息地消失了。
“跟本宫查!跟本宫查清楚——”
柳桥勃然大怒。
云氏跟柳柳究竟怎么不见了,上房上下居然没有人知道。
崔嬷嬷本来是跟柳柳一起守在上房的,后来便去厨房煎安神药了。
而守在上房的柳柳也不见了。
安娘则受惊过度,回自己的屋子缓着气,等定下心来了便去看云氏,可这一去才发现云氏不见了。
柳柳虽然不放心,仍是在上房守着。
柳柳送了云氏回房,云氏不知道是不是受惊过度,不想见人,将人都赶了。
崔妈妈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云氏与柳柳一行人回府之后,众人便安心了。
安娘被吓的摔倒在地,根本已经说不出话来。
柳桥脸庞顿时一狞,“怎么回事?!”
“长公主……郡主也不见了……”
一行人在京兆府尹派人护送之下回了易府,可是方才踏进易府,却见安娘惨白着脸冲过来,“表舅……表舅……姑婆……姑婆不见了……”
“嗯。”柳桥点头。
易之云脸色仍是很凝重,“我们先回去吧。”
“好。”柳桥笑着抱了抱儿子。
晖儿摇头,“娘,我不怕!我保护你!”
“别怕。”柳桥这才转过看向儿子。
京兆府尹却很清楚,即使眼前这位主儿已经很长时间不上朝了,但是没有人敢轻视她这话的分量,不过也是悄悄松了口气,让他查,便还是将处理权交给他!“下官定然竭尽全力缉拿真凶!”
没有说若是查不到会有什么后果。
柳桥的脸色好了些,“三日之内,本宫要知道究竟天子脚下,元宵佳节为何会发生这般事情!”
京兆府尹忙回道:“长公主放心,下官在半道上遇上了郡主与老夫人一行人,如今已然命人护送他们回去。”
“本宫的女儿现在何在?”柳桥没让他说完便问道。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让京兆府尹冒了一身冷汗,眼前这主可是下令屠城的煞神,“下官救驾来迟……”
柳桥颔首,“嗯。”
“参见长公主!”
随后,便有官兵来了,为首的便是京兆府尹。
“没事。”柳桥应道。
“娘!”晖儿吓的脸色发白,“娘,你没事吧?”
是谁做的?!
方才的暴乱他便怀疑不简单,担心是冲着她来的,还不容易平安脱身便赶来,果真是出事了!
这时,易之云抱着儿子赶来,眼底有着焦急之余还有戾气,“你没事吧。”
柳桥眼神更冷。
“长公主,他们牙里藏了毒药!”知秋检查道。
只是这命令却已经迟了,便在见败局已定之时,剩下的三两个黑衣人便口吐黑血倒地。
“留活口!”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便开始有了胜负,黑衣人一个一个倒下。
甚至可以说差不了皇帝多少。
柳桥得罪了多少人,多少人想要她死,她身边的护卫级别便有多高。
刺客的宫侍的确凶猛,不过永安长公主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寻常人。
……
一定要!
娘,你一定要没事!
目标只是永安长公主!
柳柳咬紧了牙关扶着云氏,在护卫的护送之下逃离,连连扭转头看向身后的母亲,即便母亲仍是被护卫紧紧护着,可那些刺客仍是攻势凶狠,唯一的好事便是那些刺客并未追她们。
“奴婢会的!”知秋保证,“郡主快些走!”
“知秋姑姑,你一定要保护好娘!”
“娘知道!快走!”
柳柳仍是不愿意,可是看着越来越乱的局面,“好!我去找人!娘你一定要小心!”
“郡主听话。”知秋沉声道,“人太多我们恐怕无法顾及,这些人都是冲着长公主来的,你们跟长公主一起走一定会被困住的,你们先走,我们护着长公主跟在后面!这些人敢在京城之中行刺必定不简单,郡主快去京兆尹叫人!”
