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经过追查的松井彦上终于发现,原来并非孙野安劫走松野樱子,而是松野樱子主动要和孙野安接触。而在另一方面,孙野安等人还在尝试营救下落不明的卢镇云、蒋际飞。对手留给了他们去平府区中心街后楼的消息,在那里又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孙野安等人到达中心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六点五十了。下了一整天雨,天色也越发暗沉。往常这时候太阳才刚刚微斜,而现在则已然沉沉入暮了。
两天之前中心街外围,平府区刑警队长耿建归被人从楼上扔下来摔死,这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中心街的生意。孙野安等人走到这里时,耿建归铺了一地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尽管这两天接连大雨,但据说充满怨气的人,血迹是不容易干涸的。或许耿建归其人死在警局内奸手上,多少心中也有些不甘的因素。
孙野安在走到中心街之前就和沈陌、松野樱子分开了,他知道对方既然让他一个人来,一定会派眼线提前盯住他。
此时的中心街刚刚有一点稀散的人群,这些人有如大雨之后爬出的蚯蚓一样,在地面上无力地走动着。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在家吸断了毒的烟鬼或者出来寻欢作乐的皮条客,这些人每人都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有如机器人一般搜索着看街哪里有毒贩或是拉皮条的。
孙野安走到中心街边缘,掏出手机拨通了发来彩信的那个号码。但对方并没有接电话,而是直接将电话按掉了,再发了一条短信过来:“直接到后楼街九号来。”
“我不知道在哪里。”孙野安回过去一条短信。
“你顺着凶煞气走,就可以找到。”对方很快就又回了一条短信。
孙野安看见这条短信,不禁笑了笑,回复道:“我已经是个废道了,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凶煞气。”
过了一阵子,对方才回了一条短信,说:“过会有人从你面前走过,你跟着他。”
没两分钟,一个身材高大、但动作有些迟缓畸形的人从街一侧的巷子走了过来。这人身穿雨衣,带着帽子,动作如机器人一般。他也不看着孙野安,只是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孙野安向两边看了一下,估摸着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便跟上了这个人。
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味,就像即将**的香肠一样。孙野安一路跟他走着,总觉得他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
“兄弟,你是哪里人啊?”孙野安不禁试探性地问了那人一句。
那人没有理睬孙野安,继续向前走去。孙野安这是才注意到,这个人一只腿粗,一只腿细。但随后,孙野安就看见那人后颈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破孔。孙野安太熟悉这个破孔是什么了,这正是几天之前他施术逼问老军时扎出的破孔。这也就意味着,前面带路的这人是老军。
然而老军不是被罗可派人杀死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喂!”孙野安忍不住又喊了那人一声,“你装什么死啊,问你话呢。”说着,便借机猛地扯了一下那人的衣服。那人被孙野安这样一扯,险些跌倒在地上,他的正面也被迫转向了孙野安。
这下孙野安才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个人的正面,这也让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人。他的头是两颗被斜斜地劈开的不同的头组合成的,下半部分是老军的(他的嘴里一颗牙齿都没有),上半部分则是先前被自己枪打死的浆糊的(额头上还有一个发黑结痂的弹孔)。这样看来,他的两只粗细不一的腿估计也不是同一个人的。兴许这整个一个人都是那不同的人的尸体拼凑而成的。
这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孙野安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一句话),重新调整了姿势便又开始向前走去。孙野安这下也老实了,一句话不敢多说,但是跟着他向前走。两人一路穿过了大大小小的巷子,终于走到了中心街后楼九号。
这一片也都是待拆迁的废楼了,从外面看上去,似乎一年之内都没有住过人的痕迹了。
那人把孙野安带到九号楼下,便伸手指着楼上不动了。他像一尊石像一般,整个人都凝固住了。孙野安用手在他眼睛前晃了晃,又捅了捅他的身子,但他都没有反应。
