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看见那只兔子的那一秒,俞益茹的脑海里开始回放之前的那个晚上的对话。

薄复彰慵懒又好奇地挑眉问她:“你喜欢兔子么?”

她心中不可抑制地开始窃喜,她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地告诉她——快看啊,薄复彰替她弄来了一只兔子。

虽然她本身对兔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爱,但此刻看着这只垂耳歪脑的绒球的时候,却觉得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切。

她轻声细语地笑道:“怎么有只兔子。”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薄复彰告诉她这是特意为她弄来的。

薄复彰把这只兔子拎着耳朵提了起来,她说:“新客户给我的——不过可能是叫我寄养的吧。”

俞益茹:“……”

这答案跟标准答案背道而驰,完全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这时候宋若瑾也看见了兔子,她“呀”地叫了起来:“好可爱的垂耳兔,主人怎么舍得把它给别人的。”

宋若瑾跑过来,似乎要到薄复彰身前去抱兔子。

俞益茹虽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看儿子一般的亲切感,却也仍然不希望是别人把它从薄复彰手里接过,因此抢先上前几步,把薄复彰怀里的兔子接了过来。

与此同时,她笑语嫣然地问道:“新客户?那你怎么现在又在关鸠这儿。”

薄复彰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关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指着薄复彰说:“你们可不知道,她被当小三泼了一身的果汁和兔子屎。”

俞益茹一脸惊讶。

薄复彰没有为关鸠这模糊重点的嘲笑有所动容,只又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边。

话说她今天本来是有事外出的,这个时候,淘宝上突然有人找她,问是不是解决一切感情问题。

薄复彰自然说是。

那人便说,现在立刻到xx小区xx号来,他立刻汇款,只需要她出现的够快。

薄复彰以前所做的事基本也就是非常要求速度和实效性的,因此顿时职业病复发,飞快地赶到了所在地。

结果她看见了一对闹分手的情侣。

情侣中的男朋友一看见她出现就指着她说:“这就是我真正爱着的人。”

薄复彰愣了一秒,然后,看着原本哭的梨花带雨说着“你一定是骗我的”的那位女朋友,在看了她一眼之后,神情变成了绝望。

她信了。

俞益茹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该叹气,还是该笑。

她出于礼貌忍了一下,宋若瑾已经“噗嗤”笑出了声,而关鸠更是笑的蹲在了地上。

俞益茹便说:“你确实比较让人有压力。”

薄复彰没有对此事多做评价,她继续说了下去。

妹子相信了薄复彰是小三以后,就差跪下来求她离开她男朋友了,与此同时还捧出了这只兔子,说这是他们感情的证明,说如果要分手的话,就要把兔子摔死。

薄复彰在这只兔子从妹子手上掉下来的时候接住了它,抱着兔子继续围观俩人对话。

她那时只是在等待客户对她说可以离开而已,没想到等到最后,妹子终于异常愤怒,把兔子笼兔子私聊外加手头上的果汁一起扔到了他们身上,因为散落面积太大,薄复彰还是难免中招,狼狈异常。

“……出来以后我发现关鸠这儿比较近,就过来了。”

“而她刚洗完澡,你们就过来了。”关鸠补充了一下。

“听起来好像有理有据。”俞益茹这样评价。

宋若瑾仿佛是不信,但也没有多说,只问:“那你本来出来,是来做什么的呢?”

薄复彰瞧了宋若瑾一眼。

这眼神和以往不同,不仅没有眷恋深情,甚至还有些冷意。

宋若瑾因为这个眼神闭了嘴,对关鸠说:“说好的喝的呢,我渴了。”

这么说完,关鸠便带着宋若瑾去外面厨房喝水,顺便带上了门。

俞益茹也看见了这眼神,所以虽然心中好奇不已,还是忍下了不说。

她只低头摸着兔子的毛,这兔子大约惯是亲近人的,因此眯了眼睛,昏昏欲睡,俞益茹说:“那男的呢,你没问为什么要分手么。”

“我是问了,他却没说,我准备回头去查查看,既然已经是客户,我总要知道前因后果。”

俞益茹忍不住笑。

这还真是薄复彰的逻辑,不管客户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自己是要查个清清楚楚。

大概因为关鸠和宋若瑾已经出去,薄复彰站了起来,俞益茹这时看见从对方小腿上滚落的水珠,确定了对方还真是刚洗完澡。

她忍不住喉头发紧,站起来也想走出去。

刚站起来,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你衣服弄脏了,准备穿谁的?”

薄复彰拿起了两件衣服:“关鸠的。”

俞益茹莫名不快,嘴上说:“关鸠的衣服你穿的下?”

