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听到的就是这么多,舅老爷是这样跟大少爷说的。”
一道声音响起,顺着声音望过去,这道声音的主人,赫然就是舒鸿煊身边的小厮清纸。
清纸的肩膀被人抓住,被人提了起来,微弯的身子挺得直直的,脸上被舒修和激动的喷了唾沫子,“你说的是真的?舅老爷真的是这样跟大少爷?”
“是,小的能保证,舅老爷的确就是这样跟大少爷说的。”清纸不敢擦去脸上的唾沫子,谦卑的说道。
“你将舅老爷的话......不,你将舅老爷和大少爷的对话一字不漏的给我复述出来,连同他们的神情都给我描述出来。”
舒修和眼神热切的看着清纸,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绝世美女一样,清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可避免的一粒一粒冒了出来。
清纸开始将两人的对话一一复述,还绞尽脑汁将当时他们的神情描述出来,舒修和还时不时打断清纸的话,反复的询问当时他们的谈话和神情。
足足半个时辰后,清纸才住嘴,此时他已经口干舌燥了,只能难受的吞了吞喉咙。
先前眼神热切的舒修和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放开了抓住清纸的手,在书房里踱着步,片刻后,他才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清纸,声音沉沉的:“你说,舅老爷也不确定那个地方真的有青龙祥瑞?”
“舅老爷说,那个受过严家救命之恩的人曾经亲眼目睹青龙腾空,虽然不确定是真是假,不过抱着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舅老爷得知消息之后就跟大少爷说了这事。”清纸不敢带上任何偏袒的话语,当时严向荣是怎样说的,他就怎样复述出来。
舒修和一开始听到青龙祥瑞的时候,心中激动无比,严向荣能想到的事,他身为勋贵自然更能想到,只要将青龙祥瑞进献给陛下,他就再也不用在金吾卫那里熬着了,在梅家没落之后,再也没有人能给他助力的现在,青龙祥瑞简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有青龙祥瑞在,他就再也不用被人称呼是“舒舍人的父亲”,而是“广平侯爷”。
多可笑,堂堂一个侯爷,出门在外被人恭维竟然不是因为自身的缘故,而是生养了一个好儿子。
许多勋贵都羡慕他有这样一个儿子,可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难受?
他一直视为曾经向严氏低头耻辱存在儿子,如今竟然要仰仗这个耻辱才能被人恭维,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如果他早知道舒鸿煊有这样的前程,他又何必亲手毒害自己的妻子?他又何必迎娶梅氏?
如果认可舒鸿煊,那不啻是在否定自己这十几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同时也是在说他的眼光短浅,他的见识浅窄,他根本就无法扛起振兴家业的重责。
要一个人否定自己十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就跟打断他的脊梁骨一样,会从此颓靡到极点,更会成了一个废人。
以舒修和的自尊心,他怎么会允许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哪怕到了如今,他心中隐隐约约明白可能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回头路也没有了,从严氏被他亲手毒害而死的那一天起,他就自断了回头路。
既然没有了回头路,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他宠幸梅氏,他宠爱舒鸿文和舒妍玉,他紧紧的跟在梅尚书的身后,他想要搭上二皇子的船,他想要一份从龙之功,他想要位极人臣,他要让广平候府重新回到最顶尖的勋贵行列。
然而现在,不知为何出了纰漏惹得二皇子对他厌烦,成了弃子,永远都无法再上二皇子的船。靠山梅尚书成了阶下囚,前段时间才一身狼狈的从天牢里放了出来,身子都在天牢里熬坏了,整天要用珍贵的药材养着。女儿舒妍玉跟一个白身的废物定了亲,只剩下儿子舒鸿文还没有被毁,可舒鸿文都快十五岁了,还没有考取到秀才,当年舒鸿煊十五岁已经是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舒修和心灰意懒,要不是舒嫣华要嫁给五皇子一事让他忙过不停,想来他会借酒消愁。
就在他准备熄了雄心放下跟舒鸿煊争斗的心,更让他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得知了这个要命的消息!
陛下的五十大寿!曾经庇佑商始皇一统七国的青龙祥瑞!
天知道他强忍了多久才将勉强将大笑压了下来,上天果然是待他不薄!就在他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看来上天还是很厚爱他的。
抱着这样激动的想法,他又让清纸将事情再复述了一次,再听一次,他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注意到,严向荣并没有保证说那里一定就是青龙祥瑞的埋藏之地,只是说有可能。如果不是真的,那他想要在舒鸿煊面前翻身的可能就没有了。
“大少爷如何说?”舒修和眸光闪烁的问道。
“大少爷说一来一回要将近一个月,他不能远离京城,再加上大少奶奶怀有身孕,不过他让舅老爷立即派人去那里挖青龙祥瑞出来。”清纸想了想,忆起当时大少爷的神情,补充了一句:“大少爷似乎志在必得。”
舒修和觉得要是换了自己,也会做出跟舒鸿煊一样的决定,万一那里真的有青龙祥瑞呢?
舒修和微微眯了眯眼睛,吩咐道:“你先回去,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过这里。”
等清纸离去,舒修和背着手开始踱步,好一会儿,终究是放弃不了对升官发财的渴望,开始一叠声吩咐:“来人,备马!我要出门!”
严家既然派人去挖掘,那他必须要赶在严家之前去到那里,现在就去跟上峰告假,要立即出发才行。
“大少爷,快到午间了。”清墨来到舒鸿煊身后,低声的道,只要大少爷在家,都会陪少奶奶用饭。
舒鸿煊看着游廊外那一排的菊花,随着微风吹拂,那花瓣微微摇晃。
“清纸呢?”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倒是清墨,面上浮现怒色,“不在我们院子里了。”
“是吗?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