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的时候会给你招呼。”
我微微摇头,这事情可以压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第七天,也就是明天的那件事情。要把迷幻镂空从血海中捞出来,让它展现出应有的魅力。
不清楚吴怀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不过他明天肯定会再过来一趟,这种奇迹,总得亲眼见证,才会不留下遗憾。
他对这行痴迷了大半辈子,论起痴狂的程度,恐怕少有人能及。
当天晚上,我对着东南方向上了三柱青香,而后便开始沐浴更衣,穿了一身青衫,对着燃起青香的方向站了一宿。
这种东西很奇怪,没有任何理由。当我怀着这种虔诚的心态站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跟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体内有涓涓细流流淌滋养着身体,体外飘飞在空气中的水雾好像化成了这世界上最甘甜的琼浆。比极品大红袍还要舒展神经,比最沉稳的睡眠还要来的养人神经。
我就这么半睁着眼,所有的思维开始不断延伸发散,于是拓印在眼里,狭隘的世界中出现了变得无比巨大的迷幻镂空。这一刻,我仿佛是看到了它的本质,那一条条纹理构成的特殊视觉冲击,让我仿若陷入了一个永远都没有边界的空间,我甚至能够看到在那个空间中出现的一个个身影,
她们在闪烁的烛火里摇曳起舞,婀娜动人。
这已经脱离了迷幻镂空应该表现出的范畴,简直像是一个自成的世界!原本我的心中应该出现极度震撼的情绪,但是此刻,我看着这一切却仿佛是理所当然。在这种状态里,我甚至有理由相信,就算现在真的是面临泰山的崩塌,我也能对着
那浩瀚的场面面不改色。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不是么?
当第七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终于从这种奇异的状态清醒了过来。紫气东来,我在这一刻,恍然明白了许多东西。
那是一件完美的迷幻镂空,就像是我在阁楼中看到的那样,它带着些超脱,在迷幻镂空的群体中犹如鹤立鸡群。自成一个世界,不光是深邃的能让人把目光陷进去,还能让人看到一种储存在物件中的画面,那同样是一种真实世界投影的贮存。只不过不是属于这个时间,而是在那个
年代铸造它的初衷。
这可真是一种极美的享受。眼前的幻影逐渐消失,我睁着眼睛在心中感叹。
范存龙早早就站在了外面,今天的他并没有立刻开始例行锻炼,而是一直盯着我,直到看到我有了动作他才松了口气。
“郑哥,没事吧?”
范存龙问我,语气中隐隐有些担忧的味道。
我摇头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怎么这么问?”
范存龙道:“刚才你的状态很怪异,我竟然都有种察觉不到你存在的感觉,要不是眼睛看着你的确站在那里,我可能都要以为院里没人了。”范存龙摇头,他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而至于我就更加说不清楚了。我只是知道,每次这样沐浴更衣,对着东南方向虔诚点上青香之后,整个人都会进入一种奇妙的
状态里,无法言说,更没法探究这种神奇状态之所以形成的原因。果然不出我所料,在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吴怀已经带着一群人匆匆赶到了这里,他带了三辆车,一前一后,两辆车把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大点,车厢完全被封闭严实的皮
卡夹在中间,隐隐有保护的姿态。
“东家!”吴怀跳下车,看着已经站在门外的我,神情有些兴奋的喊道,而他带来的那些人,则都是满目惊异跟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我。
从前因为我的特殊交代,吴怀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我的存在,直到这次决定郑氏要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我才算是由幕后朝着幕前迈了一步。
但也仅仅只是一小步,仅此而已。
“嗯,老吴来了,让大伙先进来坐吧。”
黄三黄四他们忙碌着开始泡茶,我则跟吴怀进了侧室里简单地交谈了两句。
吴怀问我说道:“东家,迷幻镂空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说道:“一件完美的东西,比以前传说的迷幻镂空还要神奇。今天晚上,我就去尝试着把它拿出来,让它能安宁呆在玻璃柜里。长安的事情布置得怎么样了?”
