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咯……”一只大公鸡忽然凭空出现在了面前,仿佛是从半空中摔下来的,它扇着自己的翅膀在这条小路上上蹿下跳,不一会便蹬着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
身体僵化如同死了一样,而事实上,它也的确是死了。
赵叔叔跟赵七九的师兄从小路的另一端走来,地上的那些鬼旗也都不见了踪影,而那撒了一地的白色纸钱更是一张都看不到了,处理的十分干净。赵七九的师兄把死掉的公鸡捡起来,一语不发的离开去处理这具大公鸡的尸体,这东西并不跟别的东西一样随随便便丢在路边就能了事,而必须经过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麻
烦的流程。
“情况怎么样?”赵叔叔问我,脸上的表情不变,他似乎永远都保持着这一种表情,平淡无澜,最起码在我的记忆中是这样的。“那个柳树有问题,在下面被它给摆了一道,我估计它可能跟那些仙打成了什么协议或者共识。”左右无人,我便给赵叔叔详细说了说在半步多遇到的情况,当然关于小黑
布跟菩萨的那一段自是略过不提,只是说它想要对我不利。“行,我知道了吧,把这件事情尽快告诉你父亲,不要耽搁。”赵叔叔点了点头,又说道:“下去的时间太长了,我还以为你在下面真的出了事。等会吃点东西就去休息,今
天白天尽量不要见太阳,明天再从屋里出来。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这样来说也的确是够久的,但在半步多那个部分白天黑夜的地方,根本感觉不到这些。而赵叔叔所说的不让我今天见太阳,我也大致能明白,这就是因为我在下面带的时间太长了身上肯定会沾染一些阴气的缘故,必须得经过一个缓冲的时间让身上的阴气慢慢散去,才能重新接受天空中
阳光的照射。赵七九以前会经常因为这样的事情跟我诉苦,所以也有了后来他总是会在大晚上拉我出去喝酒的习惯。在赵七九他们家的这个店里呆了一天一夜,我便径直驱车回了华州,找到父亲把情况相似的跟他说了一边,父亲听完便把眉头皱了皱。“哦对了,还有件事情,我总觉得很
怪。”“爸你还记得我上次从苗疆回来的时候跟你说过发生的那些事情吧?白苗的那个小圣女的事情。”我看向父亲,现在再想起当时看到的小圣女坐在老柳树下面的场景,我总
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是一种直觉,而我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其实人跟动物一样,都有一种自己对危险的特殊反应,只是随着人类一步步的成长,那种对于危险的敏锐感觉也正在慢慢丧失,也许这就是古人说的有一补,必有一损的
直接诠释吧。“那个有玲珑心的小女娃子?”父亲显然对苗疆的那个小圣女记忆深刻,我想这有可能是因为她是玲珑心的原因,曾几何时,我身体中也长着一刻玲珑心。“她不是已经死了
么?”“是,当时看着她的确是死了,跟他一起死掉的还有那个一直在她身边的老头,无邪当时还跟我说他们死的很彻底,连灵魂都被磨灭了。可是,我下去半步多的时候见到她
了,她就坐在那个柳树下面,我去找那株老柳树,她也回避了。”我把当时的情况说给了父亲。父亲的眉头便慢慢皱了起来,沉吟了很久,他说道:“这样一说那脉络就清楚了,之前我还有疑惑。如果所料不错,蜀中的那些人应该是跟仙之间有往来吧,有可能他们已
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怪不得,那些势力闹腾着要入世,入了世却不见去做什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的清楚了。”“时间不多了,两个多月,你这段时间要准备好自己的状态,去白玉京里,不能有丝毫的马虎。”父亲手指点了点,“这次恐怕白玉京里要热闹起来了,要进去的人很多,在
这种时候里面的那些人也没有跟外面人拼的底气!要不然等到最后怕是所有人会跟着一起没命,所以,你也要有点心理准备才行。”“对了,前些年你胡闹,是因为我不想你卷进这些事情里面。可是闲杂不一样了,你已经卷了进来,那就注意一些方寸。郑氏的兴盛,从来都不是你以为的在世界古玩行当建立起来一个郑氏掌舵的商业帝国!这些都是虚的,我们的根不再这世俗里,而古玩店也只是让后辈在那些物件里摸爬滚打成长的一种工具,后来祖上有几位玩的太过火了,才把家里在世俗也推上了顶端,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咱家有前车之鉴,天上天下的好事永远都不会让一家全给占了,两极的兴盛所伴随的是必然的快速陨落。有
些东西你考虑清楚,收收心,有些事情该放就放一放,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去白玉京里,而这次仍然是你一个人去,家里不会有老人陪着你走。”“这些我都清楚。”我耸了耸肩膀,父亲这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说话听着会让人感觉有些理性得近乎于冷酷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人们才说父爱如山吧。因为不管是
