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很隐蔽,是在一处已经坍塌了一半的老宅子里。老宅外面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当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只是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就把头低下去,仿佛是在假寐。
这肯定是在外面把风的,为了防止一些突发情况,这样的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留两个人守在外面,剩下的人一起进去。”我们站在院里的一处枯井前,周敦颐语气平淡地说了句。
李展很干脆地一跃而进,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对下面的一切都很熟悉。
枯井的井壁上镶嵌着能供人上下的简易扶手,这样的十一二个人陆续下去,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处继续通往下面的楼梯。
可能是长时间处在这种阴暗之中把,楼梯上很潮很光滑,走在上面要是下盘稍微有些不稳,就可能直接一轱辘滚下去。“这个地下空间很庞大,地下有一条暗河贯通整个空间。四通八大就像是一个迷宫,就算是经常来这里的人,一个不小心钻入哪个小水道理,都可能被困死在里面永远出不
来。”
周老二当起了解说员,给我说一些地下鬼城的相关事项。
“很庞大?有多大?”走了半天还在楼梯上,我好奇地问了句。周敦颐一愣,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似乎是在思考怎么给我解释。
隔了半天,才他憋出了一句:“很大,大到没人知道它有多大。”
“难道都没人去探索?”地下鬼城,光是听这个名字,都应该是一处了不起的地方,想来总应该了不起的人去探索这里才对。周敦颐闻言摇头,他说道:“探索的人从来都是络绎不绝,可是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也会有几个福大命大的家伙活着回来,但是却带不回太多有用的信息。要说这
个地方的发现,可真的是用人命堆起来的。没人知道在黑暗处,等着的究竟是什么。”
“听着好像挺像回事,但是这个空间究竟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挖掘的?我想要是后者,那可真是一项浩荡的工程。”如周敦颐所说,这里如果真的已经存在了几千年,那很难想象在古时候,这个空间究竟是被怎么开凿出来的。就算是现在,这个科技十分发达的年代,要挖掘出这样一个
地下空间,难度都不是一般的大。
不说别的,光是怎么把里面的土运出来就是个不小的难题。
“二者兼有之。很多地下空间应该是原本就存在的,而有人人为地把那些天然存在的地下空间连接起来了吧。”
“那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肯定是个疯子,唐朝时候这里可是大名鼎鼎地西京,在地下这么作业,八成是存了别的心思。”
说着话,楼梯已尽,我们站在了一处扇形的平地上,面前是一面平静的水面,显得十分森冷。
我抬头看去,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空间高度大约有二十米左右,再配合着面前有些缭绕的水雾,给我一种这里十分宽阔浩大的感觉。“把手电筒都灭了,用火折子。”李展活动着自己的筋骨,给那些拿着手电筒四处乱照的手下交代。这群人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来过这个地下鬼城,看他们的神态,我确定
最起码有一大半人都不知道这么一处所在。
“地下空间有个不成文地规矩,只能使用明火。”周敦颐转头给我解释,转瞬间所有手电筒都已经熄灭,之剩下了很多束莹莹火光勉强着凉了身边几尺之地。
“感觉倒是挺阴森的,煞气很重啊。”我拿着一条很小的玉蛇放在手心,朝它吹了一口气,它的吐出的蛇信慢慢变成了黑色。
“银蛇探路?!”周敦颐盯着我的动作,眼睛登时一亮。看我点头,他又说道:“上次见过一个朋友使过这招,不过他用的是银蛇。”
“银蛇跟玉蛇所探的方向不一样,银蛇探尸,玉蛇寻气。”看着面前颇有些烟波浩渺味道的睡眠,我又问道:“这里看着完全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怎么走?”
