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昼升。( )

转眼便是到了次日傍晚。

莺歌长巷,人声鼎沸,隔着远远的长道都能闻见淡淡的脂粉香气。

渐渐走进,是一处雕梁飞檐的青楼,二三楼打开的木格窗,能清晰看见那明亮璀璨的烛光流泻,白纱红幔肆意摆动,里间之人,相互调笑,娇声低喘,伴随着小山清幽的曲调,一派靡靡之音。

三级石阶而上,比起外看,这里面修葺的更是精美,上等的红木鎏金大柱,盘旋而上的扶手梯,一级一级的阶梯,尽数铺满了红毯,上方高梁木上挂着琉璃走马灯,外罩大红轻、薄上乘的绡纱,透光极好,带着暧昧的红,笼罩在来来回回走动摇曳的女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男子身上。

南逸骁领着玉琪禅停伫在青楼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

关是站在外间,玉琪禅便已率先红了脸,三分是羞赧七分是忿忿,他在男儿国长大,岛上全是男子,哪曾见过这种阵仗!

不悦的抿了抿唇,白皙如玉的脸上落满了红云,“阿骁!你不是说带我来见阿瑶吗,怎么带我来了这种不堪入目的风月之地。”

南逸骁“唰”地一声打开手中那柄折扇,故作风流之态的扇了扇,扬动两鬓飞扬的发,邪肆的眉眼带着淡笑出声道:“是啊,我带殿下来的地方,就是阿瑶所在。”

“这!”玉琪禅错愕的瞪大了眼,温润的眼眸晶亮深邃,“这……你的意思是说阿瑶在这里!”

得到南逸骁肯定的回答,玉琪禅这心底瞬间遂涌上了一层愤怒!

是,是愤怒。

他转念便想到这掳走慕瑶之人心思之狠,掳走慕瑶,竟然是把她给卖进青楼,青楼是什么地方,倚栏卖笑的地方,若非慕瑶有些能耐,换成一般的女子那不是要受尽折磨!!!

想到此处,玉琪禅薄绯色的脸上,涨成了一片青白色!

待走进。

南逸骁和玉琪禅立时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两人身量颀长、容貌出众,一个邪肆俊逸、一个温润俊美,想要不让人注意都难!

立时不少女子扭动着自以为灵动的身子涌上前来。

“两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奴家是小月。”有人迫不及待的出声介绍着自己。

另一处女子不甘示弱的连忙出声跟着说道,“奴家是回雪,奴家弹得一手好琵琶,公子要不来奴家房中听听曲儿?”

“来奴家房中,奴家还会吟诗下棋弹筝,包管公子满意。”

话越说越露骨,南逸骁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几名女子探过来的手和身子,摇着手中风流折扇,一脸含笑的点头赞叹,“姑娘们好技艺。”

这边可苦了玉琪禅,怎么也琢磨不了这些女子怎么这般动手动脚,避开了这一头的触碰,却又不小心被另一处挨上了脸,手也被揩油蹭了一番,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沉,仿佛要滴出墨来。

“放开!”玉琪禅低吼,向来温良的眼眸闪动着不容反抗的冷意,过及之处,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南逸骁眉眼一挑,轻勾了勾唇,朝着其中一名女子道:“我这兄弟只喜欢最漂亮的美人,所以各位姑娘还是去将刘妈妈请来,给我们找个心仪可人的吧。”

女子一阵失望,也瞧见玉琪禅对她们没给好脸色,轻撇了撇唇,只对着南逸骁道:“公子还请自便,我们妈妈去了后院。不过,公子来得巧,今晚上啊,还真倒是有一可人的女子,我们妈妈啊对她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公子不如坐在等上一等。”

想着没戏,众人打算散去,重新找客。

南逸骁却眉心轻扬,似是对此很感兴趣,折扇“唰”的又是一收,调笑轻勾了勾女子的下巴,赞赏道:“这倒是不错!你们且都随着爷上二楼,爷听着小曲儿,等着看看这可人儿究竟如何。”

众女子原本想着没戏,想不到这邪肆俊美的客人出手竟然如此大方,将她们都包了下来!

“是!”欢快的齐声应了下来,有人赶紧引了路,喜滋滋地带着南逸骁往二楼去。

玉琪禅温润俊秀的脸色僵硬一片,听南逸骁熟稔的语气,也不难猜出他在青楼楚馆一带看是是个常客!

“玉兄!”走在前方的南逸骁回身唤着玉琪禅。

玉琪禅冷着面,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走在前方的南逸骁也不急,悠哉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砸着手中的折扇,缓声道:“再不走,便没有好位置给我们来看姑娘了。”

姑娘?!

