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逸骁被慕瑶突然凑近的身子弄得神情一怔,眼眸微垂,盯着里面仍旧叽叽喳喳人,手抚着下颌处密匝匝的胡子,还真认真的仔细想了想:“嗯,你扮演恶报,我演苦情可好。”
慕瑶紧盯着南逸骁脸上的胡子,心道你的样子演的了苦情吗?手不自觉的搔了搔脑后的发,碰触到自己脸颊处的络腮胡,面色紧跟着一沉,似乎她这模样演恶霸的角色更深入人心。
两人站在门外愉快的作了决定,白脸红脸唱起了双簧。
跨门而进。
慕瑶胜势凌人,目露凶光的扫视了一圈,里面围坐着有五个孩子,年纪差不多是七八岁左右,中间半依靠着草垛上的以为妇人,妇人脸上围着一层一层白纱,厚重的纱布啥看不见脸,只露出了两只眼珠和一双嘴出来,慕瑶收回目光看着一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紧紧盯着。
旋即,恶狠狠的出声怒道:“就是你这个小东西把我的钱袋给偷了?”
平安看着慕瑶和南逸骁出现在破院里,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他跑的这么快了为什么还有人跟上来,当时他还特意在外面围转了两圈才麻溜的钻了进来,怎么可能?
错愕的瞪着眼,看着慕瑶凶神恶煞的表情,平安第一反应竟然是把手中的钱袋快速往妇人身上藏着,立马站起身从围坐的圈子里走了出来。
慕瑶看着平安小小稚气的脸上明明有着忐忑不安,却依旧毫无畏惧的站在了面前,回望着她和南逸骁。
“二位大爷,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偷钱袋。”平安不慌不忙的说道。
慕瑶冷冷哼了一声,紧紧拧着平安的耳朵,狠狠骂道:“臭东西,你把钱藏在你娘身上别把我当瞎子看不见,老子都走上门来了,还不老实,信不信我把你们都给卖了!”
南逸骁极其配合的走上前,准备去把钱袋抢回来,围坐在一起的孩子紧紧抱紧靠着妇人,双手捂住钱袋,发颤额嗓音里带着浓浓的抗拒:“不要!不要抢我们小哥的钱!不要……”
南逸骁看着几个泪包一样的小家伙,径直直接从妇人身上抢过来,几双黑瘦的小手紧紧拽住钱袋往妇人怀里面按,作势就是不给。
然,妇人听闻慕瑶出声要卖了他们,黑沉沉的眼珠子带着惊慌失措,嘴唇上下动了动,头歪侧在快速声喝止一群孩子,急声说着:“孩子们你们在干什么,快把钱袋还给人家,快点啊!”
这时,凑近的南逸骁才发现,妇人不止是脸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白沙布,她的身子也不能动,这是不是瘫痪了?
这群小孩瞧着南逸骁手势一顿,带着迟疑,哭声更大了,把钱袋往里侧捂了捂:“求你别夺走我们的钱,求求你了。”
五个孩子把钱袋藏好,顺势跪在地上磕头,含着哭泣沙哑的嗓音求着。
慕瑶一手拧着平安的耳朵,一手则紧紧按住平安扭动挣扎的身子,目光一扬看着南逸骁不动,唇角一扯:“你动不动手啊!这崽子力道大得很!”
“这,他们这么可怜就算了吧。”
“啊!什么?你说算了!我他妈没听错吧!我他妈的钱不是钱啊!”慕瑶学得这恶霸十成功夫逼近八九成,连着慕瑶心中也不禁感慨,他们这一路的角色扮演,演技炉火纯青,真该去夺什么奥斯卡最佳男女主角奖,不颁给他们实在可惜了。
南逸骁不由的皱眉,这个女人真是学什么像什么,只是爆粗口这种事情真是女人该有的吗?不对,除却身材长相,她根本没有一点和女人这个生物划上等号。
思及此站起身,南逸骁撸了撸两旁的袖子:“不就点钱,用的着唧唧歪歪欺负着弱孺稚子吗?我不要了,走吧!”
平安听着南逸骁的话,紧张不安的眉眼顺时一松,在慕瑶手中挣扎着更起劲了,他本就是个机灵的,眨着眼睛对着对面跪着的五个孩子,几人瞬间明白平安的眼神。
哭声更大了,夹着撕心裂肺,一孩子双膝跪地,爬着走了几步,索性抱着南逸骁的腿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把劲的往南逸骁的脚裤上抹,张大着嘴叫嚷着:“大胡子叔叔我们很早就没了爹娘,要不是我们现在的娘养着我们,我们早就饿死街头,可是突然官差里抓人,说我娘是素人要被抓进皇宫,娘为了我们能在一起,硬是把自己的脸用柴火烧了,那些官差一时气不过打我娘,把我娘打得再也不能动了,小哥为了给娘治病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发卖了,我们没有钱好饿!只能靠小哥偷东西养活,求求你们不要抢我们的钱,不要!”