“鸟不拉屎,人在这里拉屎就行了!”周敦颐耸耸肩膀。
他把手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很响的流氓哨,声音在石壁上不断弹射回响奔向远处,一个还没结束,第二个流氓哨又响了起来,紧跟着是第三个。
整个空间顿时满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强烈哨声跟微弱的哨声互相叠加碰撞,变成了一种很杂乱,让人听着都极端不舒服的音调。
“叫了三个船,在这里等等,船很快就来了。”周敦颐说话还是蛮靠谱的。不多时,三个船头点着火把的小船,破开水面上的雾霭摇摇晃晃地驶了过来,然后安静地靠岸,带着面具的船夫站在船尾一语不发,好像完全
无视了我们这一群人的存在。
“上船。”周敦颐说了句,率先灭了火折子跳上泊在面前的小船。
一个船上四个人,我跟周敦颐一起,另外还有两个他的手下。李展带着三个人上了另外一条船,剩下的四个则跳上了第三条船。
“去鬼门关。”周敦颐说着,拿出几张百元大钞丢进了身旁的钱箱里,船夫一语不发,摇着船桨转头驶入了雾霭之中。如周敦颐所说,地下鬼城完全是被地下暗河连通的。暗河的河面宽得出奇,很难想象,天然形成的地下河看着竟然十分规则,周边平整的石壁根本就看不出认为开凿的痕
迹。船夫摇着小船,载着我们在这个地下迷宫里不断穿梭,我盯着周围想要记住走过的路线,最后却只能无奈放弃。真是太复杂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地下威尼斯,当然,威尼
斯可能没有它这样复杂,而且也不如这里阴森寒冷。
“先坐下!”周敦颐按了按我的肩膀,前面是一处看着只有一米多高的水面隧道,它有多宽,我无法揣度,那就像在宽大空间顶端镶嵌了一块巨石,让周围瞬间变得压抑。
等船真正进入了这个一米多高的水面隧道,我的心脏就犹如被一块重锤敲了一下,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船夫也坐在船尾,他还是带着面具一语不发,根本就看不到面具之后的那张脸究竟是一种什么表情。
周敦颐则好像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在这睡眠隧道里他仍然是面不改色。而剩下的两个人表现则跟我如出一辙。
真是太压抑了,除了压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抬头看去,我的头顶距离上面的石壁已经不足一尺,几乎是贴着顶层石壁而过。
“如果这忽然塌下来,我们就要做屈死鬼了。”过了好半天,我的感觉才能好些,于是开玩笑的说了句。
只是我话音刚落,那个本来双目无神的船夫眼神骤然锐利,他死死盯着我,目光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戾气。
“如果还想要你的那双眼睛,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划船。”周敦颐不是个善茬,他看着船夫阴沉的说了句,船夫看了他一眼,果然又变成了最开始那种双目无神的状态。
这里真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只有你的实力够不够强,为人够不够凶狠,手段够不够毒辣。我疑惑的看了周敦颐一眼,他给我说道:“在地下不要乱说话,这种地方一般都很邪气,用道门的一句话来说,很有可能言出法随。而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在这里乌
鸦嘴太黑。”
“言出法随?有那么一些意思。”我不可置否的笑笑,对于地下的这些东西还是第一次听说。
“谨慎一些总没坏处,大家都有忌讳,而且这次来的太匆忙没有拜土地。”周敦颐看到我不可置否的态度,强调似的说了句。
我点点头说道:“行,这些东西我想我应该比你懂得多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所有人从心底里出现的这种畏惧跟忌惮,才造成了这种乌鸦嘴黑的情况?”
怕怕处有鬼,很多邪门的时候都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这种忌惮跟畏惧会演化成一种存在于冥冥中的东西,最后在一群人的心理影响下变成现实。
人的思想,本身就能演化出许多东西,而有这种思想的人聚集在一起,只要达到一定的数量,就会让害怕跟畏惧的东西变成现实。佛门说世间邪魔妖崇,多由人心而起。道门说心如明镜,则尘埃难染。儒家说浩然之气可退妖鬼。而民间,在每个地方都流传有类似的说法,有大智慧者把这些观念传递
出来想要留下一个朗朗乾坤,却怎么也架不住人性中本身就有的那黑暗一面。
就犹如潘多拉魔盒,明明知道里面装的就是邪恶,可人还是打开了它。
其实潘多拉魔盒中锁着的本是人性的恶,当它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染上了恶,于是各种贪欲恶念就开始不停蔓延。
“话是这么说,但凡有智慧的人都能明白这些,可是这世界毕竟愚者居多,而愚者的惧念往往最为浓烈。”周敦颐摇摇头,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不可破除的规则已经形成,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规则里让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