玉琪禅连忙抬脚跟了上去,身子还是有意无意远离着这一群女子,他是为了慕瑶,且拼了。

领路的女子瞧着南逸骁长得不止是俊美非凡,还出手更是阔绰,特意挑了一处观景好的厢房给南逸骁。

“怎么样,公子觉的这里如何?”女子娇声道,语气里尽数是讨好,眼眸也有意无意潋滟出勾人。

玉琪禅心底冷然哼了哼,在他眼里除了慕瑶之外,任何女人都根本不够给他看。

厢房内,暖炉生香,轻纱随着支起的窗卷动,里间的桌椅皆是上好的红木,扶手和后椅背还有着繁复的雕花纹路,另一处用着屏扇格出一角,整间屋子显得宽敞又不失精致。

南逸骁打量完整间厢房,立身站在门外,顺着走廊往下看去,能清晰将楼下看台处位置一览无余,倒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满意的点点头,淡色的薄唇微微扬了扬,勾起轻笑,顺手从手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不错,姑娘真是深得我心。”

见着不过引了路,便能得到一锭银子,那女子笑得眉眼合不拢,脸上的敷着的粉都“簌簌”落下几分,双手接过银子,“公子出手可真大方!”

其余几位女子见了,眼圈羡慕的发红,越发争先恐后的伺候起来。

天色渐沉,青楼里的光线更亮了,楼下来来往往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丝丝酒气混着脂粉味,萦绕缠身。

厢房里,古琴和琵琶声声入耳,屏扇后面舞姿轻晃,透过薄纱的屏风更加曼妙。

南逸骁轻叩击着手中的折扇,与玉琪禅透过打开的房门望向楼下。

玉琪禅在焦急等待着慕瑶的出现,在这种地方,他觉得分外别捏,就算现在和这群女子隔着屏扇,他也觉得太难为情了!

南逸骁半眯着眸,亦是在楼下四处扫视,不过,他却并不是在等着慕瑶,而是在找寻可疑的目标。

按照慕瑶所言,此人一定会出现才对。无论他是盼着慕瑶过得好或不好,慕瑶闹出这么大一番阵仗,若是有心,定然早就传进了那人耳里,没料错,此人应该就藏匿在这其中了!

……

阁楼。

慕瑶端坐在梳妆台前,镂空雕花镜中她轮廓秀美、黛眉明眸,精致的五官灿若生辉,发鬓间一朵开得正好的玉兰,配上正换上的一袭月牙白纱裙,衬得人高洁亮丽。

刘妈妈在一旁观察着慕瑶,面色的笑容越渐深,果真是人靠衣装,上了妆容竟然比绮罗还要美上三分,只可惜,性子太厉害了!这儿庙小,供不下这尊佛。

收敛好了心神,刘妈妈赞叹出声,“慕瑶姑娘,你果真是美。”

慕瑶看着铜镜中显出的轮廓,也甚满意,这脸上的胭脂水粉涂抹得并不厚,勾唇淡淡笑了笑,“还不错,刘妈妈,我昨儿交代你的事情,这可有了消息没?那两贩卖我的人贩子可有来找你?”

“没有,我这消息风声放了出去,也私下派人找过那两人,在人贩子市场上,也没听见有人见过这二人,我猜着是不是有意销声匿迹了。”刘妈妈不敢马虎,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慕瑶抚了抚柔软的白纱,眉心蹙了蹙,看来这两人是不会出现了,那她这仇家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刘妈妈,我们去前厅吧。”慕瑶心想着,已经淡声吩咐。

刘妈妈扶着慕瑶上了石桥过了回廊,看着明亮的大厅时,刘妈妈吩咐两旁伺候的丫环,先将慕瑶往看台后面带,她则收拾了一番发髻仪容,扭着腰肢走近了厅内。

今夜的客人格外的多,二楼三楼的偏僻走廊上倚站着不少人,就等着新姑娘出场了。

等着刘妈妈上了看台,坐在大厅席位上搂着舞娘喝花酒的客人嚷嚷叫喊着了,“刘妈妈啊!我昨儿来可是听见你说今晚上会来一宝贝,怎么我等着了大半晚上了,也没见着个影儿啊!”

另一旁客人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刘妈妈你这莫不是在骗我们吧。”

刘妈妈轻拢着发鬓下的散发,风韵不老的挥动着手中的红色绢帕,涎着脸媚声说道:“我说二位爷,我刘妈妈这么多年的生意了,哪敢骗各位老主顾,不过是好好妆扮了一番想让各位客人开眼,这才耽搁了些时辰。”

“是吗?那刘妈妈赶紧将姑娘带出来给我们看看!我们可是被你勾得馋上眼了!”

“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刘妈妈说得这么美,刘妈妈可别骗我们!”

刘妈妈笑着嗲声,保证着:“哎哟,那是自然,保证比绮罗姑娘还要美上几分。”

绮罗房中将刘妈妈的话听得可是一清二楚,手中的绣帕怕是要被绮罗给撕裂粉碎,忿忿咬牙道:“刘妈妈可真是好本事!当初求着我见客的那副嘴脸,还真想好好画下来,让她照照镜子看看!”

荷花见着自家姑娘愤恨切齿的模样,垂眸在一旁脆声安慰,“姑娘,这其实不能怪刘妈妈,这要怪就怪那个慕瑶!若不是她在刘妈妈耳边吹着邪风,刘妈妈怎么可能刚刚买进她,就事事顺着她,还让她踩着姑娘你的肩膀爬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