说着哭声一片,南逸骁神情一片唏嘘,蹲下身子把磨蹭在自己脚边哭得脏兮兮的孩子扶起来:“别哭了,这钱啊,我给你们。”
果真是苦情大戏!
南逸骁得了好脸色,慕瑶这剧中最大的反叛角色却不能轻易的心软,尽管此时她心中也为妇人舍身助人义举所感,还是虎着一张脸:“没钱的人多的去了,我他妈难道要看见一个可怜就送半袋银子吗?老子又不是大善人,就算老子要当善人,也没有这闲钱当散财童子。”
平安忿忿的等着慕瑶,慕瑶手松开拧着平安的耳朵,依旧紧紧按住他,冷眼糟心的说道:“别以为年幼就可以掩盖掉你的错事,你小小男子汉有手有脚不去找活,想着游手好闲偷东西,你这一辈子估计就在人们人人喊打的日子中度过了!”
慕瑶粗声粗气的一番话,看着在辱骂平安小小年纪不学好,实际上不然,反而是在出言点醒他,不要以为自己年幼就可以随意放肆自己的行为,不要认为自己事出有因就可以逃避掉属于自己犯下的过错,任何事情错便是错,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平安愤怒的眸中带着尽数的恼怒,旋即熄灭,化作一滩死水,面色涌起一抹被拆穿的羞愧潮红,看着慕瑶脸上黑压压的胡子和沉稳不羁的凶霸模样,竟然没有了适才的害怕和紧张,呆呆的看着慕瑶,口中还是有些不服输的拗劲儿:“你知道什么,我去做活儿我怎么养活的了娘和这么多的弟弟妹妹,我什么都不会干的全是体力活,有一次被人因工挤掉下了河,我怕娘看见数落担心我,我一晚上没有回来,娘一晚上都没有合眼,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偷才能满足我们一大口的活路!”
妇人似乎看见平安被慕瑶说的脸色发红,心中不免动容,头微偏对着慕瑶的方向直言道:“这位大爷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好没把孩子教好误入歧途,还习以为常不加以指正平安,这孩子心善都是被我连累了才不得不这样做,说来你们也不明白,当命都快没了的时候,这些伦理道德穿在我们身上不亚于是枷锁啊。”
连命都没了,谈什么活下去的人生道理?
慕瑶被妇人的话,说的心中一动,南逸骁适时的添了把火:“你没人性,我还要人性,我就把这银子当做给这孩子们买零嘴的小钱了,你要要啊,过了兄弟我这关再说。”嘴上呼哧呼哧的说着,末了还冷冷哼了一声,带动着嘴上大胡子一阵颤动。
慕瑶犹疑了一番,大着嗓门突然喝一声,带着妥协的语气吼道:“好了,好了我随你们!这点银子大不了再挣就是,看着你们这般可怜,以后有什么事你过来找我们兄弟来,若是能帮你们的,算我们一份!”
几人看见慕瑶松了口,连忙喜滋滋的笑开了花,要知道慕瑶这一妥协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一袋银子的事,平安偷窃被逮住不是被暴打一顿泄愤便是请了衙役官差来拘了去牢房呆半月放回来,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们不愿意看见的。
妇人身子不能动,眸光中却因为慕瑶的话带着点点闪烁,朝着慕瑶点头:“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大妞赶紧把这银子给大爷还回去,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也宁愿饿着把这钱给人家还回去。
一侧的大妞本还笑着见牙不见眼,闻言脸色顿时一跨,嘟着嘴巴不说话,眼睛却看着平安,似乎只听平安发话。
平安之前也有过被逮住的经历,便暗暗和弟弟妹妹们发了话,若是被发现了,他无论怎样,这钱一定不能交出去,否则的话白偷了不说,还平白挨了打,所以刚才即使平安被慕瑶摁住大力掐,这群小娃娃也没有把钱交出去,他们都知道这是平安辛苦得来的钱,若是给了出去,不仅大家又得挨饿,娘没有了治病的钱,平安也白白受了过。
平安心下犹豫了一番,余光故作平常的瞧了眼慕瑶,慕瑶直接瞪了一眼过去,平安咽了咽口水,还是遵循着心底的声音,执拗的说道:“娘,既然他们都说了着银子给我们,我们就留着吧,你的病我正想给你找个大夫看。”
妇人黑沉沉的眸子冷冷看了眼平安:“平安!人家都不计较咱们的过错了,咱们怎么还能上棍讨了人家的好处,我们虽然偷,但是无奈我们得活下去,辛苦了你,但是平安着不代表着一点点的良知都要被逼迫丧失,你要是还把我当做你娘的话,这次你就听我的,否则你得了这钱我也不去看病!”
此言一出,平安连忙改了脸色,看着自家娘亲被包着严严实实却依旧露出坚定目光的眸子,抿了抿苍白的唇瓣,对着慕瑶和南逸骁道:“对不起两位大爷,这钱我还给你们,谢谢你们不为难我,不为难我娘和我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