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没毛胆小,门外除了手持兵刃的壮汉,还有几个手持法器的出家人,看上去很不好惹。

门外众人恭敬地分成两边,中间走出刚才那个矮粗胖,矮粗胖拍着手赞道:“果然与众不同,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其实我是这赌场的老板,你有没有兴趣嫁给我做我的第二十八房姨太太啊?这狗和这小的都算你的陪嫁,合约的事咱们再慢慢谈。”

陪嫁?罗布想象了一下明月牵着狗,骑着蛇的画面,这要再集俩款徒弟就可以一起去西天取经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明月问。

“啊哈哈。”矮粗胖笑得一团和气,“我这人最讲道理,你要不同意,咱们一切照着合约来。”

“那这就很尴尬了。”明月叹道,转头问罗布:“你说怎么办呢?”

罗布狠狠心,咬咬牙,伸手把明月拦到身后,大声对矮粗胖说:“其实,她是个男的!”

怕窦辅不明白,罗布还特别强调:“你看她是男的,还画得跟个大美女一样,这是病啊!”

窦辅,就是那个矮粗胖,哈哈一笑,“只要有爱,性别没有问题。”

明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别说性别没问题,就是种族也是可以跨越的,不由得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罗布以为明月在附和窦辅的嫁人提议,转头骂她:“你竟然还想嫁他?你怎么不嫁个窜天猴上天呢?”

窦辅翘起拇指一指门外的众人,“你看我这里,法海、燕赤霞、茅山道士、灭绝师太,全国的顶级降妖高手都在这儿,就算你那狗妖本事再大,不也乖乖地自己现了原型?”

言外之意无外乎嫁不嫁结果都是一样的,嫁了还能有个名份。

“不是还有个‘天下第一’的天残子呢吗?”罗布“善意”的提醒道。。

“咳咳。”窦辅干咳了两声,“那人一直云游四方,我还没联系上他,倒不是他不来为我效力。”

明月深深看了罗布一眼:想不到你还惦记着他……

“就说你嫁还是不嫁?”窦辅喝问。

“嫁。”

“不嫁。”

明月和罗布一起回答。

罗布听了明月的回答怒极,愤然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明月,我错看你了!”

“别着急。”明月用力握住罗布的手,“你算陪嫁呢,咱们总归还是在一起。”

“……”罗布气得说不出话来。

窦辅拍拍手笑道:“如此甚好,你这就跟我去入洞房吧!”

“好说。”明月把没毛往窦辅那边一踹,“这个你先带走,算我的诚意。”

窦辅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假装嫌弃地问:“这么大,得挺费粮食的吧?”

“不用,平时喂点草就好。”明月答。

没毛一脸生无可恋。

“我都拿出我的诚意了,你呢?”明月伸出左手,把罗布刚才给她的那个小筹码在手指间来回翻动,“你不打算拿点诚意出来吗?”

“好说!”窦辅爽快地答应了,转头跟身后的随从低语几句,很快有人抬上一口大箱子,足足有一米见方,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窦氏赌场通用的最小筹码,很多又旧又破,似乎是从仓库拿出来的淘汰用品。

窦辅大方地说:“按照合约,一千两银子……的筹码,我白送给你当聘金!”

罗布见了筹码暗自佩服窦辅的老辣,这筹码是他家的,最后总归还是在他家消费,若偷着拿去换钱,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小筹码,马上就会有人察觉到不对。

“好啊,这可是你给我的。”明月伸脚一勾,结果箱子太重没勾动,只好示意罗布抱起,罗布甩甩她的手,“我一只手怎么拿啊?”

“我松手可以,但是你不能跑?好吗?”明月低声下气地说,见罗布点头,她才改握罗布的手腕。

罗布白了她一眼,弯腰把箱子抱起——别说,还真挺沉的。

明月伸手一摸,把箱子塞到了随身空间里,没等窦辅他们反应过来,一把符咒天女散花一般撒了出去。

猛然间,小小的房间里霹雳雷电,火光交错,好好的屋顶被生生炸出一个大洞。

“保护老板!”几个法师大喊着把窦辅围在中间。

明月趁机拉着罗布坐在纸鹤上绝尘而去。

“哎呀,我的房子!”窦辅心疼得跺脚大骂,回头对那些高薪请来的降妖师们骂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不把她们拦下来?”

