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妮,不,更确切的说是披着陈露梅皮囊的简安妮瞟了他一眼,似乎并不认识他,倒是那个长的像陆莹的女人看见他的时候,眼里有一道奇异的光,但是转瞬即逝,廉飞扬并没有捕捉到。

这个人不是简安妮,当然更不会是陈露梅。

廉飞扬想起那天夜里和苏小迷杨书林他们合围简安妮,他亲眼看到简安妮被苏小迷收伏,但是那日确实没有找到陈露梅的遗体。而如今在这里见到占据陈露梅身体的另一个人,那日的事情恐怕是另有真相。

廉飞扬感觉黑暗中那只曾经如影随形的手又悄悄的向自己伸了出来。1949年醒来之后,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感觉自己一举一动都是被监视的。虽然背后的那股力量从不现身,从未同自己照面,他却有着深深的压迫感。于是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改名换姓隐匿行踪,幸好那时恰逢□□人人自危,他才得以脱身,之后由无用斋的杨廉杨掌柜变成了毋庸集团的廉总裁。

占据陈露梅身体的女人倨傲的看了一眼刘虎,用居高临下的语气问“刘虎,这位小哥儿是谁?”

她说话带着浓重的北京口音,不紧不慢,尾音还拖的长长的。

刘虎在她面前居然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擦了擦额上的汗,点头哈腰的跟她问好“兰夫人好,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们管这个占据陈露梅身体的女人叫兰夫人,而且看起来她的身份颇为尊贵,连刘虎这样的人都要俯首帖耳。廉飞扬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兰夫人好,我是刘虎的朋友廉城。”廉飞扬跟刘虎打交道,并没有用真名,随口取了一个。

兰夫人都没正眼瞧他一眼,而是由那个长的像陆莹的女人半挽半扶着进了内室。

廉飞扬看似不经意的问“这兰夫人是什么人?年纪不大看起来是个人物。”

“呵呵”刘虎干笑了两声以缓解刚才的紧张情绪“兰夫人是这□□的幕后大老板,年轻有为啊。”

“那另一个美人呢?”廉飞扬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刘虎摆摆手,“廉兄弟,这里的美人啊燕瘦环肥随你挑,只要你喜欢我都能给你弄来,但是那个叶叶小姐可不行,她是这里的ceo,不招待客人的。说实话,我也是很想嘿嘿嘿......”

回到安县的别墅已经是深夜,所有人都睡着了,廉飞扬习惯性的打开电脑刷了一遍邮件,没有苏小迷新的消息。

她一个人在那里孤掌难鸣,没有消息不定是好消息,廉飞扬担心的一夜难眠,快天亮时终于睡着了,却做了个古怪的梦,梦见陆莹掉进了水里一直喊他救命。

苏小迷也睡不着,整个宿舍里除了郭大妮睡的着没人睡的着。已经变成鬼的郭大妮躺在自己的被窝里睡的直打呼,心可真大,苏小迷抓了这么久的鬼头一次见鬼睡觉。

郭大妮叙述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南靖云说那大瓮里养的就是长虫蛊。他们在食堂的汤里做了手脚,病人们喝下汤之后会在肚子里渐渐形成虫卵,这些虫卵如果没有母种激发是不会怎么样的,一旦激发人就会突然昏迷,就像郭大妮一样毫无预兆的倒下。所以,照这样推测,他们是有选择性的激发虫卵,先会挑像郭大妮这样无依无靠基本上处于被亲人抛弃状态的病人下手。

“晓康”苏小迷觉得浑身都发寒“整个山庄除了你,我们几乎全部都喝过汤。”

南靖云点点头,脸色凝重“只要喝过完整的七天,或多或少都会有,喝的时间越长,虫卵越多。”

袁圆在一旁听的脸色苍白,已经跑洗手间吐了三回。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可能会操作母种激发所有人体内的虫卵,所有的人都得死。”苏小迷想到那个情景,牙齿都要打颤。

“那......那怎么办......”袁圆捂着肚子,“吃驱虫药行不行?”

