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待她及笄,便让母亲去替他求娶。贺家虽比不得薛家显赫,但是贺家历来家风严谨,诗书传家,往来无白丁。以他这样的身份,若是求娶倒也不会被薛家摒弃在外。
他一直都把这一份心意隐瞒在心里,他想,他总能够等到她穿着红色喜袍嫁给他的那一日。
临近她及笄,他的心情格外激动,比进宫殿试还要激动。他特意挑选了一支玉簪,拖薛大公子转赠。
可是他特意挑选的那一支玉簪却没有送出去。
薛大公子告诉他,“抱歉,俊卿,我二妹妹已有心仪的男子,家中父母也是同意的,待二妹妹及笄便会下聘成亲。”
他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他只是低声问道了一句,“不知是哪一位公子有此荣幸能够迎娶薛二小姐?”
薛大公子笑着说道,“是沐家公子沐云轩。我们家阿妍一向喜欢银子,正好,沐家规矩没有那么多,又有她喜欢的银子,而沐大公子又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故而这门亲事,我父母很满意。”
他跌跌撞撞地回了家,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个皇商便能够把她一个郡主迎娶回家,而他却害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不敢在她的面前表现出半点的非分之想。
贺家虽是书香门第,却也从来不缺银子呀。她若是嫁给他,他也能够给她满屋子的黄金。
她的婚事订下的很快,他除了只能够远远地看着她,偶尔听别人抬起她之外,不能够再做任何事情。
他的异常终究是没有逃过母亲的眼睛。
母亲笑着对他说道,“卿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他摇着头不愿意答应。
他记得那时一个雨夜,雨下得很大很大,姨母家的蓝妹妹一身湿漉漉地敲响了他贺家的大门,她一直哭一直哭,问她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母亲担心不已,让丫鬟替她换了衣服,擦干了头发。
蓝妹妹看着我,轻声开口,“姨母,我想和表哥单独说话。”
他皱了皱眉头,把蓝妹妹带进了书房,他刚把书房的门关上,蓝妹妹便跪倒在地上,“表哥,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蓝妹妹尚未成亲,却已经有了孩子,这样的蓝妹妹,别说世人容不得,就是蓝妹妹自己家人都不容不得她。
“蓝妹妹,你先起来,你先告诉我,你的孩子是谁的?”他淡淡开口,伸手把她扶起来起来。
蓝妹妹咬着唇,过来良久,她边哭边说道,“是温和的,他,已经战死沙场了,表哥,他本来说过若是凯旋而归,便将我迎娶回门。可是,我等来的只有噩耗。”
他轻叹一声,微微点了点头,“蓝妹妹,你放心吧,回头我就和母亲商量迎娶你的事情,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我依旧会把你当成表妹一样照顾的。”
蓝妹妹就这样嫁给了他。他们虽然成亲,却从未同床共枕过。每晚都是蓝妹妹睡床,他睡地上。
一月之后,蓝妹妹有孕的消息便传开,所以人都以为那是我的孩子,只有我和蓝妹妹知道那是已经战死的温和的骨血。
温和死后被追封为平津侯,温家二老一夜白头,随后温老将军告老还乡,带着温和的尸骨,带着温和的幼弟回了故里。而,温家也消失了京城众人的眼中。蓝妹妹自从成亲之后便郁郁寡欢,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母亲也发现了她的不同,他也只能够解释是因为有孕之后多思才这般的。他想尽办法逗她开怀,想要开解她,可是似乎她一直都没有办法从温和的
事情之中走出来。
八个多月之后,蓝妹妹生产,孩子生了将近三天三夜,她都没有能够把孩子生下来。
她拉着我的手,笑着说道,“表哥,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让我父母蒙羞,谢谢你这些日子一直都陪着我的身边。我要带着孩子去见他了,表哥,我会天上庇护你一生顺遂。”
蓝妹妹去了,带着她的孩子决绝地离开了我们。
而他也成了一个亡妻难产而亡的鳏夫,三年守孝结束之后,贺家的门槛几乎被媒婆踩坏。可是他都用悼念亡妻的借口推脱了。
偌大的京城,谁谈起贺俊卿不感慨一声,他是一个痴情的男子,确实很痴情,他的这份痴情却不是对死去的蓝妹妹的。
他也时常会有意无意地问一下薛大公子关于薛二小姐的近况,也会去她常去的酒楼偷偷地看看。他无意打扰她的生活,只能够这样默默地看着她。
本来,他一直都以为沐大公子会给她幸福,会给她一辈子的安宁。
他看着她成亲,看着她生子,看着她开心地笑,看着她神采飞扬。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直到所有人都在传,沐大公子养了外室,沐大公子决绝地要和她和离。
那一刻,他死掉的心又复燃了,他想,若是沐大公子不能够给她幸福,那么就他来给。他可以给她所有的一切。不管是银子,还是感情,他都能够给。
母亲又在他的耳边念叨,像他这么大的年纪,别人家都已经儿女成群了,而他还是孤身一人。
他淡淡一笑,松口说道,“愿意成亲,不过,新娘,他自己挑。”
他的父母这会只要他愿意成亲,娶谁都可以,哪怕是府中的丫鬟,都是愿意的。故而,他知道,他若是提出想要迎娶和离的薛二小姐,父母都没有反对。
他是鳏夫,她是和离的休弃女,十分般配,况且,她还是郡主之身,于情于理,父母对这门亲事都很乐见于成。
贺俊卿回了回神,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错过了,他不想这一生都只能够偷偷的,默默的看着她。
这世上,他想,大概没有比他更爱她的男人了吧。他若是娶她,必定对她一心一意,呵护备至。
他要迎娶她为妻,让她成为他的夫人,让她的名字入他贺家的族谱,百年之后,他们能够同穴而眠,共同受子孙后代的香火。他这辈子要的从来只有一个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