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傲如乌阿哈,也被这惊天一剑所慑,生出了恐惧之心。死不过刹那,不过是一念之间。
可这一刻,剑势戛然而止。
乌阿哈双膝一跪,虽万般不愿,但他的身体却如有万钧之重,重重地跪落在地,似已魂飞魄散,提不起丝毫力气。邓云把剑一收,厉声喝道:“愿降者不杀!!”
邓云喝声一起,大行山义匪无不士气大震,纷纷扯声怒喝,本已落于下风的辽人,见乌阿哈败下,早就失去了战意,兼之都被邓云神威所惊,竟有不少人下意识地放下兵器,跪倒在地,待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被扑上来的大行山义匪纷纷擒住。
东海异族忽然逃去,辽人军心溃散,再加上乌阿哈败阵被擒,消息一传开,各艘船上的战事迅速纷纷结束。大行山义匪在邓云、牛皋、吴波等骁勇头领率领下大获全胜,得船只数十艘、兵器无数,辽人俘虏近六百余人。
夜里,邓云将船只尽停于渡口,激战一日,暂时也不愿再举战事,先派人探索东海镇的情况。
随后邓云带领一众头领、手足登上了那艘巨船,这高达十丈的巨船,着实令牛皋、黄机密等人都吓了一跳,无不惊天这些东海异族的造船之术高明。
在巨船议事厅内,乌阿哈跪倒在地,似乎只欲速死,破口大骂不绝。牛皋听得忿怒不已,怒气冲冲地喝道:“不知好歹的番贼,我等主公乃盖世英雄,你不过是他手下败将,竟还敢大放厥词,你在找死!!”
牛皋喝罢,便急欲出席,却被黄机密急急拉住。邓云面色淡然,轻声道:“你可有不服?”
邓云轻描淡写的一句,却令乌阿哈面色大变,身体一抖,竟也再骂不出口。邓云轻叹一声,凝声又道:“你非愚昧之人,岂看不出大辽祸于内乱,毁于金国之盛,而昔年燕京之破,不过顺应时势也。纵无宋之征讨,辽迟早亦破于金人之手。再说如今已成定局,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说得轻巧,国破家亡之仇,不共戴天!龙蛮子你休要多说,速速斩我!要侯爷投你,那是痴心妄?心妄想!!”乌阿哈怒声大喝,一脸的决意。
“无谋之辈,你可曾想过你那些手足,还有瀛洲百姓!?”就在此时,一声不失刚强的骄喝声起。乌阿哈投眼望去,见一俊俏无比的男子,不由面色一变,冷声道:“你是何人,我等辽人国仇家恨,又岂是你外人知耶!?”
那人听了,也不生气,带着几分凄切的嗤笑一声,淡淡道:“我是大辽虎威大帅耶律大石膝下之女,也是这个男人的妻子,耶律凤仙。”
乌阿哈闻言,刹地脸色大变,整个人变得呆滞起来,似乎无法相信耳中所听。
“国即已破,我等辽人已成孤魂野鬼,在这乱世之中,犹如蝼蚁苟且偷生。而我的丈夫,有经天纬地之能,眼下已决意在燕云起事,平定乱势。以他仁义,我等辽人若愿投之,尚能有安身之地。否则一旦燕云落入金人之手,以金人的残忍,辽人定皆为奴仆贱婢,永无翻身之日。”耶律凤仙那张美艳绝伦的面貌上,带着几分凄然,几分苍凉,说得乌阿哈眼神迷乱,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原来乌阿哈之父曾受过耶律大石的恩情,乌阿哈一直将耶律大石视为恩人,因此比起邓云,他心里更恨将耶律大石杀死的金人。何况他也明白,若非金人咄咄相逼,大辽尚还有喘息之机。
“郡主!这宋人可信么!?”忽然,乌阿哈似乎做了某个决定,一双鹰目赫赫发光,凝声问道。耶律凤仙嫣然一笑,轻声道:“对我来说,如果天下尚还有人可信,那一定是我的丈夫。”
乌阿哈听话,不由转眼与邓云眼神接触,一双刀目内不起涟漪,如无尽深潭一般,而且似乎还带有一股令人不禁臣服的慑力。
“乌阿哈拜见主公,从今日起,我这条命是主公你的了!”乌阿哈一咬牙,叩头就拜,‘嘭’的一声巨响,声音之大,令众人无不一惊,见他头抬时,额头竟磕出了个血口。
邓云大喜,快步赶落,扶起乌阿哈,大笑不绝。乌阿哈遂说今夜要回,把瀛洲献了。黄机密面色一变,却恐乌阿哈趁机逃去,暗打眼色。
邓云素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竟愿收纳乌阿哈,便不会怀疑他的忠心,遂教他尽率麾下而去,整顿完毕,速遣人来报。乌阿哈见邓云如此信任,也是心中感激,慨然领命而去。
“主公,这乌阿哈不过初投,而且为人倨傲,若有歹心,如之奈何?”乌阿哈离去不久,黄机密轻叹一声,拱手禀道。邓云轻笑,微微摆手道:“我看此人虽傲,但也不失刚烈,这种人绝不会做些奸佞之事,军师大可放心。”
黄机密闻言,暗暗用余光看了看耶律凤仙,也恐说多引起她不喜,便颔首退下。
这日激战,邓云可谓是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乌阿哈的投靠,瀛洲已成囊中之物。邓云心情甚好,想取得瀛洲后,便有了根基,也能安置一众兄弟还有自家的家小。
于是,邓云速各做安排,准备前往瀛洲之事,同时又命人赶回青州通报。
次日一早,邓云早早起来,便听赶回斥候报说,东海镇竟空无一人,看来那些东海异族是连夜撤走。邓云闻言不禁面色一变,眉头紧皱。
这时,耶律凤仙凤目微睁,带着几分急色道:“此中必有诡也,相公你最好派一队人马,速望瀛洲城接应!”