几人委屈地低下了头,最后还是灭绝师太说话,“老板,我们行内有会规,不能对人动手。”

“那她们怎么对人动手?”窦辅一指山羊胡,山羊胡中的符咒叫“心有灵犀”,明月走了,控制也就弱了,所以他站在原地,卡了的播放器一样“啊……啊……”地叫个不停。

“这个……”灭绝师太试着解释:“可能她还没入行会吧。”

“我不管!不抓到她这口气我咽不下!”窦辅冲着房顶的破洞喊道:“我们有合约,你还收了我的聘礼,崔碧莲,你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她跑不了的,她的妖兽还在这儿呢。”法海谄笑着把脚边的没毛踢了过去。

没毛顺势滚到了窦辅的脚下,懒洋洋地爬起来嗅了嗅他的脚,窦辅机警地跳到了一边,没毛只好去嗅山羊胡,然后,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后腿,在山羊胡的腿上撒了泼尿!

尿水在地上蔓延开来,连那胖子的尸首和地上散落的银子都泡了进去。

于是,整个窦氏赌场都听到了窦辅的咆哮声:“夭寿啊~这是什么妖兽?!拉到厨房,我晚上要吃狗,肉,火,锅!”

其余众人都被震怒的老板吓得瑟瑟发抖、静若寒蝉,只有山羊胡还在坚持不懈地“啊……啊……”叫着。

逃走的罗布隐约听到窦辅愤怒的叫声,担心地问:“没毛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明月信心十足地说:“若它是只威风凛凛、千年修行的大妖怪就惨了,搞不好连丁丁都得被切掉泡酒卖钱,可没毛只是一只普通的秃毛狗,肯定没那么大危险的。”

顶多真的被吃掉而已。

罗布将信将疑,最终沉默起来,明月点头那一刻,她竟真的以为明月答应要嫁了,说起来明月年轻貌美,就算不嫁这个,说不得那天就还俗嫁给别个了。

明月怕飞得太高引起京城守卫的注意,只敢贴着别人家的屋檐快速飞行,好在大家都很忙,鲜有抬头观看的,就算看到,也只以为是只大鸟掠过。

此时华灯初上,皎月东升,京城又开满了桂花,满城都是金灿灿的,空气里满是桂花香甜的味道。

如此良辰美景,明月笑着问罗布:“干嘛生气,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没有。”罗布嘟起嘴,“你没错,你怎么会犯错?”

“呵呵。”明月干笑一声,随手从路过的树上攀下一枝缀满花朵的树枝递给罗布,“对了,什么是‘嫁人’啊?”

明月有以前做孔宣的几千年记忆,当然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可罗布不知道,还真以为明月一直宅在桃花庵里,对世俗琐事一无所知。

“啊,你不知道啊?!”罗布的脸色松动下来,接过花枝握在手中,“以后不知道的事情不要随便答应别人了,这样很危险的。”

明月偷笑,幸好罗布并未看到,明月追问道:“那’嫁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罗布想了想,试图用显浅直白的语言解释:“嫁人啊,就是你收了人家的礼物,然后以后都要和他在一起,还要共同生儿育女。”

“这样啊。”明月笑道,“那你收了我的花,是不是就要嫁给我了?”

“开什么玩笑。”罗布难过地低下头,用手捻动花枝,“都说了,我把爱情给了孔宣……”

“可你也没说要嫁给她啊?!”

“……”罗布想了想,竟然无言以对。(是不想反对吧?)

“哈!”罗布又高兴起来,把花枝丢回到明月的怀里,笑道:“拿只普通的花就想娶我,当我是便宜货?”

