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邓鸣贺一家子的挣钱本事大家都是看得到的,眼下邓鸣贺一上来,做的几件事情村里人都说好,一般的村子,村长想不到这一层,还专门为娃娃想出个法子来,邓鸣贺能够想到这一层,是很得人心的。眼下这个村办企业,虽然从来没听人讲过,可如果真的成了,每家每户每年还能领分红,哪怕这分红只有几百块钱,那也是一笔横财啊!
如果村办企业真的能挣钱,自家伢子这时候退出来,到时候别人家的伢子赚了大钱,自己家的伢子就只能干看着,那可就亏大发了去了!
两个家里的伢子都在村办企业当业务员的婆娘把脑袋凑在一处商量了一下。
这个说:“你家的伢子退不退?”
那个说:“不退算了,万一以后挣大钱呢?反正就算不挣钱也就是浪费一把子力气,又不投本钱的。先不退吧。”
这个道:“那我的也不退。”于是就这么定了。
“我们的伢子都不退。先做着去吧!”两个婆娘懦懦地回答邓鸣贺。
村办企业要启动资金,谁家也不可能拿出钱来给村办企业做事,邓鸣贺和村委的人商量了一下,出面办了贷款,这一点镇长和市长都支持,贷款手续也就办得很顺利。
当初郭琦等人留给了李小小一家的矿泉水仓库起了大作用,被邓鸣贺低价租给了村里用来做蔬菜集散仓库。村里所有的蔬菜都在这里集中挑选分等级和装车运走。
飞山村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家里就有钱可以赚,哪里有必要背井离乡去那些除了呼吸不花钱,干什么都要花钱的地方赚钱?
有回来的年轻人去找邓鸣贺,提出想多学一些东西,希望能够有更多的课程,邓鸣贺也不含糊:“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提出要求,同一门课程人数少的大家就掏一部分学费。村里再给你们掏一部分学费让你们学,如果人数多的,超过了十个人以上,村里掏钱给你们学。”
一个手机维修班开起来了。从宝庆的职业学校聘请了老师来给年轻人们讲课。
一个大众舞蹈班开起来了,村里的婆娘们晚上听到了铿锵作响的音乐,再也没办法安然坐在牌桌前,都跑到村委会大楼面前跳起了广场舞。
邓鸣贺见她们有这个爱好,参加的人也特别多,索性从城里的学校里面请了一个舞蹈老师来教了一段日子,没几天。有几个年轻的妹子和婆娘就都学得有模有样!
村委会大楼一时间竟然热闹起来,里面教室学习有机蔬菜种植的,有老人集中起来到棋牌室打牌看电视的,还有一些人数少的班在小屋子里窝成一团学习一些别的知识的。
外面则是婆娘们随着广场舞的节拍跟着老师一起在跳舞。
这跳舞瞧着也有意思,前面的老师跳得优美大方,第一排的婆娘妹子们认真努力,虽然不如老师跳得好,却还能跟上节奏和动作。保证不出错,再到后面就开始群魔乱舞了,多数都是跟不上节拍的。有跟一下不跟一下的,还有根据老师的动作自己发挥的,惹得一旁看着的老太太们都笑。
李小小正在家里跟果果玩儿呢,项南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天天哄孩子,孩子有什么好耍的?跟我跳舞去!”
小小猝不及防,差点没让她拉了个踉跄。稳住了脚步后小小坚决拒绝:“我不去!我白天经常都做农活的,活动量足够了,不去跳舞了!”
“去吧去吧!就是不去跳舞,看别人跳舞也是好的嘛!”项南不放过李小小,小小无奈。只好跟邓鸣贺告假:“项南拉我去村委会大楼看跳舞。”
“正好我也要过去,我送你们过去吧?”邓鸣贺说着就拿起了车钥匙准备和小小一起出门。
“你老婆在这飞山村哪个敢欺负了去?跟我出去还要你这个保镖哦?”项南嘴上不饶人,取笑道。
邓鸣贺就笑:“这大晚上的,大冷的天气,你们准备走路上去?”
