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年也没想到,眼看事情都快谈妥了,这死老太婆竟好死不死偏要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出来捣乱。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苏婆婆。
然后又对着那恶汉哈腰弓背道:“大爷,你不用理会那婆娘,她就一外人,不过仗着自己帮了点忙,就总爱在我家多管闲事。我才是这一家之主,自然在这是我说了算。你就快把他们带走吧!”
苏婆婆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见识不少,什么样式的人都见过。自是懂得如何对付像秦勇年这样的人。对他,说理无用、硬碰硬也是无用。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至于人嘛?道理也如是。捏人七寸,就不怕他不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而秦勇年的七寸,正正是——银子。
只见苏婆婆从发间抽出那唯一的发饰,一根白玉发簪。
李素娘似是明白了苏婆婆的打算,脸色大变,赶紧上前阻止道:“苏姨!万万不可!”
这簪子向来是苏姨看重之物,每天戴着不说,她还曾几次见过苏姨望着这发簪出神,分明就是什么重要之人相赠的。若她拿如此贵重的东西来救自己一家,这恩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苏婆婆给了李素娘一个安抚的眼神,似是在告诉她:无事的。
不紧不慢走到秦勇年跟前,伸出发簪:“这白玉发簪价值约六十两,我用它买下大庄一家,你看如何?”
秦勇年接过簪子,眼里透露出来一丝贪婪。一看,这簪子色洁白,质温润,明显就是不菲之物。他用余光扫了扫苏婆婆,没想到这老太婆身上还藏着这等宝贝。
若按照她说的,簪子可以拿去换个六十两白银,拿去还了那赌债,还能剩个几十两。想到这,秦勇年眼珠子转了转,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明明已经动心不已,嘴上还是硬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拿个假货来骗人?”
苏婆婆心里冷笑,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她不缓不急,指了指秦立昌道:“就让村长来作个见证,咱们白纸黑字写清楚。若这发簪换不到六十两银子,我苏氏之后也会拿出银子补上。若这簪子抵了六十两以上,多余的,你也无需退还给我。”
有了苏婆婆的保证,秦勇年不禁咧嘴大笑,自以为赚了。握紧了那白玉簪子,立即拍腿定论:“那行!立昌小子,你听到了吧?”
秦立昌见秦勇年这般欣喜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世上竟有如此糊涂之人?饶是知道秦勇年混账,但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因,卖儿子一家多得了一些钱财,而沾沾自喜。更何况秦大庄还是他秦家唯一的后代,村里人都十分重香火的传承,他竟为了这点银子,断了自家的香火?也不知道若让这秦家的祖先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土里跳出来打他一顿。
看了看,一直坐在地上、满身疮痍的秦勇年,秦立昌叹了口气。他究竟有没有想过,这卖了儿子后,怎么过啊?他现在年事已高,加上又断了一条腿,生活都难以自理。若还把这一家可以照顾他的人给卖了,那……
秦立昌想到这,不免开口提醒道:“秦叔,大庄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哪知秦勇年非但不领情,还毫不客气地说:“哪那么多废话?我说卖了就卖了,反正留着也作不得什么用,一家子的窝囊废。”
苏婆婆听了,在心中冷哼:不知谁才是那窝囊废?
李素娘身体晃了晃,没想到自己一家人,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挣钱还债。在公爹心里,没有一点点感激,反而是……厌恶。他竟可以做到如此不留情,说卖就卖。
李素娘心里很不是滋味,抬起头,充满担忧地看向秦大庄。只见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眼里满是伤痛。此刻,最难过的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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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昌看到秦大庄这副模样,心里也很是同情。虎毒不食子,这秦勇年还真是狠心。作为村长,他也不想自己的村子这样闹笑话,卖儿子可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儿。
随后还是再次劝说道:“秦叔,你再好好想想吧。这可不是小事,岂能如此匆匆做出决定。”
谁料秦勇年很是坚定。“我说了卖就卖,还想,像个屁啊?老子不卖了他,难道卖了你这个村长,给我还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立昌被他这番指责,弄得有些冒火。自己好得也是个村长,他不尊重都算,还说自己爱操闲心?脸色一沉,有些赌气。不管就不管,到时候被人看笑话的可不是他。
二话不说,问秦智要来纸笔,飞快地拟稿。一封几乎等同于秦大庄一家卖身契的文书便备好了。
反是秦勇年怕苏婆婆反悔似的,这文书一备好,他看也没看就摁上了自己的手印。
见秦勇年如此迫不及待地样子,秦大庄备受打击,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丝怨恨。这也使得他对这个爹完全心灰意冷。不理他以后过得如何凄惨,愣是再也没有去看过,如同陌生人一样,漠不关心。
苏婆婆拿过文书一看,上面一条条写得清晰分明。尤其是看到那一句:“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书存照。”为婉婉永绝了后患,不由得感到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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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婉婉如小媳妇似的,攥紧了手,跟在高有承后头,不敢和他并排走。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画面感却甚搭。
忽的,高有承停下了脚步,婉婉也顿住,看向他,心里不解,为何突然不走了?
见婉婉一副迷糊的样子,高有承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来:“秦姑娘,不在前面带路吗?”
婉婉脑袋轰隆一声响,才想起自己竟未告知地点,反倒是一股脑,瞎跟着人家在走。
一时脸色爆红,偷偷别过头去,随手往前一指:“就是前面那家绣坊。”然后自己越过他,加快了脚步。
其实高有承在她说买了些布料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要去哪儿了。只是见她一路上死盯着地,跟在自己身后,存心想逗她一下。
姑娘如此害羞,高有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含笑看着她走的飞快地背影。然后,几步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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