“当然不行。”南靖云也是无奈“如果是我奶奶倒还有办法,她有一条金蚕蛊是蛊中之王,什么蛊都能解,只可惜我奶奶去世了,金蚕蛊也跟着她进棺材了。”

说了白天也是白说,谁也没办法把南靖云的奶奶从土里挖出来。

“你好歹是传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苏小迷不死心。

“有”南靖云说“就是很难。”

“什么办法?”袁圆赶紧接口问。

“除了常规的解蛊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蛊师,蛊师一死,和他有生命联结的母种蛊也会死,到时候你们肚子里的虫卵就会变成粑粑。”南靖云说“但是我们连蛊师是谁都不知道,要杀他谈何容易。”

“我可能知道是谁。”苏小迷看了一眼袁圆,“应该是刘虎。”

袁圆一听刘虎的名字顿时浑身一抖,往被子里缩了缩。

“那个首富首善?”南靖云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确认。

苏小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袁圆说“他算什么首善,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袁圆情绪很激动,苏小迷握了握她的手,“别怕,以后有我们在呢,这匹狼我们是一定要打掉的。”

南靖云还是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

袁圆深吸了几口气,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我有办法可以诱杀刘虎。”

苏小迷听她说“诱杀”两个字,大概猜到她的想法了。

“不行,杀了蛊师是可以解现在这个局,但不意味着我们要去杀人。”苏小迷说。

南靖云也点头赞同“对啊,这个事交给我们处里就好了,自己动用私刑是犯法的,就算对方是个十恶不赦,但是为了杀他把自己赔进去不值得,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

袁圆哭了,她对南靖云说:“我愿意,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就算赔上我这条贱命我也愿意。”

大概是为了让南靖云所代表的组织更相信自己,袁圆跟她们讲述了自己跟刘虎的故事。

事情的真相跟何家恒在外面听到的风言风语完全是南辕北辙。袁圆从来就没有心甘情愿给刘虎做情人。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她过十八岁生日,一向对她和她家人照顾有加的干爷爷刘虎说要带她全家人去北戴河玩。海边、阳光、沙滩、游轮还有盛大的成人礼宴会,那一刻袁圆真的以为是幸福的公主。那一天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刘虎闯进了她的房间,让她的十八岁生日变成了噩梦。

他是清醒的有预谋的闯进来,他说他等她长大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之后他拿父母的工作,还有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弟弟来威胁她就范。大二那年东窗事发,他在公众和她父母面前装好人,装无辜,把全部的脏水都泼到她身上,然后故技重施拿她的亲人威胁她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叙述这些的时候,袁圆突然变得平静下来,冷静的近乎冷漠的在讲述这个故事,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

或许真的有的时候痛到极致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可是在这安县甚至整个河北他只手遮天,我没有办法。”袁圆说。

苏小迷欲言又止“那......那......孩子呢?”

袁圆笑的凄凉“刘虎一心想我生下孩子,我退学后对我看管的十分严密,根本没办法逃脱,而我的爷爷父母因为这件事觉得我很丢人,直接和我断绝了关系。”

被软禁的那三个月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袁圆绝望到连自杀都不能够,因为刘虎派了一个彪悍的保姆24小时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上厕所都不许她关门。后来她只好假装认命顺从,假装因为这孩子的到来激发了母性,一步步获得了刘虎的信任,渐渐的可以自由出入活动了,还有大把钱可以花。

她放下尊严撒着娇求刘虎让她出去普吉岛度假透透气,刘虎应允了,派了保姆和四个保镖跟随,还知会泰国那边的熟人接应。在曼谷,她终于想办法甩掉了保姆跟保镖,然后联络到了在网上认识的自称是降头师的人,花了很多钱把孩子拿掉还做成了小鬼。

她带着小鬼回国,一心找刘虎报仇却没有想到小鬼根本伤不到他,反而让他恼羞成怒,买通医生做了一份报告称她染上了艾滋病,然后再次在她父母亲人面前扮好人,把她送到了诺亚山庄。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病?”南靖云问。

袁圆点头。

“想不到我们宿舍里四个人就有三个是根本没有病的”苏小迷说“那么整个山庄有多少是真的有病被送过来的?刘虎可以买通医生做假的检验报告,那么诺亚山庄为了能招收到更多的病人......”

苏小迷说不下去了,往深了挖下去,这将牵扯到医疗机构甚至政府部门,如果没有强大的关系网,诺亚山庄或者说刘虎做这些事情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察觉,就连南靖云所在的宗教文化处也是最近才知道一点风声而已。

“所以你的阴阳眼不是天生的?”苏小迷突然想到这件事。

袁圆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虎杀了小鬼之后我就能看到那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了。”

袁圆说起那个孩子,心情是复杂而矛盾的,那是一条生命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可也是她的耻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