“娘……”
知秋咬了咬牙,指挥了几个护卫护送柳柳等人离开,自己则坚持留下来保护主子。
“走!”柳桥盯着女儿,厉喝道。
“娘,我不走!”
“走!”柳桥厉色道,不容拒绝。
“长公主!”
护卫拔出武器与之交手,知秋继续护着主子退走,只是柳桥却吩咐,“知秋,你护着柳柳她们先离开!”
柳桥眸色如冰。
“永安,拿命来!”
知秋领着护卫团团地将主子护在中央往安全的地方退去,可退到了避开涌来的人群,却又便杀出了一帮黑衣人。
众人即可行动起来。
她树敌多少,她很清楚!
她担心儿子的安危,可是这时候过去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给他们招来危险!
柳桥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汹涌人群,周身散发了一股瘆人的杀意,“走!”
“郡主说的对!”知秋也道,“爷身边还有两个护卫,知冬也过去了,足以保护少爷!”
“娘,我们先离开!”
而且毒下到这里,极有可能是冲着娘来的!
想要娘死的人数不尽数!
爹有多少仇人她不知道,可娘的仇人她却清楚。
相比于爹,娘更危险!
“娘……”柳柳的脸色也极为的难看,不过还是冷静地道:“这里危险,我们先离开这里,你放心,爹跟晖儿不会有事的!”
“主子别急!”知冬沉声开口,“奴婢这就过去!”说完,便叫上了两个护卫随着她往前方快速跑去。
齐倾倏然站起,面色铁青,那正是易之云跟晖儿去的地方。
人群正往这边涌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俨然失控。
“啊——”
“别推我——”
“救命!”
“杀人了!杀人了——”
不过很快,他们便被另一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前方人群密集的地方传来了惨叫声。
路人更是往这边看来。
“没有!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他这般一叫喊,其他的食客也纷纷惊动了。
云氏也定定地看着那老板,而一直像是个透明人的安娘差一点吓的跌倒在地。
柳桥眸色也染了厉芒。
“说,谁让你下毒的!”知秋摁住了他,施加了力道逼问。
他便面色苍白地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知秋一抓他。
那老板见了这帮人居然要试毒便知道身份了得,可这见了银针居然便黑,更是惊的瘫软在地。
“保护主子!”知秋低喝了一声,转身便去抓那老板。
柳桥亦是沉下了脸。
知秋面色一变。
本来只是习惯性的例行公事的,可当银针入了碗中拿出,却渐渐转黑。
一旁的知秋上前,使退了老板,随后拿出了试毒的银针探入三碗元宵之中。
老板端着三碗元宵过来。
“元宵到!”
柳柳笑眯眯地道:“这可说不定,所以娘你就慢慢找吧。”
“谁敢嫌弃我闺女?”柳桥挑眉。
“哈,那娘得先找到个人来娶我!”柳柳笑道:“你女儿的脾气坏,没人敢娶。”
“不过估计也陪不了几年了。”柳桥笑道,“又大了一岁了,娘可不想将你留成老姑娘。”
柳柳笑着点头,“嗯!”
“以后每年元宵,娘都陪你出来吃。”柳桥笑道。
柳柳看了看母亲跟祖母,忙找话题,“娘,我还没出来吃过元宵了。”
“好勒。”
“一样来碗。”柳柳开口,“给我也来碗。”
老板当即应了,便又问云氏:“这位老夫人可也要?”
“随便来碗就成。”柳桥淡笑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老板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是见这阵势还有那一锭金子,自然不敢轻视,“夫人想吃什么样的元宵?”
“来元宵摊档自然是要吃元宵的。”柳桥笑道,“不然人家老板会赶人的。”
“娘,要不吃碗元宵?”
此时,大部分摊档都已经被清空了。
柳桥示意了两个便装的护卫跟上去随行保护,随后便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元宵摊档。
“快点!爹!”
