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通过云层反shè的远方城市的灯光,勉强在树木偶尔漏出一缕缝隙时,看出这片林地的幽深,它就像一只盘踞在黑暗中的巨兽,将所有走进它的人全部吞没。
林地的草皮杂物极多,雨还淅沥下着,一只宽厚的手牵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前行,时而会被一些东西绊到,然后踉跄一下,接着稳定了身体继续跑。
后方,人声远远近近地传了过来,偶尔回头,可以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木轮廓后,有一点光亮摇晃一下,那是追兵。
周围太黑了,眼睛也被雨水模糊,连方向的分辨都有些艰难,事实上跑进这树林深处没多久,她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几乎是被他拖拽着,才没有在持续的奔逃中被丢下。
但即使如此,她的体力也几乎耗尽,无论如何,她终究只是个少女!..
又一次被东西绊到,这次大概是石头,脚趾很痛,雨水湿润的手指滑得也握不住他的手掌了,少女陡然摔了出去,肩膀不知撞在了什么地方,剧痛陡地扩散开,她痛的下意识尖叫一声。
“快,在那里!”
“赶快追上去!”
远处那些四下扫shè林间的亮光,一瞬间全都集中到了这边,呼声远远传来的刹那,光亮抖动着开始向这里飞快靠近。
少女迟来的咽下后半句痛哼,但显然已经迟了。前方跑出几步的身影,匆忙间又返回来,半抱着将她扶起来,被雨水湿透了的身体,彼此紧贴在一起。
“oppa……”
眼睛又酸又胀,嘴里流进了一些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的液体,苦涩在口腔里弥漫开。
风迎面扑打在脸上,雨帘形成了无比坚决的障碍,即使他半抱着她继续逃跑,但随着时间流逝。数分钟后。后面仍然有一点亮光飞快靠近了他们,远远的,踏在泥地里的沉重脚步,已然可以隐约听到。
她回过头。耀眼的光柱从她眼前划过。视野里一时间残留着大片大片的白芒。
“躲起来!”
半抱着她的安俊赫。忽然嘶哑着第一次开口了,扶着她的力量陡然抽离,身体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冰冷的泥水飞溅,她在那抹浓烈的土腥味中,看到他反身向那个当先追上的人迎了过去,下一刻,寒光乍现!
手电的光柱凌乱地黑暗中划了几下,随后滚落在地,两道一闪而过的寒芒交错着,在黑暗里拉出一溜火星,随后便是密集如炒豆的碰撞。
叮叮叮叮
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震荡了雨夜湿冷的空气,掉落在地滚动旋转的手电光柱,从那边划过,追兵高大魁梧的身影在光柱照shè的范围内倒了出去,拔出他胸口的刀刃,于明亮的空中带出一抹凄艳的红线。
下一刻,热腾腾的血雾喷溅而出,在这雨夜洒出一弯虹sè。
那个最先到达的追兵必然死掉了,就像之前树林的边缘,那五个死在他刀下的人一样,他干净利落地杀了他们,赶在后面两辆车的人没有追上来之前,带着她迅速逃离。然而这次与那次不同,那次那些人隔了将近百米远的距离,一时间根本追不上,而这次,经过这样一耽搁,后面几点亮光已飞速靠近了,嘈杂的喝骂钻入耳间。
她看到他随手甩掉刀锋上的血渍,一脚将手电筒远远踢了出去,半空盘旋逸散的微弱光芒下,他回身向她摆摆手,钻进一丛灌木。
……他要去,杀人了……
心脏酸楚着,紧缩着,呼吸都仿佛变得困难,肩膀好疼,两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也不想动,如果这时闭上眼,她一定会在这片雨幕里沉沉睡去的。
但是,她不能休息!
少女挣扎着爬了起来,湿透的衣服沾在身上束手束脚,脚上的鞋子也跑掉了一只,光溜溜的脚掌抓不住湿滑的地面,爬起的过程中跌倒了一次,失去鞋子的右脚大拇指一阵剧痛,她抿起嘴,一瘸一拐地向他离去的相反方向奔逃。
眼睛依然模糊着,蕴满了说不清是什么的液体。
很想哭出来,可是她知道不能,她不清楚他有多厉害,但她知道他只是个会流血会痛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带着她逃跑。她知道他返回去,不是像网络游戏里那样,因为杀掉一个人经验值满了,升级了,战斗力大涨,他回去,是要为她吸引走那些追兵!
她不能害他!