“也对……”明月惭愧的低下了头,以前族里雄鸟求婚也是要准备点好看的石头或者其他亮闪闪的小东西来表示爱意,花草什么的确实不耐放,不能象征爱情的决心。

明月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那,咱们来赌吧,我赢了你嫁我,你赢了我嫁你。”

“谁怕谁啊?”罗布大笑,只当她在开玩笑,“不过我只会玩石头、剪子、布。”

然而明月并不会,不过明月聪明,罗布一说她就明白了。

“和气第一,谁赢了都不好,要不咱们都出石头吧。”明月笑得鸡贼。

“好啊。”罗布也笑。

结果一起喊完“剪刀、石头、布”,罗布出的是布,明月出的是剪刀。

“哈哈哈!”明月是真开心,聘礼省下了~

“……三局两胜!”罗布耍赖。

“好啊,正好咱们有筹码,拿出来一人一半,看玩到最后谁赢。”明月兴致上来,一摸罗布的手腕上的佛珠,嗖的取出了那一大箱筹码。

可惜明月忘了她们现在正在半空高速飞行,而她的纸鹤又无法承受那么重的箱子,于是两人一箱“咚”的一下就掉了下去。

好在刚才纸鹤高速飞行了半天,早已离开了繁华的市中心,再飞一会儿就会撞到京城的城墙上,所以明月她们迫降地点是在城郊,好巧不巧的是一处已经荒废了的破庙,幸好地上有东西缓冲了一下,明月她们才没有受伤。

明月拉着罗布下了纸鹤,还没等叹一声命大,破门就被踹开,涌进来一帮衣衫不整的男人。

他们身上那些破布已经不能再叫“衣衫”了,一条一绺儿的挂在身上,赤着脚,蓬头垢面,身上的馊味飘出十里之外还能再熏死一头牛。

“咦~”明月嫌弃地用手捂住了鼻子,空出另一只手帮罗布捂住了鼻子。

最后一个越众而出的貌似是个领头,身上衣服还算完整,进门后先是盯着明月和罗布左看右看——谁让她们看着是很少见到的女人呢,然后才想起正事,眼睛一扫,马上开始哭天抢地起来:“哎呀妈呀~她们杀死了帮主啊~”

其他男人也呜呜咽咽地干嚎起来。

明月按着罗布的头不让她动,自己扭头看了眼,才发现刚才降落的时候遇到的缓冲物是个人,不过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呵呵。”明月捂着鼻子说,“能被钱砸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胡说!”张山,就是领头的那个,一蹦多高,指着明月的鼻子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若是投奔于我大丐帮,我就饶你们不死!”

“呵呵。”明月捂着鼻子继续说:“还得把箱子里的钱也交给你吧?”

“那是自然。”张山大言不惭地瞪着眼睛说,果然眼里一滴眼泪都没有。

“好吧。”明月笑着答应,拿下捂自己鼻子的手,念动咒语,迅速打了一个响指,然后继续捂住鼻子。

没毛凭空出现,就地一滚幻成光头童子模样,“呸”的一口吐掉嘴里的葱姜蒜,冲着张山他们“嗷”的一声咆哮,直震得破庙的墙壁都微微晃动,庙里那口破钟也嗡嗡地响了起来。

音波攻击加大蒜臭气辅助,没毛一出场就震慑住了众人,吓(熏)得他们腿软。

原来明月画的主仆符咒上面有她的血,因此也带着她一点灵识,只要念动咒语,无论没毛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把它召唤过来。

当厨子磨刀霍霍的时候,没毛也向明月发出了求救信号,可明月一直没有回应,好在窦辅的厨子很讲究,宰杀没毛之前先给它喂了些葱姜蒜调肉味,没毛只好忍着眼泪细嚼慢咽,这才等到明月召唤它过来,一出场就“气”势汹汹。

张山他们只是混迹于社会最底层的乞儿,那里见过这么酷炫的大变活人,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头晕目眩、两腿战战。

明月冷哼一声,“跪下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