易之云对妻子笑了笑,便抱着儿子往人群中走去,“走咯,去买最好看的花灯。”
晖儿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觉得被爹抱着比会被人笑话更重要,“好!爹快点,我们去给娘买最好看的花灯!还有姐姐的!”
“再长大也是爹的儿子。”
“我长大了……”
易之云笑道:“怎么?还不让爹抱了?”
“爹!爹!”晖儿叫着,虽然他也喜欢父亲抱,可这般多人,而他又这般大了,被人看了会笑话的!他都八岁了!
易之云弯腰直接将儿子抱了起来。
柳桥失笑。
“是大孩子了!”晖儿反驳。
“这还不是小孩子?”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
柳桥笑着跟儿子整了整衣袍,“跟着紧你爹,别丢了,知道吗?”
“最好的。”易之云笑道,眼底尽是温柔。
柳桥看着他,“可以,不过可别跟那年中秋那般随便买一盏。”
“我送你一盏。”易之云笑道。
柳桥笑道:“去吧,给娘也挑一盏好看的!说起来娘也还真的没怎么买过花灯了。”
“娘——”
“再磨蹭下去好看的花灯真的会被人买光了的。”柳桥笑道,“到时候晖儿恐怕要哭了。”
“阿桥……”
柳桥看了她一眼,这才对易之云道:“去吧,我在这里没事的。”
这次云氏没有拒绝。
说着,便扶着她过去。
“去吧。”柳柳也开口,“我在这里陪着娘就是了!”说完,便对一旁脸色有些不好的云氏道:“祖母也累了吧?我们过去歇会儿。”
“可是……”
“娘不需要你陪。”柳桥笑道:“你玩你的吧!”
“娘……”晖儿也觉得有些不好,“晖儿陪你……”
“去吧。”柳桥笑道,“人多,看着点晖儿。”
易之云明白妻子的意思,不过有些不放心。
“前方热闹,你陪晖儿去看看吧。”柳桥开口,随后指了一旁的卖元宵的档口,“我有些累了,在这里歇会儿。”
易之云哪里看不出儿子的心思,可是总不能真的将云氏给送回去。
这般让兴致勃勃的晖儿有些儿扫兴,小脸也少了一些笑容,他还是喜欢热闹的。
一行人下了酒楼,并未乘坐马车,直接步行,虽说一家人穿的都是常服,但是看随行的下人阵势,便可知身份非凡,街上的百姓见了也都纷纷退避。
“好!”晖儿高兴极了。
“好了。”柳桥笑道,“我们出发。”
“娘,姐又欺负我了!”晖儿躲进了母亲的怀里,“娘你要保护我哦!”
“你还说?”
“我本来就有理!”
“就你有理!”
晖儿努嘴,“我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嘛!”
“就知道玩!”柳柳没好气的。
“那我们快走吧!”晖儿不想再在这些事情上耽搁时间了,“再晚点,好看的花灯都被人买完了!”
易之云看了看她,“好。”
“既然一起出来了,便一起去吧。”柳桥看向他,“人是多了点,但是我们带的人也不少,到时候多注意便是了。”
易之云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女儿,“不如……”
“不如我在这里陪着祖母吧。”柳柳开口道。
晖儿有些无措。
“我要去!”云氏继续道,眼中有着伤心,似乎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一般。
“祖母!”晖儿走到云氏面前,“祖母,外边的人很多的,你身子不好……”
“我不回去!”一旁坐着的云氏忽然开口,脸有些涨红,像是个孩子似得,“我不回去!”
“先送娘回去吧。”
而柳桥没打算管这件事。
柳柳有些犹豫不决。
晖儿的意思是吃过了饭便送祖母回去,毕竟以前祖母这个时辰已经就寝了的。
外边的人这般的多,云氏的身子再好也经不起劳累与折腾,可不让她去?
云氏到底跟不跟着去?
