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慕容元楹眸色如霜,彻骨凄寒。该来的总要来,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时不待人?谁知道呢!闭上眼,是绝世的女子,嫣然一笑间的倾国倾城。心底,微微带着疼痛。倾城,若我为你倾覆天下,只换你下半生的回眸,可好?
外头,风过无痕。
孤零零的坟茔立在寂静的荒原,只有冰冷呼啸的风,抚过美丽的脸颊,带来恍如隔世的遗憾。
冰冷的剑,以后只会映出孤独的面孔,孤独的身影。弄痕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漾开如丝般连绵不绝的黯淡。也许那一剑,也是刺在她心里的痛。这辈子,再也无法抹去,再也听不见那个白衣少年,说的那句也许……
千燎,我以为只有等到雪染白发,才能明白你所谓的爱。可是,你用自己的命换我心痛,所以此刻,我真的痛了。容颜未改心有疤,寸寸燃烧似灰烬。千燎,你放心,我会为你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带着孩子退隐江湖,再不理世间纷繁,长伴你的坟前,坐看日升日落。
握紧手中的剑,弄痕面无表情的转身,眸色无温。
等我,回来。
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也许唯有此时,你我才能放下一切爱恨情仇,真正的深爱一场。尽管,你已不在,我却爱之入骨。
深吸一口气,弄痕骄傲的抬起容脸大步离开,不许自己回头。
既然无法回头,何必再回头。
纵身一跃,弄痕消失在旭日东升的一线间。天亮了,她的世界却再也看不见明媚的阳光,从此陷入无止境的黑暗漩涡。
“你要去哪?”弄痕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司马逸身后,容色未有丝毫改变,还是一如往昔的冰冷。
司马逸站在树下,愕然望着全身而返的弄痕,“你没事?”
抬眼看了他一眼,弄痕冷然,“你希望我死?”
“不,本王只是很讶异,你能全身而退。”司马逸实话实说。
心底颤了一下,弄痕的眼睛躲避般的闪烁,“人,总会有弱点。”
“你杀了庄主?”司马逸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先前交手时,弄痕的武功明明不如千燎,如今怎么会?
弄痕昂起头,容色如霜,“走吧,我送你去皇宫。”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用自己的左手剑,清理门户,杀了千燎,杀了她肚子孩子的父亲。可是,即便司马逸没有开口,为何她的心还是止不住颤抖?略略带着抽疼。
“你觉得本王到得了皇宫吗?”司马逸笑得有些邪魅。
“有我在。”弄痕低眉望着手中的剑。
司马逸望着越发清晰的世界,白日里的风不似夜里冰凉,却带着离人般的愁怨。蓦地,司马逸忽然望着弄痕的脸,眼底泛着晶莹,“去皇宫之前,本王想问你一句话,你可否如实回答。”
弄痕不解的看他,“说。”
鼻子骤然泛酸,司马逸凄然惶笑,“倾城……倾城还活着吗?”
羽睫陡然扬起,薄薄的唇咧开微疼的弧度,弄痕抬眼看他,“很重要吗?”
“是!”司马逸重重点头。
弄痕冷冷笑着,有些悲凉,“她死了。”
那一刻,她看到司马逸颤抖的身子缓缓抵在树干上,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无光。两行清泪缓缓而下,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她听见他急促的呼吸,以及哽咽至绝的心痛之音,“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那么努力还是不能保她一命?”拳头重重砸在树干上,一记又一记,鲜血淋漓。
“人总会死。”弄痕无温。
司马逸赫然抓住弄痕的胳膊,“倾城是怎么死的?”
嗤冷寒笑,弄痕转身背对着他,“被火烧死的。”
低头痴痴干笑几声,司马逸顷刻间泪流满面,“倾城……本王来迟了……倾城……”双膝重重落地,心痛如绞,“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那天本王就该带你走,带你离开这座人间炼狱,带你离开他,离开禁*锢的前尘。如果这样,也许我们不会如此遗憾。倾城……倾城……”
“人死不能复生,哭有何用?”弄痕冷眼看他。
“说,是不是慕容元策杀了她?是不是?是不是他害死了倾城?是不是?是不是?”司马逸疯似的抓着弄痕,拼命摇晃,如血的眸子似要喷出血来。
肩头一震,司马逸骤然退开几步。弄痕一身戾气的看他,“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到底是他们之间的事。生死不过命中注定,人都死了,你何必纠缠不清?”
司马逸泪如雨下,“本王就知道,本王就知道他早晚会害死倾城!早晚会害死倾城的!为何?为何不放过她?她已经为他放下了一切,卑微得犹如蝼蚁,为何他还是不能放过她?为何非要杀了她?”
“是冷宫大火,不是皇帝的意思。”弄痕不敢直视司马逸灼热的眼睛。
“冷宫?”司马逸恨然,顷刻间怒目圆睁,“冷宫!他竟如此待她!他们还有孩子,他怎么舍得让她去冷宫。”
弄痕长长呼出一口气,“孩子?如今不过是黄土一坯,还有什么孩子。”
眼泪骤然掉下来,司马逸痛彻心扉,“你、你说什么?你说倾城的孩子……孩子……没了?不!不可能!怎么会?”
“好了。莫要纠缠,我立刻送你去皇宫。”弄痕不愿再多说什么,若非看在司马逸真心关护若倾城的份上,她是断不会说这些的。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是时候送他入宫。只要将司马逸安全送达皇宫,一切的一切都会画上圆满的句号。
“想去皇宫吗?先问过我们!”话音刚落,一批黑衣死士从天而降,瞬时将二人重重包围。
弄痕眉色一冷,长剑咣当一声出鞘。剑指四方,面无血色。
乔律明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弄痕的视线里,一袭书生卷气,露在袖管外头的五指略显苍白。这哪里是杀人的手,分明是个文弱书生的执笔之手。弄痕眯起眼眸,眼看着他的手骤然紧握,杀气腾然。
“属下来恭请王爷。”乔律明冲着司马逸躬身行礼。
下一刻,弄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看着司马逸沉下容脸,身子倒退着缓缓退出包围圈。她看见他的眼睛,恨意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