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慕瑶闲适的翻转侧身,片刻,她倏然大睁双眸,定定看着房中一角,出声道:“南逸骁,你怎么会在我房间,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久,有一件事情,你一定很想知道,所以我一早便坐在这,方便你问我。”南逸斜斜靠坐在椅凳上,偏首朝着慕瑶说完,还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一副悠然自然的模样。

有什么好事让南逸骁一大清早就来她房间得意?慕瑶撇撇嘴,仍有些困觉的她,对此有些不甚在意,随意出口问道,“你说说看。”

南逸骁点点头,好整以暇开口道:“昨夜里我睡不着,却见院中忽然一阵黑影闪过,我当即便跟了上去,一道进了男儿国城内。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瞧见什么了?这黑衣人,你可看清楚了是谁?”慕瑶挑眉问。

“他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各个民宅之内,似乎很熟悉里面的环境,轻驾熟路便找出了东西,进入了下一家,依旧轻驾熟路,若不是我亲眼看见他从外闯入,还真会以为他是这宅内的主人。

南逸骁这一番话说瞬间让慕瑶产生了莫名熟悉感,偏首瞧见坐着的南逸骁笑得满面意味深长,眯了眯眸,不经意大胆猜测道:“他深夜夜闯民宅,非奸即盗,该不会是在各家偷东西吧?!”

南逸骁笑得深邃了几分,颔首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慕瑶的猜测,“恩,他就是玉琪禅口中提及的大盗!”

“噗!这都被你碰着了!阿骁你可真是走运,你对玉琪禅可算是有个交代了!”慕瑶诧异赞道。

对于此,南逸骁显然不够满意,他轻哼了哼,扬起下颌朝着慕瑶的方向勾动含笑的唇角,道:“爷可不止是发现了大盗的踪迹。我还知晓了这大盗的真面目是何方神圣,我想,此人怕是你怎么也猜不中了。”

“哦,这大盗是谁?”慕瑶忽略不计南逸骁傲娇的模样,径直淡问道。

既然她猜不中,那她便不去猜,直接等着南逸骁告诉她好了。

“……”面对慕瑶毫无好奇的发问,南逸骁表情微愣,这种感觉好像拳头砸进了棉花中,没有一丝成就感。

郁闷了半响,南逸骁收敛了几分傲娇神色,索性也不卖关子,抿唇一脸正色沉声道:“你决计想不到,这名大盗竟然是一直不肯进男儿国城的丹青。”

啊!!居然是丹青!还有什么比清早听见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慕瑶惊瞪着眸,旋即长拧着一弯黛眉,有些难以消化这个真相,那芝兰玉树翩翩君子一样的诗画坊老板竟然会是大盗!

“怎么回事他?”慕瑶奇怪,慕瑶疑惑的摩擦着下颌,喃喃自语道,“我虽然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和目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干大盗不留名的行径来了。”

南逸骁却是摇头,“阿瑶你想错了,他每进一家民宅找出一样东西,细细观察一番盗窃之物,便又放回原处,行径古怪,与其说是在盗窃,我看着他是更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找寻东西?”话落,慕瑶已然从床上走了下来。

此时,天光已大亮,是时候起来了。

慕瑶随意套了件外衫穿上,拢了拢发,卷缠着发梢的青丝拧声道:“丹青该不会是同我们一样再找寻神器吧?”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可是想想觉得疑点重重,若是真要找寻神器,依照他的人脉和身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大海捞针的地毯式搜寻才对,且,作为创造这些抱宝器的后人,你如今尚且不能感应到神器的存在何处,他怎么可能拿到手中便能随意感应出是否是神器?”

“恩。”慕瑶垂眸思索了片刻,觉得南逸骁说的有理,随后咋了下舌,“你说这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玉琪禅?”

“恩,当然要告诉他,既然查出了大盗是谁,剩下的事情也不归我们多加掺合了。”南逸骁颔首点头,关于丹青之事,还是交给玉琪禅自己抉择思量。

早膳时,慕瑶与南逸骁二人均已面色如常。

丹青似是没有察觉自己的行径被看穿,已然面色和地与慕瑶谈及昨日进货选取的诗书画卷,知礼的征求了一番慕瑶的意见,眉宇间是一派坦荡谦和。

慕瑶咬着一双筷子静静拧眉,她感觉不出丹青身上藏有任何恶意,这样的人他究竟是敌是友,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用完膳,慕瑶借口与南逸骁进城一趟,便立即进了王宫。

……

男儿国虽然小,却仍有许多琐事存在。

慕瑶、南逸骁来时尚早,玉琪禅这个时辰便在书房中批阅折子。

“进来。”

玉琪禅微抬了抬眉,余光中便看见慕瑶淡绿色的身影从门外疾步而来,身后南逸骁跟进,“阿瑶!阿骁,你们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南逸骁扯唇轻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有一件重要之事禀告殿下。”

“什么事?你们先坐下,慢慢说。”玉琪禅疑惑,将手中蘸了墨的紫檀狼毫笔搁在砚台旁,蓦然出声道:“莫非大盗已经查到了?”