不过问题也来了。
晖儿便摩拳擦掌的想要去逛了。
半个多时辰,一顿饭愉快地用完了。
姐弟两人闹了会儿,欢声笑语几乎不断。
晖儿没对云氏的话上心,只当她是寻常那般,不过柳桥却微微蹙了眉,看向云氏的目光多了一抹深思。
“小心点。”云氏开口提醒,非常慈爱。
伸长了手隔着云氏给姐姐夹菜。
晖儿努了努嘴,虽然不知道姐姐怎么老是说他,不过也知道姐姐没恶意,“那你也吃!”
“偏心呦。”柳柳绝对不是故意找弟弟的茬的,只是想让气氛更加的和乐一些,至少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也让随时都会失控的祖母有其他的事情可以想。
“好。”
晖儿笑道:“当然了!”说完,便又扫了一眼一旁的祖母,生怕她听到娘叫他儿子又发疯,再看了她没有之后,方才安心,“娘吃!”
“我儿子真乖。”柳桥揉着儿子的头笑道。
“娘多吃点!”晖儿一听他爹说他娘瘦了,顿时也觉得她娘真的好瘦,恨不得将桌子上的菜都给夹到了他娘的碗里,“多吃点肉,长肉的!”
“嗯。”柳桥应道,仍是那般淡淡的笑。
易之云眸底闪过了一丝黯然,随后继续笑道:“那便多吃点,你瘦了。”
“挺好的。”柳桥淡淡笑道。
易之云笑了笑,略过了这件事,转向妻子,“饭菜可还合胃口?”
云氏乐开了花,继续给“儿子”添菜。
晖儿无奈,硬着头皮继续装着,“嗯,您也多吃点!”说完,将自己碗里几乎堆成山的菜转给了云氏。
云氏却像是未曾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奇怪,转过来继续哄她“儿子”吃饭,满脸的慈爱,“云儿多吃点。”
柳桥看向云氏。
易之云愣了一下。
“吃。”忽然间,云氏开口了,给易之云夹了菜。
“嗯。”柳柳抿唇一笑。
“嗯。”柳桥对女儿笑了笑,“别尽顾着我们,自己吃就是。”
“娘,你多吃点。”柳柳给母亲夹了菜,“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些的。”
便是心疼女儿,可冰封三尺岂能说改变便改变?
这是多年来易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总的来说还算是和谐,不过便是柳桥有所掩盖,对云氏的无视却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不一会儿,美味佳肴便摆了一桌子。
易之云吩咐上菜。
柳柳也没在意,“那祖母待会儿想吃什么再说。”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她入席。
“恩。”云氏低下了头,简单应了一个字。
“祖母。”柳柳也没忘记云氏,闹过了弟弟之后便上前,“祖母想吃什么?”
这边一家四口可以说是其乐融融的,而一旁,云氏坐着,手里捧着安娘送上来的茶,目光却定在了这一家四口上,浑浊苍老的眼瞳似乎多了一抹不该有的情绪。
“爹娘才不会忘了我了!”晖儿肯定道。
“哈,这回倒是把自己给忘了。”
晖儿也不记仇,拉过了姐姐的手摇着道:“当然有姐姐喜欢吃的,爹怎么会放了姐姐?”
“我呢?”柳柳插话。
“当然有。”易之云笑道。
晖儿这才咧嘴笑道,“好啊!有娘喜欢吃的吗?”
“好了。”易之云到底还是心疼儿子,解了围,“不是说肚子饿吗?爹让人上菜。”
晖儿垮了脸了,“娘……”
“说你笨你还真笨!”柳柳不留情地继续打击,“爹帮就算不帮我也帮着娘!”
“娘!”晖儿跺了跺脚,转身便又找另外的支援了,“爹,你看娘跟姐连着欺负我!”
“鬼灵精!”柳桥没好气地看着儿子,“不许欺负你姐。”
“你就是欺负我,娘,就是姐欺负我!”晖儿一边抱怨一边撒娇,“姐比我大,怎么是她欺负我的!”
“是吗?我怎么欺负你了?”
“就是姐欺负我的!”
