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几天永胜伯郑彩一直在书房里沉思。
一个黄昏中,他忽然挥挥手,从书房帷幕后走出一个短小精悍之人。
永胜伯郑彩仰身躺在一个藤编的摇椅上,他轻轻摇晃着身子,这使得他的脸在透过玻璃窗的夕阳照射下,忽明忽暗。
“说说台湾的情况。”
“好教老爷知道,三爷身边终于安排进了我等的人,那人由于学会些机械加工技术,三爷就把他留在了厂子里,再也不赶走了,那个人是个武功高手,照应着三爷的安全正合适。
三爷家里一切安好,都是我等的人。那个,那个蓝翔学校的女子,在怀孕期间也帮着三爷操持厂子,三爷也是允许了。”
摇椅停了,永胜伯郑彩皱着眉头说:“胡闹!------算了,这个你们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要给她一个好名份了。”
“小姐在赤嵌小学一切安好,原本一直快乐,只是最近在找一种使别人不停地痒痒的药,好使对方无法安心学习------”
永胜伯郑彩哭笑不得,说:“这都是在胡闹什么?”
↙, “小的从她的同学中打听出,原来她们要考试了,小姐可能怕考不过对方才想办法了-----”
“呵呵,给对方家里一笔钱,让对方退学吧。”
“好教老爷知道,对方是潘家小姐潘婷------”
“算了,小孩子的事情不要去管了。其他的呢?”
“他们的军营还是在不紧不慢地招募兵员,依然正常地训练,看不出有什么大动作。
他们的红星军工厂又有新物件出来了,可惜只能远远地听到那种连续地‘呯’‘呯’‘呯’声,绝不是五子手枪的声音。”
永胜伯郑彩心里一沉,传说中的发射快速无比的加特林机枪真的制造出来了?!
“让人远远地盯着,别被他们发现了。”
“小的安排的都是精细人。
他们的火炮样式又变了,又细又长,还有两个轮子,可以拖在锅驼汽车的后面,行走得飞快,大大方方地直接从红星军工厂拉到了军营里。听说叫七五炮。”
永胜伯郑彩心里一揪揪,说:“一共有多少门?!”
“好像只有两门!”
永胜伯郑彩心里非常矛盾,他希望汉唐集团的火炮多一些,那样,他们就可以卖给我等了;但是他又不希望汉唐集团的火炮多了,没有人希望自己的邻居火炮多------到了现在,原先觉得很宽阔的台湾海峡,已经变狭窄了,甚至可以在两岸间说去就去,说回就回了------
“他们的安江造船厂沉寂了一阵子,又红火起来了,差不多一万人的大厂子,下汤圆一样的制造帆船!”
永胜伯郑彩默默地点点头,这个他知道,前一阵子,汉唐集团有一个黑面、光头、粗腿、矮个子的人来厦门了,他就是吴杰厂长,本以为他能来拜见自己,没有想到他倒是跑到那些海商堆里去了,整日和这个聊和那个聊,然后又去了泉州,福州,最后直接回到安江造船厂了。
后来听说只是为了拉造船订单,对此,永胜伯郑彩只能呵呵了,只是为了金银二物嘛,如果真是需要,直接开口向我老郑索要也可以嘛。
何必辛辛苦苦去四处拉造船订单,这些人等,真是不可理喻啊!
若是有那么几个真心投靠了自己,金银之物我老郑定保他们终生不缺!
“小的们还看到,那个原先在八掌溪里的水泥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房子,拉上了无数的黑线,到了晚上那房子里竟像红星工业区里的厂子一样,大放光明,远远看去里面影影绰绰,那水面就生生被抬高了,有时放水,那水柱真似若四条水龙喷涌而出,场面真是惊天动地,就在前天吧,那里挂出了八掌溪小水电厂的牌子-----”
“嗯,他们把水烧开了,用那水气推动轮子转动;这又是用水来推动了,这有何难?他们还在不停地开荒吗?”
“老爷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们还在开荒,不光用人力,还有那喷着烟的大家伙,走起路来咔咔做响!”
永胜伯郑彩闭上眼睛,轻轻摇动着摇椅,轻轻拍着椅子扶手。
他们还是拼命开田种粮,莫非要养活天下人?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呵呵,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原本以为守住厦门既可了;现在又有了整个福建了,可是这个福建他郑家能守住吗?
“广州那面如何了?”
“端得是一场大战啊,那国姓爷带着五千精兵,一十二条大船,沿着珠江冲杀进广州城后,与那两广总督杜允和合成一体,顿时广州安定了下来,城外的鞑虏顿时减少了攻城的力度,听说正在调动兵马。”
永胜伯郑彩叹了口气,他的这一条线,明显是过于侧重台湾了,对大陆的情况少了太多的细节,没有他安排的另一批人更仔细。
他挥了挥手,那个短小精悍的家伙顿时消失了。
他站了起来,来到墙上的大幅地图边,仰面看着整个福建的形势图。
现在好啊,整个福建民情中,基本上只知道他永胜伯郑彩了,基本上都感谢过上这种全家平安还能吃饱饭的局面。
那些叫嚣着要去云贵之地勤王的爱国人士,都被他连夜全家一窝端地送去云贵之地了,你先去勤王吧,做个前锋,我等随后就到!