眼角酸胀,两行热流滑下腮边,旋即又被冰凉的雨水冲刷殆尽,少女抹了抹脸,用尽全力屏住呼吸,跌跌撞撞地往前方俨然无边无际的黑暗奔去。
……
……
此时的树林边,一辆车从小路另一端驶了过来,留守的人打亮车灯,轿车慢慢在路边停下。
车祸的地方已然被留守的小弟,砍了些枝桠和几丛灌木围了起来,避免偶尔有车子经过,发现这里出现车祸然后多事的报告给了jing察,死掉的五具尸体没有人动,依旧以他们死前的姿势躺在车旁。
轿车的门打开,仿佛一身白大褂从来没有换过的王仁申,有些神经质地推开小弟撑起的雨伞,就那样淋着雨,小跑到被灌木遮住的两辆废车前,就着手中手电的强光,看着已经破坏扭曲的两台钢铁疙瘩,还有那五具尸体。
“好狠的家伙,开着车直接就撞了上去。”观察了一下两辆车互相的破坏痕迹,摇摇头,王仁申舔了舔嘴唇,开始检查那些尸体。
但看不出什么来。
这些人都是一击毙命,除了得出毫无反抗能力的结论。其他的信息就再也分析不出来。
看了片刻,王仁申拍拍手站起身,向陪在身边的两个留守小弟问道:“追过去了多少人?”
两个留守小弟面面相觑一下,“呃,除了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其他人都追了进去,大概8、9个吧!”
8、9个人……可是,树林里没有动静!
王仁申望着眼前坐落在深沉雨夜下的漆黑树林,那片茫茫宛若连成一体的黑暗处,仿佛隐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它张大了嘴巴。等待有猎物踏进去,然后将猎物的血肉化作滋养它的养料!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在颤抖,为树林里的安谧不寒而栗,可是。颤抖之余。他又有着隐隐的兴奋。
片刻后。他吩咐道:“你们继续留在这里,等后面的人过来,我先进去看看。”
“可是老大说……”
“嘿嘿。我可不管他怎么说!”冷笑一下,王仁申不再理会他们,深吸口气,冲进了密林之中。
……
……
一路上,逃亡与追击的痕迹还没有被雨水完全洗掉,踩踏倒的灌木随处可见,湿润的土地留下了他们杂乱的脚印,沿着这些痕迹,追出一段距离,他发现了第一个死者。
这人是被利刃直接从胸口贯穿的,强大的穿刺力量甚至剖开了他的肋骨,猛力切入心脏。
中刀的那一瞬间,他就死了,死得毫无痛苦却极为无力和绝望,只有溅出2米多,将泥地染得暗红的血迹,证明他的生命曾经怎样绚烂地爆发过,即使只有这么一次。
紧随这第一具尸体之后,沿着周围找了一圈,第二具尸体也发现,随后,更多的尸体一一被他找到。
第二具是身后偷袭被杀,刀锋从他后颈插了进去,瞬间切断中枢神经,接着伤口向上斜挑了一下,破坏脑干。第三具同样是心脏被破坏,不同的是,他的胳膊先挨了一刀,致命伤在腋下,王仁申几乎可以推导出来,这个人是在追击奔跑的途中,突然遭受了袭击,以至于匆忙中只来得及抬一下胳膊作为格挡,但他还是低估了暗杀者刀术的犀利,或许中刀的剧痛刚刚在他胳膊上辐shè开,对方的刀已然抽回,从他抬起胳膊的腋下斜刺进心脏。
第四具、第五具、第六具……
每发现一人,王仁申的心便颤抖得越剧烈一分,有人是正面被一击绞碎了喉咙,有人反抗过,然而代价是他上身密密麻麻的刀口,颈动脉和腕动脉全部被挑断,活生生的流血过多而死。也有人似乎崩溃了,试图逃跑,可是就在他转身脚印的几步外,他被一口砍刀穿透脖颈直接钉在了树上,整个脖颈都被切开大半,临死前微微抬起的眼睛直视前方,缩小的瞳孔里,还残留着灰暗的恐惧。
理智在jing告王仁申赶紧回去,他或许表现的神经质了些,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变态,他只是杨恩派养的黑帮医生,平时为核心帮众提供一些治疗刀伤之类的服务,支撑他追进来的动力,只是他对这些杀人手法的痴迷而已。
可是痴迷不代表那些杀人手法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时候,他会抛开生命安全继续追踪下去。
心里在打着退堂鼓,不过,在他没有意外的发现第九具的时候,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位大抵是存活到最后的追击者,一样被整个人钉在了树上,但致命伤在胸膛,当然,这不是他观察的重点,手电筒投shè出来的光柱,将一片炫目的明亮集中在死者的右手上,死者临死前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以至于他的手指仍旧微微弯曲,整只手已经被血染红了,呈喷溅状扑满了他的手腕和半截袖子
那不是他的血!
观察着血液喷溅的角度,王仁申眼眸里闪烁起兴奋的光彩,他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那个人,受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