“呦,这状告的越发厉害了?”柳柳瞪着他,随后也告状,“娘,你看谁欺负谁?”
晖儿赶紧找援助,“娘,姐欺负我!”
“还说没有,要不要我数数有几次了?”柳柳挑眉。
“姐!”晖儿不乐意了,赶忙打断了她的话,“我哪里有!?”
“一出来便野了!”柳柳走到弟弟的面前,抬手便敲了一下他头,随即便是抱怨,“以前出宫便老是趁我不注意便跑出去,现在光明正大了,便更……”
晖儿傻笑:“呵呵……”
“当娘是纸糊的?”柳桥失笑。
“啊!”晖儿惊呼一声,忙手忙脚地将窗户关了起来,“娘,你没有没冷着?”
柳桥揉揉儿子的头,“先把窗关起来,别着凉了。”
“娘……”晖儿有些不好意思。
柳桥上前看着兴奋不已的儿子,笑着道:“现吃东西,然后再下去,放心,跑不了的。”
“看到了。”
“娘!娘!你快看那里有好多的花灯!”
一家子进了定好的厢房中,正好是临窗的,晖儿一进来便迫不及待地将窗户打开,往外看去,便是灯火辉煌的闹市。
柳桥颔首,“恩。”
“进去吧。”易之云上前揽住了妻子,不仅女儿担心,他也担心,终究还是贪心了,即便已经如履薄冰,却还是希望得到所有。
柳柳脸上多了抹安心的安心,“祖母小心。”
柳桥笑了笑,以安女儿的心。
当年,祖母想杀的人不是萧叔叔,而是娘。
“祖母小心点。”柳柳一边搀扶着一边留意着母亲的脸色,生怕母亲被触碰到了伤口一般。
晖儿顿时焉了,“哦,您小心……”说着,便任由着她牵着往里面走去。
“来。”云氏牵起了他的手,“娘带你进去。”
“祖母认得我了?”晖儿顿时一喜。
云氏笑道:“好好!”
“祖母。”晖儿乖乖地上前叫了一声。
云氏似乎很高兴,脸上都是笑容。
“祖母小心。”到了酒楼,柳柳扶着云氏下马车。
路上很顺利,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定好的酒楼中,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不过还不是花灯会最热闹的时候,待用了晚膳,出去游玩便是最热闹的时候了。
街上行人马车见了,都纷纷退避。
因为多了云氏,所以出发的马车也临时多了一辆,两辆马车,在加上随行的人员,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那个不要脸的被赶走了,真高兴!
“好!”晖儿没发觉父母之间的无声交流,笑呵呵地牵起母亲的手,又拉过了父亲的手,“我们出发喽!”
柳桥没给他回应,弯腰给儿子整了整身上的冬袄,道:“走吧。”
易之云却是微微蹙眉,看向妻子无声地问发生了何事。
晖儿一怔,随后笑呵呵地道:“娘也觉得他很讨厌是不是?”被娘赶走了?那真的太好了!得罪了娘,看他以后还怎么纠缠他姐!“赶走了好!赶的远远的!让他以后都不敢来缠着姐!”
“我把人赶了。”柳桥道,淡淡的语气与神色。
“那当然了!”晖儿笑道,“那可是我姐!我可要保护她的!”说完,便想起了尉迟绝了,问道:“娘,那不……那尉迟绝呢?不是说已经来了吗?跑哪里去了?”
易之云失笑:“你姐要是知道你这般离不开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晖儿努了努嘴。
柳桥笑道:“等到了便一起了。”
“不跟我们一起吗?”晖儿有些失落。
易之云道:“陪着你祖母。”
“姐呢?”晖儿又问道。
“好。”易之云没有多说。
“晖儿跟我说了。”柳桥起身,“既然想去,便一道去吧。”
“恩。”易之云笑道,随后看向妻子。
“爹!”晖儿见到父亲忙冲了过去,“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易之云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母子二人其乐融融的画面,脸上也不禁柔和了下来。
……
“好。”柳桥抱着儿子,压下了心头的心疼,笑道。
“嗯!”晖儿见母亲没生气,也笑了出来,偎依入了母亲的怀中,撒起了娇,“娘,晖儿以后都会这般乖的!”