薄复彰便笑道:“你说的对,不过她有买大的外套,说是向来没穿过的,内衣没弄脏,我是不准备换的。”

这么说着,仿佛是为了证明,她脱了外面的风衣外套,去拿床上的衣服。

俞益茹措不及防之下,便看见一团白花花的皮肉暴露出来,而且仿佛、可能、大概——不,并不需要用这些假设的词汇了,薄复彰的风衣下面,确实什么都没有穿。

薄复彰在家里虽然也并不会太过遮掩,但一般从浴室出来就一定换好了内衣裤,因此俞益茹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她从真空状态换衣服。

她对天发誓她没有偷看的念头,完全是薄复彰动作太快,因此眨眼之间的功夫,她看见了不少风光旖旎。

但是也因为薄复彰动作太快,她还没有怎么看清,对方已经开始套第三件衣服了。

俞益茹眼神游移,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不自禁地将怀里的兔子抱了更紧了一些。

薄复彰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她:“你这次来找关鸠,是有什么事么。”

俞益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来找关鸠做外援的,便撒谎道:“来找关鸠的当然不是我了,主要是宋若瑾,我只是陪她来的。”

薄复彰没有怀疑,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出房间去,低头看见了俞益茹怀里的兔子,便说了一句:“这兔子该怎么办。”

她说完这句,拿舌头舔了舔嘴唇。

俞益茹往常应该先觉得性感,此刻却大惊失色:“你不能连垂耳兔都吃啊。”

薄复彰本来已经准备开门,听闻此言,停下了手问:“为什么不能?”

俞益茹被噎住了。

薄复彰笑了起来,她抬手揉了揉兔子,又揉了揉俞益茹的脑袋,说了句“我开玩笑的”,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俞益茹红了脸,和兔子面面相觑。

这个下午,俞益茹到底还是没能抓到机会从关鸠那儿问出些什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便先行和薄复彰离开。

晚上,俞益茹收到了关鸠的电话。

关鸠有些无奈地问她,为什么会和宋若瑾呆在一起。

俞益茹便说:“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啊,既然都找不到你,只好一起来找你咯。”

关鸠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能说,呵呵。”

俞益茹:“……”

俞益茹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她认为关鸠是赤/裸/裸的嫉妒,因此才会什么话都不说就泼冷水。

她难解怒意地从阳台回到房间,看见薄复彰盘腿坐在床上玩电脑,兔子也在床上,正在被用来放无线鼠标。

顺滑的毛皮被摩擦的乱糟糟,这兔子似乎也没什么怨言,照例眯着眼睛一脸安定,是只心态良好到不可思议的兔子。

但是因为是别人家的兔子,俞益茹目前提不起什么兴致,便也不管它现在正在被用来当鼠标垫,自顾自走过去坐倒薄复彰身边,看薄复彰正在做些什么。

薄复彰拉了一串了资料,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说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因为对方少有的没有带笑,也没有衣服慵懒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屏幕,嘴巴紧紧抿着。

薄复彰也没有阻止俞益茹看屏幕,因此俞益茹看见此刻电脑屏幕上正在滑动着的似乎是一些病例,因为有症状病情之类的,只是因为内容都是些专有名词,俞益茹看的眼花,也没有看懂。

她便只好拿好奇的目光看着薄复彰,看着对方一路看下来,最后叹了口气。

俞益茹问:“怎么了?”

薄复彰说:“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女友分手了。”

俞益茹:“为什么?”

薄复彰表情复杂:“他得了绝症。”

“哈?”俞益茹有点没反应过来,这种事她向来认为只有电视剧里会发生的——还是那种特别老套的电视剧,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你是说,因为这人得了绝症,不想拖累女友,就找借口和她分手?”

薄复彰点了点头。

俞益茹哑然失笑:“不是吧,还真有这样的事。”

确认此事后,俞益茹倒有些感慨:“怪不得有话说放手也是种爱,看来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至少男方确定女方得知此事,一定会不离不弃。”

俞益茹见薄复彰神色凝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压力太大,这既然是男方的愿望,满足它又何妨呢。”

薄复彰将鼠标从兔子身上拿开,摸了摸兔子的毛:“如意,可是那个女朋友,真的希望男朋友那么做么。”

俞益茹摇头叹息:“肯定是不愿意的,其实这事又怎么瞒的住,要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了,才是真的后悔吧,而且说实在的,这样瞒漏洞实在太多,只要是真在意,肯定瞒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薄复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因为薄复彰的手机正在俞益茹手边充电,俞益茹便干脆直接接了电话,然后开了免提。

号码是未知号码,俞益茹用官方腔调甜甜地说了声:“你好,请问有……”

“店主我是白天那人,她要跳楼了!你快来跟她解释!!!”

俞益茹:“……”看吧,果然瞒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