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越来越长。
已经是清晨时分,外面的天色却还暗着,晨光似乎都被这寒冷的冬冻结了一般。
主院的常青藤上,雾气一点点积攒成晶莹露珠,顺着下垂的叶尖缓缓滑下。
时辰虽早,徐柏之却早已经起了身。
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走近书案。
案上的信已经开了封,那是他早前安插在边境探子送回来的消息。
至于信中的内容……
正如思疾尘所说的那样,东陵也开始参与这场战争了。
从一开始疾尘就在布局,地牢中的诈死、北漠呼延敦被刺杀、边境上与北漠的冲突、孙齐离开京城、直到现在……
北漠、西齐、东陵……
她为孙齐布了一场死局,现在已经真正到收网的时候了。
“绍青。”
听到徐柏之唤自己,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的绍青微微低头应是。
徐柏之将案上那封信拿起:“将这封信给思姑娘送去……”
休养了这么久,她的身子应当也开始好转了,这个时间应该说刚刚好。
还是说……
她早已将自己发病的时间计算在内,也的确不无可能。
等到绍青正要步出房间的时候,徐柏之顿了顿复又开口叫住他:
“等等。”
他走到自己的书架前,将前些时日记录孙齐举动的信一并递给绍青:
“将这些也给她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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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之上。
纵横交错的线将方正的棋盘隔开,黑白棋子错落,似一张巨大细密的网。
一枚白字落定。
思疾尘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君墨闻。
这次,君墨闻却只是淡淡摇头,并没有再落子:“看来疾尘的棋艺,我是比不了的。”
他执的是黑子,如今棋盘上的局面看似仿佛还有一线生机,实则已经是个死局了。
与其再挣扎,不若就此作罢。
就在这时,绍青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捧着一叠信函。
平日里,徐柏之总会将边关传来的信函送到她这里来。
少的时候一月也不见一封,多了……也不过一天两封。
今日怎么会这么多?
“思姑娘,主子让我将这些送过来。”
思疾尘垂眸接过那些信:“这么多?”
绍青只是很老实的摇摇头:“属下不知,主子并未多说。”说罢,他恭敬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
送信的人都走了。
那也只能由她自己来看了。
将放在最上面的一封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那是近来孙齐在边关的消息,东陵果然也参与其中了。
要到收网的时候了,时间倒是刚刚好,她的旧疾也已经过去了。
这样想着她看向手中其它的信函,却发现这些根本不是新的消息,而是她之前看过的,再往下翻几封,几乎都是关于孙齐近来的行踪。
看向对面静坐的君墨闻,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些送来的信函。
但每一次他都没有多问。
哪怕平日里她闲来翻看的书本,他都会有意无意与她聊上几句,就像今日陪她下棋,也不过是怕她一直在院子中过得闷了。
唯独绍青将信送来的时候,君墨闻却是只字不提。
他这是不愿逼她,她知道的。
一直说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其实……只是她没有做好准备吧,并不是全然信任他,并不相信他会全然相信自己。
如今……也该是时候了。
是收网的时候,也是该告诉他的时候。
抬起头,她清清冷冷的眸子看向他,其中却带着一分暖意。
君墨闻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淡淡笑了笑问道:“怎了。”
“这些信上的内容……你可好奇?”她开口问道。
“自然是好奇的。”君墨闻笑了笑,干脆的答道。在她面前,他不会说假话,她既然问,他便老实告诉她。
对于他这样直白的回答,思疾尘也只是回以一笑,将手中的那些信函递了过去:“那便拿回去看看吧。”
君墨闻一愣,却也并未拒绝。
为什么让他拿回去看,他没有问。
既然她想让他拿回去看……
看着对面白衣的素雅女子,他温润一笑,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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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君墨闻离开。
思疾尘看向围墙之上,不知什么时候,思疾志依然坐在那里,此时正笑吟吟盯着下面的思疾尘。
“坐在上面……不冷吗?”
下来的思疾志拍了拍自己的袍子:“不冷不冷,能看到这一幕,挺值的。”
思疾尘瞟他一眼:“总是坐在别人院墙之上可不算是什么好习惯。”
“其它人的院墙,我还不惜得坐呢,小师妹你该荣幸。”思疾志笑着道。
看着他这笑意,思疾尘平静问道:“想问什么?”
思疾志上前两步,认真看着她:“不用看那封信,只看你这表现我就知道,要去收网了是吗。”
疑问的口吻,却是在陈述的语气。
思疾尘没有开口,静等着他的后话。
思疾志看向她:“之后的事情也要自己独自去做吗?”
如今小师妹身边有了君墨闻,她却是执意自己一人去边境。
他不明白……
“为什么?”思疾志的眉蹙起,神色间有些不解。
“因为我一人就足够了,孙齐一倒,南朝怕是还要乱上一阵,朝中还需要君墨闻主持。”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思疾志脱口。
思疾尘一讶,看向思疾志,他的那双眼睛此时定定看着他,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一般。果然,师兄比她所想象的还要了解自己啊。
垂下眼睛,她轻轻一笑,声音清浅:
“有什么关系?结果都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