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叫誓言叫咒骂,”昔拉懒洋洋地开口,说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你不是被送回推罗了吗?怎么也成了奴隶?”

这句疑问在埃莉萨听来等同挑衅,脸色一黯,愤怒几乎扭曲她的五官:“是你的命令吧?假装宽容地原谅我,暗地命人把我卖做奴隶!真卑鄙!”

“从梅尔卡尔特神到阿蒙-拉神都能为我作证,我才不做那么麻烦的事,如果是我的命令,惩罚我爱上拉美西斯不可自拔。”昔拉郑重其事地解释,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才叫誓言。”

对她的推诿感到厌恶,埃莉萨义正辞严地驳斥:“即使不是你,手下的人违背命令你却毫不知情,难道一点责任也没有?”

“对一个阴谋毒杀我的人承担保护责任?除非我体内70%的水分全部倒流进了脑子。”昔拉说着,朝她露出微笑,“话说回来,你连西顿公主也敢利用,玩弄一个奴隶主还不是小事一桩?”

“奴隶主可不是你们这些在宠溺中长大的愚蠢公主!”怒瞪出言调侃的昔拉,埃莉萨口不择言地愤愤反击。

“于是,你的程度就只有这样而已?除了温室花朵谁也摧残不了?”

昔拉的嘲弄气炸了埃莉萨,她竟如此羞辱她!

“别忘了,昔拉,你不再是公主。如今我们的处境完全一样,不要惹恼我!”

昔拉发出清脆的笑声,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无礼:“学会压抑你的怒气,埃莉萨,你也不再是宫廷女官了,而是被剥夺公民权利的女奴。”

就在昔拉与埃莉萨重叙旧情之时,王宫里正炸开了锅。

昔拉王妃入睡休息,乌诺安顿好一切,前往瓦吉特神庙协助调查,萨卡拉接替执行守卫任务,次日,他黑着脸冲进神庙,向法老汇报王妃失踪的消息。

拉美西斯嗖地站起身,听到昔拉出事的瞬间,他的心猛跳了一下,如同有什么东西堵塞在胸口,窒息般难受。

“萨卡拉,你再说一次?昔拉失踪了?”仿佛不信任自己的听力,他再次确认。

“王,我该死,”萨卡拉匍匐在地,额头碰触着冰凉的地面,懊恼地回禀,“卫兵一直守在门外,监视着所有出口,但是王妃凭空消失了,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拉美西斯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他多么希望这只是那顽皮女孩的恶作剧,一个为了捉弄他取乐的玩笑。

忽地想到了什么,拉美西斯快步跑向祈祷广场,那是几名妃子丧命的犯罪现场,萨卡拉仰头与乌诺对视一眼,急忙爬起来尾随。

宁静的祈祷之地没有异常,拉美西斯抓住路过的神职人员,向他们一一询问是否见过一名女性的尸体。法老阴沉的表情叫人不寒而栗,被吓坏的祭司们不约而同地下跪摇头,表示从昨晚到今晨还未见过什么女性尸体。

拉美西斯闭上眼,稍缓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昔拉的失踪与正在调查的凶案无关,她极可能还活着。

乌诺略显紧张地环视一圈,犹豫了一下,弯身汇报:“王,这里不对劲。”

心脏又一次被揪紧,塞达鲁检查完周围环境,随声附和:“没错,陛下,有魔法的味道,有人刚在这里施行过巫术。”

徘徊于祭台前,细致地查看每一处角落,突然,他注意到一抹不易察觉的色彩。半蹲下身,在灰白石块砌成的地板上摸索,很快捻起几根白色的细丝,如果料得没错,这应该是昔拉掉落的头发。

她曾经躺在这里,与凯美、玛特一样,在恐惧和孤独的陪伴下步向死亡。是他大意了,昔拉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超越年龄的成熟感使他忽略对方只是一个小女孩,无论性格多么特别,她才刚满十五岁,根本不应该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她。

“抓住那个行凶者!”紧握遗留在神殿的纯白发丝,拉美西斯一头红色的短发好似燃烧的烈焰,“我要把他的骨头都烧成灰烬!”

法老在竭力压抑情绪,神职人员与军官们赶紧行礼告退,以免被他的怒火波及。

王城守卫者与驻扎部队、神庙人员合力展开搜查,拉美西斯下令尽快逮捕凶手,谁也不敢怠工偷懒,王宫里成日弥漫着沉重的紧张气息,连呼吸也变得艰难无比,

好在无关的平民们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有条不紊地过着平淡而幸福的日常生活,针对埃及的阴谋被隐藏在着拉美西斯城的繁华之下,人们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浑然不觉。

昔拉不安分地走来走去,铁链随着她的脚步发出“哐哐当当”的脆响,这声音搅得埃莉萨心烦意燥,在第n次被吵醒后,她再也按捺不住出口怒道:“你是想故意折磨我吧?”

昔拉扭头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安静一点,不要打扰我思考。”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你的改变让人难以置信。”埃莉萨小声嘀咕,“还记得阿格那野蛮小子仗着父亲位高权重对你不敬,王要惩罚他,你倒含着眼泪为他求情。以前的你根本不会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主意报复别人。”

“阿格?是谁?”昔拉困惑地看着她。

“你不记得腓尼克斯儿子阿格?腓尼克斯总还记得吧?我们推罗最有权势的大臣。”

昔拉仍是一脸迷茫,埃莉萨掀起她的刘海,牵着她的手,让她摸清楚自己前额的小小伤疤:“阿格抢走你喜欢的项链,我挺身替你夺回来,你却站一旁碍手碍脚地说什么不要打架!后来在推拽中不小心跌下楼梯,摔得头破血流,躺了好多天才痊愈,尽管医师们精心治疗,还是留下了这道疤痕。别告诉我你全都忘记了!”

昔拉反复抚摸藏在刘海后的伤疤,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不仅如此,她惊异地发现,作为“昔拉”的这十五年来的人生,在脑海里变成了一片空白,连一点碎片也没留下。她的记忆,从中毒复苏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