柳桥的心中一痛,“晖儿真乖。”
“娘,我知错了!”晖儿忙道,眼底有些不安。
“乱说!”柳桥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这事哪里能怪安娘?人家安娘小小年纪便在你祖母身边照顾,你该感激。”
“娘真的没不高兴?”晖儿问道,“娘你不要生爹的气,爹也是没法子,祖母方才闹得……都怪安娘表姐让祖母知道这件事!”
柳桥自然明白儿子为何不说下去,“娘没事。”
看了看母亲,没说下去。
晖儿抿了抿嘴,“有点……”说完,便又解释,“娘,我不是不孝顺,我只是想跟爹娘还有姐姐一起!祖母也去的话,那安娘表姐也要去,还有一大堆伺候的人……还有!祖母的身子不好,到时候爹担心着,姐也要忙着照顾,娘……”
“不高兴?”柳桥抚着儿子的头,笑问道。
“还没……”晖儿撇了撇嘴,将事情说了一遍,即使这般是不孝,可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柳桥收起思绪,笑道:“能出发了?”
这时,晖儿一边喊着母亲一边跑了进来,因为脑子里都是云氏要跟着他们一起出门的事情,并未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
“娘!”
知秋动了嘴唇,似乎想安抚,可是却不知该说什么。
柳桥抬手扶额头,“我不知道,知秋,我真的不知道。”
“主子,或许郡主只是不喜欢尉迟世子。”知秋安抚道,“主子不是曾经说过尉迟世子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吗?”
可如今……
若是如小时候那般的性子,她如果动情了,那不管面临什么障碍困难,她都不会退缩的!
“他说对了。”柳桥继续道,“我并非毫无察觉,尤其是这段时间……可是我不愿意去承认更不愿意去面对罢了,我怕真的是我们害她连去追求幸福的勇气也没有。”
“主子……”
这样的情会让人感慨万千,也会让人心生畏惧!
爱的再深又如何?爱的再刻骨铭心又如何?终究是半生的凄苦。
而他们却做了最坏的示范!
她没有经历过感情,她对感情的所有认知都是来自于身边的人,来自于他们,她的父母!
十年的少年分离,十年的聚少离多,七年的生死离别,便是她自己也怕了,而柳柳只是一个孩子。
“柳柳……”柳桥低声道,“小时候她不是这样的,三岁定八十,若不是真的被我们影响了,这孩子的性子不会这样的,那时候我担心她长大了性子会很糟糕,可是如今我真的希望她能活的恣意妄为一些……知秋,尉迟绝或许说对了,是我们害了柳柳……”
这未免说的太过了。
因为父母的经历让她不敢接受男子的倾情?
“主子……”知秋沉吟会儿,“郡主并无这方面的迹象。”
柳桥是将人轰出去了,可是心却是平静不下来,脸色也渐渐苍白,“知秋,你说真的是我的错吗?”
……
尉迟世子很无良地决定拖他爹下水!
“爹!找爹去!”
方才说这些的事情并未避着下人,这花灯会他若是不出现,她定然觉察到有问题的,没将他放在心上还好,若是觉得奇怪,一问之下,不就认定了他“冤枉”她娘了?!
可又气又心疼是一回事,如今这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
她那样子像是比他大的?!
什么比他大?
即使他不认为自己错了,可是那丫头一定不会愿意他去伤她母亲的心的!她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意她的父母弟弟受一丝的伤害!她就是这般一个让人心疼更让人气的丫头!
尉迟绝被轰出了大门了,虽然没受什么皮肉伤,可还是损失惨重,“这下好了,那丫头一定会更加恨死我了……”
“把他给我轰出去——”
尉迟绝并未强留,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小侄冒犯了,但小侄还是希望伯母能够好好想想,柳柳是您最珍爱的女儿!”