这人一旦站住不动,便犹如死人一般了。孙野安猜想这大概是用符法控制的行尸,恐怕没什么自己的意识,便不再纠缠,转而走上了楼。
楼道里没有灯,几乎是一片漆黑,孙野安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照明模式,接着灯光才得以走上楼。
走到三楼,一扇门正打开着,昏黄的灯光从门里一闪一烁地亮着。孙野安收起手机,拔出枪站到了门边上。他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侧耳听着门里的声音。一阵细微的呜咽声从门里传来,这是卢镇云的声音。
孙野安不再犹豫举枪一下站到了门口,正看见卢镇云被塞住嘴被捆在了轮椅上。他已经昏迷了,这呜咽声不是他在求救,而是被堵住嘴之后发出的沉重呼吸声。孙野安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卢镇云,并没有急着走上前。反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砸向他,那硬币划过空中直穿过卢镇云的身体,就好像直接穿过了空气一样。
“你真不是一般聪明啊……你为什么没有直接走上去救他?”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孙野安背后传来,孙野安举枪回头,正看见诵玉先生站在他身后。
“是你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号。”孙野安回想起他那次探查花钢别墅时所见到的那个老人,他不知道这个老人的底细,但知道他既然敢独自一人面对他,必定不是凡人。
“道友们抬举我,叫我诵玉老人,对外我自称叫诵玉先生。”诵玉先生咳嗽了一声,笑着说。
“道友?”孙野安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个专搞邪门的人吧……你眉头这么黑,你这是第几次借尸还魂?”
“我才渡过第三劫而已。”诵玉先生摆摆手说。
“你管把别人害死让自己多喘两年气叫做‘渡劫’?你就是在逃避天道害人而已……孔子管你这样老而不死的人叫‘贼’,你知道吗?”孙野安的回话很不客气,“我道行很浅,不过我还知道你这样的人是真正的外八门,专玩些要人命的东西。”
“时代在变……”诵玉先生摇摇头说,“我看你样貌虽然年轻,不过眉宇间尽是上百岁老人的神气,你不也是个歪路子活下来的人吗?你还是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吧,你为什么不走上去救他?”诵玉先生说着,又指了指卢镇云。
“我就那么傻吗?”孙野安笑道,“他背后灯开着,却没有影子,这根本就是你用符法做出来的幻象。”
的确,被捆在轮椅上的卢镇云并没有影子。昏黄的灯光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了,一点也映不出影子。
诵玉先生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开灯是画蛇添足了啊。”说罢他挥了挥手,刚刚还在的卢镇云就突然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咱们也少说废话吧……你知道你拿了我些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孙野安看着诵玉先生,“但是我想如果你老大松井彦上知道你拿走他爸爸的一魂一魄,而且还差点把他妈害死,他应该回很不高兴才对吧。”
“松井彦上是个好孩子……懂事,礼貌,悟性也相当不错。”诵玉先生笑着说,“可惜啊,他败就败在自己是个日本人。”
“你嫌他是日本人?”孙野安觉得好笑,“你和罗可一个论调了,那你还站在花钢这边干什么?”
“我这样说,还不够明白吗?”诵玉先生一摊手,“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孙野安点点头说,“你是说花钢现在和松井彦上崩了,想要杀掉松井彦上是吧。”
“在危机之中,顶上的策略不是打败对手,而是先选择清楚自己的立场。”诵玉先生慢悠悠地说道,“中国人终究不能活在日本人手底下。”
“唉……中国人有两大败笔,你占全了。一个叫做自私自利,一个叫做门户之见……”孙野安摇摇头,说,“不管怎么样吧,现在我在这里,事情该了结一下了。你是自己把东西交给我,还是说我从你身上把东西逼出来?”说着他向前靠近了一步。
“你该不会是想打我这个老头子吧?”诵玉先生笑了。
“你这样的邪魔外道活不过六十岁的——现在你渡了三劫,十二年一劫的话你就是六十加三十六岁,九十六岁……而现在我至少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老头子打老头子,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孙野安倒是算的头头是道。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好了。”诵玉先生又摊了一下手,表示愿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