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朝和郡主和绎心公子坦白的第二天,我就被小矮子“劫持”了,他一大早就蹦哒到我的房间里,趁着云闻不在,把我拖了出去。
我和他一起走在林间小路的时候还觉得特别不真实,我什么时候沦落到和太监一起了?
我随手摘了一根树枝,我问小矮子,“你要带我去哪?干什么去?”
小矮子东张西望,缩着脖子说:“我准备给师父找药呢,他老人家爱面子,自己受着苦也不吭声,师父真是可怜,唉,我都心疼死了。”
我挥舞着树枝的手顿在空中,我这才想起来庆元帝是给赵无极下了毒的,这样看起来,来了无量山,他的毒好像也没有解透,念及赵无极几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对小矮子说:“行,那我陪你一起去。”
小矮子白了我一眼,“你当然要和我一起去,我又不认识药草长什么样。”
无量山上遍地都是宝,我一路采药草一路套小矮子的话,我问他,“小矮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师父?”
小矮子的声音很自豪,“我进宫的时间比我师父还早呢!”
那么早当太监有什么可骄傲的?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我五岁进宫,十七岁跟着师父,我都待在师父身边十年了。”
我盯着小矮子这张包子脸,一点都看不出他二十七岁了。
我突然惆怅起来,如果他不跟着赵无极,或许他也没有活路了吧?赵无极这么多年没有他的陪伴,估计会更寂寞吧?
赵无极要用的药草我们两个很快就采齐了,我把药草交给小矮子,他非塞给我让我配药,还一路跟着我回了住处。
我无奈,只能带着他一起回去,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配!赵无极中了什么毒我都不知道!怎么配?可是这些话跟小矮子这个弱智说不清楚!
我回到清源楼的时候,看见了朝和郡主,她红着眼,脸上竟然有泪痕!我大吃一惊,随手将药草丢给小矮子,我跑到朝和郡主面前,问:“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朝和郡主声音沙哑,“小七,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了。”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准备问的时候,余光瞥到小矮子,我踢了小矮子一脚,“你先回去,配药草的事明天再说。”
小矮子不满道:“不行。”
“你知不知道女人都有悄悄话说的,你也要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不行。”
我拿出他最怕的云闻来压他,我说:“你不走,我明天就让六殿下去收拾你。”
小矮子仰着头,“他早就不是六殿下了。”
我问:“那你怕不怕他?”
他立马接话,“怕。”
“怕你就赶紧走。”终于送走了小矮子,我转身就问朝和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哭了?”
朝和郡主曾经可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即便是被刀砍了被剑伤了也没有流过泪的人。
朝和郡主白着脸,她抓紧了我的手,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带着哭腔说:“绎心,他让我堕胎。”
我心里一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绎心公子不是爱极了朝和郡主的,她怀孕了不是好事吗?绎心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不是说爱屋及乌吗?
我手足无措,“郡主,你跟我说清楚。”
朝和郡主的情绪好了一点,她抹抹眼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
那晚,朝和郡主满怀期待的告诉绎心她怀孕了。
她等了很久,才听见绎心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少綄,把孩子打了吧。”
她犹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动弹不得,她不可置信的动动唇角,“你在逗我吧?”
绎心不忍心再看她,用手将她的身躯圈在怀里,说出的话再一次犹如将刀捅进了她的身体里,他说:“少綄,你听话,把孩子打掉吧?”
朝和郡主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她的眼眶渐次红了,她问:“为什么?”
绎心直视着她,缓缓道:“我不喜欢孩子。”
朝和郡主冷笑,“可我喜欢,你听清楚了吗?我喜欢,我要这个孩子,我不会堕胎的。”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我以为你会喜欢我门的孩子的,我也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的,绎心,你真让我失望。”
绎心垂着眼,勾着一个苦涩的笑,“少綄,你身体不好,现在不适合生孩子,我也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我常年体虚,怕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健康。”
他企图用这些借口,打消朝和郡主的念头,没有人比他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出声。
朝和郡主哭了,泪眼朦胧,可是声音还是坚定不移,她说:“他已经三个月了,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出来和我们见面了,我身体的底子好,我又在无量山上调养了这么久,还有白光师父在,你担心什么?”
绎心有苦说不出,“你听话,不要倔强。”
朝和郡主怒了,“我不听话又怎么样?这个你怕他不健康,你不要!下一个呢?你就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绎心替她整理脸庞的微微凌乱的头发,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我可以一辈子不要孩子。”
朝和郡主呆滞的望着他,一时回不过神,绎心吻着她的眼角,“我只要你一个,我只要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朝和郡主扭过头,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可我不能一辈子不要孩子,我是个女人,自然而然就想做母亲,你要我残忍的杀害自己的孩子,我做不到。”
绎心看着她不动摇的样子,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跃然而升,“少綄,你听我的没错,我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的未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
朝和郡主躺下去,拿被子蒙着头,翁声道:“如果你还想我们有未来的话,你就不要逼我。”
那晚是绎心头一回将朝和郡主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他看着被子里的一团,叹了口气,披了一件衣服就推开门出去了。
朝和郡主听见门开又关了的声音后,眼泪就哗哗的流了出来。
她本来有一点点喜欢绎心了,可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没了。
孩子,是她的底线,谁都不能碰。
第二天早上,绎心眼底一片青黑,他端了一碗堕胎的药来,低着头,对朝和郡主说:“药是我亲自配的,不会身体造成伤害,我求你,喝了吧。”
朝和郡主的心都凉了,她扬手打翻了药碗,眼睛里是大片的红,她指着门,“滚!”
绎心像是早就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蹲下身子收拾好碎片,出去之前,他说:“少綄,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冷静冷静,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这个孩子我都不会留。”
“该冷静的是你。”
绎心踏出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你问他,渴望当父亲吗?
他真的不渴望,他没撒谎,最好这辈子朝和郡主都不要怀孕。
为什么?
朝和郡主是前皇后的女儿,他是庆元帝的儿子,他们的关系是不容于世的,他早就知道了朝和郡主的身份,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在乎。
至于朝和郡主,如果因为这件事记恨他,那就恨吧,反正也没指望她能爱上他。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毁灭就毁灭吧。
他也做了这么多不堪的事,不缺这一件了。
面对自己内心汹涌而来的情感,他也束手无策。
可怜!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