吴怀回答道:“一切就绪,就等东家你了。”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有些期待了。”
“消息一放出去,期待的不光是东家一个,而是无数古玩爱好者。”
“……”
吴怀以为我在期待迷幻镂空的问世,而只有我知道,我在期待的,是当第一炮打响之后,都会引来什么样的反应。
父亲说有人不想看到郑氏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我也知道有人不想郑氏重新出现,但是我从不可能因为那些人不想看到,就不让郑氏出现。
不但要出现,还要出现的足够漂亮,足够惊艳。
夜,月朗云明,仿佛是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搅动着天上的格局,被月辉照耀得无比好看的暗云,在这股力量之下开始不断涌动。
如同素纸上山水点墨,墨越流越淡,却永远都不会消散,反而是带着一种隽永一种悠长的影子,在天空自由组合排列。
一群人等在院子里,我则孤身进了储存室,小东西依然扔给了范存龙,这只能我一个人去解决。
重新走入这里,我耳边立刻想起了小黑布生气一般的声音,它把自己狠狠抖了抖,发出‘哗!’声。在我进来一刻,刚刚变得有些蠢蠢欲动的几个物件,在听到小黑布的声音之后,立刻变得比见了家长的小孩子还乖,它们静静躺在台架上,连一点鬼哭狼嚎的声音都没有
发出,好像它们真的变成了最普通的老物件。
这一一个个故事的陈列,故事里的智慧,就是它们的智慧,所以这些东西的智力,应该说是相当高。
就算他们的故事全都是由一群白痴演绎的,那么多的白痴也足够赋予它一个正常的智商。“还挺有眼色的!”我笑着骂了句,小黑布前几天一次发威,把这些东西可着实吓着了,尤其是那几个红的厉害的老物件,被小黑布一阵猛抽之后,这次明显老实得不得了
,它们甚至还在朝小黑布传递一种讨好的信息。
只是……傲气的小黑布,却根本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它在我手上立了起来,如同巡视着自己领地的君王。
我拉动了机关,每个物件旁的小石狮子再次出现,它们各自看管压制着一个粘红的物件,令它们无法造次。
接下来的程序很关键,容不得出半点差错。我走到小方桌前面,拿着放大镜又对着这个烧铸而成的陶瓷几度打量,上面的那种斑点已经褪去了不少,只是在几个关键的交汇处,仍然是有一种污秽一样的存在,无论
如何都无法消除。
十二只生肖兽,七天连续不断的吞吐抗争中,让它们也有些筋疲力尽。削弱的不光是被围在中间的这个迷幻镂空,还有它们。
当!
当!
当!
我的耳边仿佛想起了零点的钟声,洪铝大钟一般的声音提醒着我,已经到了第八天,七天最后一刻已经平稳度过。
就穿着一身青衫,我把围在它周围的生肖石兽移开,重新放在了台架下面的一个盒子中。从另外一个相邻的盒子中,我又拿出了九个石牛,两个石马,把它们背对着我放置在三米的地上,同时给它们全都套上了用红绳做成的缰绳,分成两股绑分别绑在我的手
腕上。
这意味着九牛二虎,会在我陷进去无法出来的时候,把我从所陷入的虚幻世界中拖出来,否则一旦迷失在其中找不到出路,等待我的只有变成迷失的孤魂野鬼一途。尤其是前些天在扁担沟,我什么准备都没做,直接就摸了上去,那陷入血海的一幕现在还在我的脑子里历历在目,当时如果不是老师忽然清醒,把我的灵魂从那种能沉下
去一切的血海中拖扶了出来,我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要跟这个世界说二十年后再见了。
赵七九跟我提过,说用公鸡能牵魂,只是我做过模拟的实验,这样的方法对于被老物件困住的灵魂来说,根本就不适用。公鸡牵魂,是因为它能在阴路上自由行走,所以能把走上阴路的灵魂牵回来。但是这种老物件困住人的那种东西,却跟另一个世界根本就扯不上半点关系,所以公鸡也就
没有了任何用处吧。
华夏很复杂,不管是活人的世界还是死人的世界。地大物博,体系也很磅礴,大大小小,无数门道就算是此中之人的赵七九,都没办法一一数出来。
手腕绑着红绳,我慢慢把手覆盖在了这个物件的底座上。一瞬间,精神恍惚,我仿佛从万丈高空开始不断下坠,失重感让人想吐,却根本就无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