邓云一听,亦是神色一紧,似乎听出其中意思,急道:“你言下之意,莫非是以为那些东海异族与乌阿哈麾下一些头领暗中私通,早夺了瀛洲城!?”
“我看乌阿哈麾下对他都是敬重有加,这应该不可能吧。”吴波闻言,不由呐呐而道。邓云面色一沉,疾言厉色而答:“以乌阿哈的脾性,在他麾下的,为人脾性耿直的便会对他忠心耿耿,倾服至极,若是为人奸诈、自私自利的,心里定存有不少怨气。乌阿哈得势之时,这些小人且不敢作恶。但昨日,那些东海人明显是早有准备撤去,若我所料无差,定是与城内小人早就私通好了,要害死乌阿哈,然后趁机夺下瀛洲城!”
邓云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细细一想,都觉得大有可能如此。
“那如今可如何是好!?要不主公率我等立即赶去,与那些奸佞小人拼了!!”牛皋扯声大喝,一脸急切凶光。
“不!若是乌阿哈尚在此处,倒可如此。但乌阿哈已走了一夜,待我等赶到时,可能早就遭小人毒手,而我等一路疾奔,贸然与城内匪寇厮杀,如何能胜!?”黄机密闻言,立即驳回。牛皋听了,气得咬咬牙,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稍安勿躁。此下可先如我妻所言,先派一队精锐小心前去接应,若是乌阿哈果真遭遇毒手,人数不多,也不昭显,可趁敌人未曾发现,速速撤去。而且如若瀛洲果真被夺,那些东海异族和瀛洲反贼,定不愿让我等援兵再来,定会想尽办法烧毁船只。今夜可如此如此!”邓云快声疾语,教落计策,众人听了无不称妙,纷纷各依命令前去准备。
于是,吴波领命先率三百精锐赶往瀛洲城方向,而牛皋又率二百好手隐藏于船板之下。郑明率一百兵士把守渡口。剩余人马,却都与邓云望东海镇的方向而去。毕竟若是瀛洲果真被夺,尚有东海镇作为落脚的地方,待时等麾下手足齐聚,要取瀛洲一样是手到擒来。
随着邓云慎密周全的安排,各部人马纷纷各依命令而行。渐渐地到了黄昏时候,在渡口不远处的山林内,有一队百余人的队伍,其中为首两人,带着一金一银佛陀面具,随来竟都是东海异族之人。
“可有打探清楚!那些宋人的大部人马可都望东海镇去了!?”金佛面具人冷声问道。一人毕恭毕敬,连忙答道:“奴才仔细探查,确定无疑!”
“好!这渡口不过百人看守,只要烧毁了这些船只,那些中原人就算再想过来,也苦无器具!再有,在这里的中原人士也皆成瓮中之鳖,插翼难飞!!”金佛面具人说罢,那百人齐齐应喝一声,杀气极盛。
渐渐地夜色来临,郑明依先前计策,故意让大多兵士都上船玩乐,渡口四周只有不到十数人把守。
陡然之间,一道道飞影从黑夜里窜动而出,为首一银佛面具人提刀奔飞,口中囔囔有词,嘶声大叫,先带着数十人袭击而来。
那在地上的大行山义匪见了,故作慌乱,纷纷逃散,大喝敌袭。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银佛面具人快要杀到,一连七、八艘船上人影晃动,随着一声喝令,乱箭飞射。霎时间,乱箭如天女散花,来袭的东海异族,被射死七、八个,那银佛面具人却也不愿放弃,嘶声大喝,逼近渡口岸边。
就在此时,杀声突起,又是一队东海异族队伍从后紧接杀了过来。船上的大行山义匪只顾射箭,怎奈那些东海异族各个都是身手敏捷,除了一开始被杀个措手不及,损了七、八人后,至今却不过伤了几人。
“这些可恶的鬼子,今夜牛爷爷定教你等尽数葬身此地!!”蓦然一声怒吼,前首巨船上忽然涌出许多人影。与此同时,郑明早引麾下赶到渡口,开始与来袭的东海异族杀在一起。只见一片混战内,郑明提刀乱砍骤劈,也是骁勇凶悍,不过那银佛面具人,却是功夫更胜一筹,挪身避过瞬间,一刀迅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