那些叫嚣着要北上攻打鞑虏的英勇人士,都被他以寻衅滋事的罪行判为劳动改造,全家一起劳动,不寂寞。
要不怎么说,福建整个地区现在的治安更上一层楼了,民情越来越一致了。
台湾有巡警维持治安,福建也必须有,而且分为文武两套。
永胜伯郑彩曾经得意地想着,你们汉唐集团用巡警巡视地方,以求地方安定,这是一个一看就明白的方法,但我老郑却又想出了再用书生巡警便装去茶馆、酒楼之地巡视民情,你们可未曾想到吧?
但凡有不当言论,皆可告密!在街头拐角之处,钉上几个举报箱------除举报直系亲属不可接受外------那样太有违人伦了,我老郑不可接受,剩下的全都处理,看看谁还在胡说八道!
永胜伯郑彩认真地看着福建周边,但是却没有以往用心了,他的另一只眼睛不自觉地便溜到那条所谓的海上丝绸之路上,世界真是大,其实可以安身之处,真是无数了。
若是没有那鞑虏,他厌恶地看看了地图上的北方。
听闻他们又在组织人马了。
永胜伯郑彩叹了口气,走到电话旁边,他摇了几下拿起电话,听到了接线员甜甜的称呼:“永胜伯大人,您想找何人?”
“给我接安全情报部的郑则仕部长!”
郑则仕部长是个胖子,但是身手却是灵活,心细如发。
他是郑氏家族的旁枝人员,本来是给郑家集团打探商品行情的,不知道为何却被永胜伯看重了,搞起来了没听过的安全情报工作。
这名字听起来怪,内容上一听就明白了,安插细作,收集情况,简单活儿。
让他高兴的是,薪水多了不说,他竟然能在厦门海关大楼里有一间办公室,还给他配上了电话,这物件,全厦门也不过一百个,他竟有一个。
郑则仕部长胖胖的身子,被丝缎直裰裹得鼓鼓的,还是穿汉唐式衣服舒服,但是他不敢,因为永胜伯不喜欢别人穿汉唐式衣服,他只能在家里穿。
听到了永胜伯郑彩的命令,他快手快脚地捡拾了几份文件,装到了鲸鱼皮文件夹里,然后还细心地把墨水瓶扣上盖子,这个墨水不盖紧会飞。
他路过一个桌角时,还轻轻一跳避过,动作很轻盈,但身上的肥肉乱颤。
他扣上汉唐集团式的草帽,轻盈地下了楼,上了配给自己的黄包车。
此时,厦门已经进入了傍晚,郑则仕随着车子的晃动,看到了道路两旁有人用长长的杆子挑着一盏盏鲸油灯,送它到路灯的钩子上。
永胜伯郑彩有令,只要那些鲸油灯熄灭了,路上便只能有巡警了,除非有意外情况和原因,否则游人会被抓起来劳动。
在永胜伯郑彩的书房里,郑则仕部长耐心的等着永胜伯郑彩把他收集的周边情况细细看完。
在明亮的鲸油灯下,永胜伯郑彩摘下了老花镜,用手捏了捏鼻梁,五十岁了,这人的眼睛就不成了。
“郑部长,你的情报很详细,能发现他们在浙北地区征粮,还发现当地的铁物价格涨了,他们确实是在准备军资。又要不死不休了------来,吸一颗雪茄。”
“不了,在下吸食不惯,浪费了老爷的好意,我吸哈德门就可以了。”
屋里开始弥漫着烟草的味道。
永胜伯郑彩说:“你以后不要过于关注当地的价钱,那个对我等远远不重要了。你对崖州城之事怎么看?”
郑则仕部长说:“他们生生夺了一块好地方,而且还得到了当地人的拥护,那里原先的椰壳都不要钱的,现在竟卖到三文钱一石了。”
永胜伯郑彩冷笑了一声,说:“他们可以为一个商人开战,真是不知是不是真情假意,但是这个影响太大了------”
郑则仕部长没有想到提这个,他想了一会儿说:“厦门之地的商人,十之三四都办了他们的身份证,需要让他们去劳改吗?”
永胜伯郑彩惨笑了一下,这个汉唐集团早和自己提过,他们是敢于负责的,而且承认双重国籍,要自己也承认,他当时都没太搞明白就同意了。
结果出现了这个样子。
永胜伯郑彩冷冷地说:“西南在做战,广州在做战,我等这里也要做战了,他们汉唐集团一直在我等的背后发展,为之奈何?”
郑则仕部长一下子就明白了,永胜伯郑彩要拉汉唐集团入水!
永胜伯郑彩用低低的声音说:“他们不是宣扬保护商民嘛------若是在浙江出现了鞑虏要了他们商民的性命之事,他们如何处理?”
郑则仕部长的胖脸全是汗了,他用一块棉线手帕不停地擦着汗说:“好办法,好办法,定要让他们挡在我等郑家的前面。”
永胜伯郑彩阴阴地笑了。
郑则仕部长说:“我这就去安排。”
永胜伯郑彩细声说:“一定要让鞑虏自己动手,不要用厦门本地的商民,从台湾本土寻一个------”
“在下明白!”
感谢老朋友yezhongye、美乐芝、胖马123、书友5698867的支持,也谢谢以各种方法帮助这本书活下去的朋友。
有两个看盗版者在我的书评区里指出我的缺点,一个看盗者打电话催我快点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不相信一个连基本道德都无视的人,他会有多么善良。更可怕的是,他们是真心真意地无视,这个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