在什么情况下,做父亲的都能保持着自己最大的理智去为自己的孩子理性分析可能面对的一切。长安城里日月如梭,母亲专程打来电话跟我唠叨过很多次,说差不多就把婚事给办了,让我别耽误了人家姑娘。但对这件事情我始终缄默不作回答,我对李香兰说等这次事情到头了,再说这些也不迟。李香兰眼里的失望我能看到,但在没有安稳下来之前,我想我没有做好组建一个自己家庭的准备,因为这背后索要背负的是一个更加沉重
的责任。郑无邪没有赶上郑屏的婚期,他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回来的,在见到我的时候,精神有种特别的亢奋,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精神这么好的样子。但不知怎的,看着郑无
邪这样,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妥,这就好像是毁灭之前那种极致到了一种病态繁华,让人有些不敢置信。郑无邪说他从那个墓葬里面活着走出来了,跟我说他跟周老二都差点交代在了那个地方,但他两福大命大,下去的人死了七成,活下来的两成九身上都还带着各种各样的
怪伤,能不能治好都是问题,而整个人群完好出来的只有两个人,他跟周敦颐还有小闰土。我无暇理会那所谓的死伤惨重,这个行当本身就是把命提在裤腰带上的行当,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还是因为挖的坟太多遭报应死的,这种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可值得同情的
地方。但郑无邪说的话还是让我嘴角抽了抽,我问他他数学老师究竟跟他是有多大仇的,竟然让他随时随地都在展示着自己那‘惊人’的数学运算能力。“你懂个什么?”对我的话郑无邪不屑,他说道:“是两个人没错!我算是一个人,周哥跟闰土他两算是一个,如果你非要弄得那么清楚,那我就必须得说是出来了两个人一个鬼,这样不得吓死你?别逗了哥们!对了,你这里还有什么好茶没有?我这段时间就特别喜欢嚼茶叶,上次带的全都给耗光了!我出来还专门找地方去买,说是极品好
茶,结果那味道!我呸!难以入口啊!要不是我深明大义,绝对会喊人把那老板家的祖坟给他刨了!”除了极少数的时候,跟这货就没法好好说话,所以我就信手指了指自己放茶叶的柜子,说自己去拿,但是别过分得给我留点。好茶不可多得,有时候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
能买到,这种消耗品是真正的有价无市。“起桥!过分了啊!你丫的是不是怕我来这里敲你的竹杠所以把你的好茶全都藏起来了?这狗日的是什么味道?!怎么都能淡出个鸟来了!”郑无邪骂骂咧咧的拿着一块陈
年普洱的茶砖撕开了外头包装,他此刻嘴里噙着两片茶叶,很不满意的对我叫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五十年的陈年普洱!这一块茶砖拿出去标价二十万都会被人抢破头,我说你这犊子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的!”我还当郑无邪在跟我开玩笑,便指着
他笑骂了一句。除开大红袍之外我基本上不怎么碰别的茶,而柜子里的那些茶叶则是江溪给我弄来的,都是茶中的极品,不可多得。“你扯淡吧你!普洱老子不是没喝过,根本就不是这个味!”郑无邪兀自不信,将手里的茶砖随手丢在桌上,又去祸害我的茶柜。我随手拿起茶砖扣了两片放在舌尖,厚重
的香苦掺杂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味蕾,这么重的味道,这犊子竟然也能说淡出鸟来?“我说你这狗日的干脆去嚼槟郎吧,那玩意够味,肯定能让你爽!”我看着蹲在茶柜前的郑无邪跟他开玩笑,而菩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它看着郑无邪,眼睛变
得十分深邃。“他出问题了。”菩萨声音中有一些悲悯,“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命运的外面,正在被命运抛弃。凡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尝到的味道,会一样样的变
得难以实现,等他彻底被推出去的时候,他所希望的,永远都不会得到了!”
我屋子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菩萨的话打给我的震动还没有散去,这电话的生意就让我一惊。
“起桥!”电话那头是周老二的声音,他显得有些焦躁:“无邪有没有跑去找你?!”
“嗯,他正在我这里呢!”我沉着声音对周敦颐说着,郑无邪依然在茶柜那边翻找。“他失踪好些天了,我一路几乎是追着他的足迹回长安的!在你那里就好,你让他接电话!我得问清楚他到底是抽什么筋,吓了老子一跳!这狗日的!”周敦颐明显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