玉琪禅有时候单纯,可他能做到男儿国一国之君,肯定也不傻。他只是对于相熟的朋友,他愿意露出自己亲和、温润的一面,然,作为男儿国的殿下,对于臣子,他必须要露出威严、震慑,足够的冷然和果决,才能让他独当一面。

“恩,昨晚上查出了大盗嫌犯。”南逸骁道。

玉琪禅泪痣上下牵动,让温雅的面容缓和绚丽,禁不住喜色问道:“这么快,是谁?”

“是丹青。”

三个字,瞬间将玉琪禅笑意满面的脸色徒然一僵,唇角动了动,半响才找回声,压抑沉声道:“丹青?不……不会吧,阿骁,你是不是在说笑?”

南逸骁抿唇,摇了摇头,他可从不说笑。

“不可能!丹青可不是这种人!”玉琪禅凝声道,他与丹青相识数,他不可能不清楚丹青的人品,脾性!

慕瑶道:“殿下你不用心急,此事……说不定丹青也有什么说不得秘密。”

“兴许你们不知道,丹青他不是普通人,他家中事业在中原内陆可算是一带屈指可数的富商,连昨日的漕运总司的刘经略都得敬畏礼让三分,试问这样家财万贯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些连蝇头小利都算不上的东西而偷窃。”玉琪禅面色有些苦恼,怎么也想不到南逸骁最后查到的大盗,竟会是丹青!

慕瑶与南逸骁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丹青果然身份不简单。

室内,一阵沉默。

半响,南逸骁瞧见玉琪禅质疑的表情,拧眉缓声提议道,“殿下,关于此事既然你不信,那不如我们一道去找丹青问个清楚,相信他为人磊落,定然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南逸骁语气坚定,让心存质疑、不敢相信的玉琪禅,又是一阵惴惴。

他漆黑的目光被蒙山了一层灰,恍若失去了光泽,他最信任的朋友也会有瞒着他的时候……

胡乱走思,最后只落得沉闷的应声,“恩,此事,只能问个清楚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沮丧和烦乱。

王宫的另一端。

有人躬身小心翼翼从墙角处钻了出来,侧身躲藏隐匿在一千年古木老树后,轻轻出声道:“小人看见萨月姑娘说的那个女人进了宫,还去了殿下的书房。”

“什么时候的事?”站在树后的女子声音尖利的有些冷。

“就在殿下在书房批阅折子的时候,现在还没出来。”躬身内侍小心的回着话。

“呵呵呵……恩,我知道了。”一阵轻笑,最后只化作一道冷漠的音。

“啊?”内侍不太明白女子的反应,微微抬起眼帘望过去,却蓦然对视上一双阴霾重重的目光,心下一顿,缓缓出声唤道,“萨月姑娘,你……你没事吧?”

“哦,我有……有点不舒服,麻烦你了。”言罢,从手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内侍手中,淡笑,“谢谢亚麦内侍了。”

缓缓收拢了衣袖,看着来人从来时一般静悄悄地从一侧墙角离开,唇角似有似无勾起一抹冷然的淡笑,“呵呵呵……贱人,果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啊!”

冷笑完,眼底尽数落满了怨毒,不禁又是一阵轻哼:既然你这么喜欢时不时进宫撩拨一下殿下,那就便怪我时不时给你下几招绊子!倘若真是有人死了,那也是你害他们丧的命!

……

等着玉琪禅批阅交代了所有折子,已是正午时分,玉琪禅迫不及待地吩咐内室,准备马车出宫。

“殿下,这个时辰了,不如先用了午膳再走吧。”慕瑶眨巴着眼,幽幽出声道。

对于玉琪禅的凝重,她面色变得平静淡定了许多,此时,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用午膳!她约莫算计过了,他们一道出宫又得个把时辰,到了诗画坊内几人又是一顿纠缠,怕是到时候又得饿上三两个时辰才能闻上米香了。

只是慕瑶若是知道一顿饭,又是给她牵扯出一段麻烦,那她宁可饿上着三两个时辰!

玉琪禅看着慕瑶水亮的眸光,拧紧的眉峰,微微松懈,抿唇笑笑,“好!我差点急忘了时辰。”

因着慕瑶怕麻烦,没有再去邀请女儿国几个姐妹一道用膳,是以,偌大的偏殿只坐了他们三人。

玉琪禅没有胃口,南逸骁惯来注重仪态清贵优雅,用得也极慢,整个桌上,只有慕瑶举着白玉象牙箸在挑挑拣拣吃着。

面门而坐的慕瑶,挑眉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无奈撇嘴,独自吃得欢畅。

颔首转眸间,门外似是站着一人,对着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