“小小不是会开车么?让小小开车搭着我上去就是了。”项南今晚也不知是怎么的了,一个劲儿地想跟小小两个人去。小小还以为她有什么只能跟自己说的事情,于是跟邓鸣贺道:“那我带着小宝和项南走路上去就行了,我们走路就好,现在路也已经好了,没有什么关系了的。”
邓鸣贺见项南的表现,也点点头答应下来,小小于是和项南两个人一起领着小宝出门。正好是月圆时分,一路清辉洒落,又有路灯一路照耀过去,新修的公路完全不必担心会摔跤扭脚,两个女人一条狗走在大路上,小小笑着问:“有什么事情是邓鸣贺不能知道的?现在可以跟我说了。”
项南还没开口,倒是先叹了一口气:“要我说,我这个婆婆也是个可怜的。”
小小不妨她会提起何勤梅,倒是愣了愣:“怎么说?”
“李玉强结婚以后,两口子逢年过节都不回来一趟,我婆婆巴巴地从我们家拿了自家养的鸡生的土鸡蛋和土猪肉跑到他们家去想看看儿子和儿媳妇,却铁将军把门,她在门口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看到邻居家开了门,她跑到邻居家等了半晌,李玉强两口子才回家,可没成想李玉强把她叫进家门后,刚关上门就是兜头一顿骂,怪我婆婆去邻居家呆着给他丢了脸。”项南的话让小小吃惊得张大了嘴,半晌作声不得。
“我婆婆一辈子逞强好胜地,没想到会这样,一路哭着就跑去找玉柱去了,玉柱告诉她别去找李玉强两口子了,我婆婆嘴上是答应了下来,其实心里却是受了伤了,这些天人有些糊里糊涂地,看着竟然脑子不清醒起来。“当着项南的面,小小不好说何勤梅这是报应,心里却实实在在是这样想的。
“我也知道她做错了许多事情,才会有今天这样的报应,可这几天看着她那个样子,真的挺可怜的。”项南虽然性子泼辣,人却不坏,加之又是李玉柱的妈妈,所以虽然对何勤梅有些不满,如今见何勤梅受了刺激竟然整个人有些痴傻,也不由得心生同情。
项南既然这样说,小小总不好一声不吭,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她这也是让气的,你要是担心就送她上医院咯!”
项南却摇了摇头:“其实啊,小小,这话我只跟你说,还真的不能跟别人说,我倒是觉得我这个婆婆最近这些日子看着招人喜欢多了,比从前招人喜欢!”
“啊?”这下倒是轮到小小不明白了:明明就是婆婆生病了,项南觉得她可怜呢,怎么她最后居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何勤梅招人喜欢?这天上的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全村都没有一个喜欢她的。
“她怎么个招人喜欢法?”小小饶有兴趣地问。
“你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她坐下,她就去搬个凳子坐下,让她吃饭,你不叫她停,她就一直吃。把饭菜吃光为止。”项南说道这里刚想笑,可笑了两声却有觉得有些凄凉,也就笑不下去了。
叹息一声后项南道:“这些天我听山庄的服务员们私底下都说她这是报应,我也不是没想过她先前做事做人不留余地,孩子没有教育好,李玉强现在的性子可不就是跟她从前差不多么?她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啊!”
瞧着这小媳妇子这样心疼婆婆,小小就打趣道:“那你可以尽孝的啊,送她去治病呗!”
“还是算了吧,我有那个钱还不如叫她多吃两块肉呢。真要安安生生地这样到老,也算是我们当媳妇的福气了。”项南不是个好高骛远的人,也不是村头庙里的菩萨,不会花大钱去给何勤梅治这个病,按照项南的话说“给她多吃两块肉”也就算是尽孝了。
两个人唏嘘着走到了村委大楼,项南却突然失声惊呼:“妈,你怎么来了?”
小小定睛看时,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何勤梅!
只见何勤梅一只脚穿着布鞋,一只脚穿着袜子,正跟在跳舞的队伍的最后面缓慢地摆着姿势,不时还傻笑着。
村里一帮半大的孩子跟在她后面嘻嘻哈哈地学着她的动作和样子笑闹着,因何勤梅平日里在村里的人缘不好,几乎把人给得罪了个光,也没有个人去拉着她,就由得她这样闹,倒是还有不少人远远地站着看热闹的!
跟小小的呆愣不同,项南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拉住了何勤梅:“妈,你怎么来了?谁带你上来的?”
何勤梅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含混地指着人群道:“跳舞,我跳舞。”
“妈,你跟我回家。”项南的眼里开始泛起了泪花:这个女人失去了男人,一辈子要强撒泼把村里人得罪光了,如今人还没老,居然就傻了,成了众人眼中的小丑一般。若是别人家的也就罢了,可这是自家男人的妈妈,她丢人自己的脸面也没了,项南做不到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