“把他跟我轰出去!”
外面的下人即可进来。
“来人——”柳桥勃然大怒,却不知是因为尉迟绝说破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还是他大言不惭说要娶她女儿的话。
“伯母之所以动怒,便证明伯母并非毫无察觉。”尉迟绝没有闭嘴,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说下去便是平白开罪了,“小侄的确无权干涉易家的家事,但是柳柳是我喜欢到人,我要娶她,我要给她幸福!”
“够了!”
尉迟绝并未退让,“小侄知道伯母疼柳柳,这般多年也是极为愧疚,更是想尽一切的办法补偿她!伯母对小侄容忍至今也是因为她,可是伯母,她需要的或许不是你这般毫无保留地补偿,而是解开她的心结!”
“够了!”柳桥喝道,“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别以为柳柳对你不忍,本宫便会有所顾忌!”
“伯母。”尉迟绝神色严肃,“你与易叔之间的感情的确很让人感动,可是这般多的生死离别……”
柳桥扬手扫落了桌上的茶杯,脸色阴沉冰冷。
“所以小侄想,柳柳将我拒之千里之外,不是因为我母亲的死,更不是因为对我没感觉,而是因为……”尉迟绝缓了会儿,才道:“她害怕。”
柳桥沉默,只是目光却越发的冷,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初三拜年那日,我见到柳柳似乎哭过。”尉迟绝一字一字地坚定地道,“请问伯母,如今谁能让她伤心让她哭?”
柳桥眯起了眼睛。
尉迟绝并不意外她的动怒,“可伯母,柳柳真的只是没有对我动心吗?”
“你付出了,我女儿就必须感动必须接受?!”柳桥冷笑。
尉迟绝继续道:“若不是这个问题,那便是柳柳天性冷情,是她铁石心肠。”
“你想说什么?”柳桥问道,眼底弥漫了冷意。
“这般多年,小侄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是换做其他女子,早已经感动的非君不嫁,可是在柳柳这里,却是无动于衷,小侄曾经以为是因为小侄的母亲,是因为柳柳怀疑小侄居心不良,若是这般,小侄认了,可是如果柳柳真的是这样想,那小侄如何能纠缠她这般多年?易叔这些年是不在,伯母您也忙着政事,可只要柳柳想,伯母一样可以让我永远也不会再在她的面前出现,可是柳柳没有!即使她一直说我们之间不可能,一直提着我母亲的事情,可小侄却不觉得这真的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柳柳看着她,“说!”
尉迟绝自然知道自己这是在捅马蜂窝,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若长公主是以柳柳母亲的身份跟小侄谈,那小侄便有些话想跟您说。”
柳桥闻言面色稍冷。
尉迟绝道:“不!父母爱女之心,比山重比天高!更何况长公主心中有愧。”
“便不该死了?”柳桥反问。
“若是以长公主的身份,尉迟绝窥伺长公主之女的确该死,若是以母亲的身份……”
所以,他更加不能退缩,尤其是在长公主的面前!
不管是哪个结果,于他来说都是好事!
不是她愿意给他机会便是柳柳心里有他让她不得不有所顾忌!
尉迟绝手心冒汗,心底却有些雀跃,他们是在刁难他,甚至恨不得将他给灭了的阵势,可是若真的一点机会也不想给他,定然不会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威慑他,尤其是眼前的长公主,以她如今的权柄,别说是他尉迟绝,便是整个尉迟家也可以随手摧毁!
“臣?”柳桥却是淡淡一笑,也承认是故意给他施压,“你既然自称臣,便该知道君臣有别。”
“长公主有话想跟臣说?”
这绝对不是他自己心虚,而是……
这不是尉迟绝第一次见柳桥,只是却是第一次压力如此的大,比上次同时见这对夫妻时的压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