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一出口,俞益茹自己先震惊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昨天晚上怎么也没想通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她会对薄复彰说的那句话那么生气,无非是因为她已经付出了感情。

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对薄复彰已经付出了感情,自然无法对薄复彰说她“永远不付出感情”这件事释怀。

她猛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笑容便有一瞬间的僵硬。

而薄复彰此时已经笑起来开车,并说:“你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呢。”

俞益茹说不出话来,她抓着手机,看见陆雪阳追问突然爽约的具体原因。

她又听见薄复彰说:“那就还是我们一起去吧,我收拾一下东西……”

俞益茹便立刻说:“还是不要了。”

薄复彰纳闷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在继续开车有很快直视前面,只是语气中还是有些郁闷:“我接受人都是善变的这个设定,但是你善变的有点过分了吧。”

俞益茹脑内空白,只凭借着习惯回复:“我只是又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了而已。”

她在回复陆雪阳的时候勉强找回了点智力,说——

:刚才老板说要加班,吓死我了(ー`ー)不过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

陆雪阳:原来是这样,那现在又可以一起吃饭了么?

:是啊,而且我这儿还有云中亭的预约卡,我们就去那儿吧~

她和陆雪阳一问一答,再抬头的时候总算把自己从“卧槽居然看上薄复彰了”的惊恐中脱离出来。

她看了一眼薄复彰,又看了一眼,然后绝望地发现,对方在自己眼中简直闪闪发光。

很快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在停车位上后,薄复彰就从后座上把手提袋拉了过来,然后拿出了一只尾端是绿色绒球的笔。

她递给俞益茹,笑着说:“是不是很可爱?送给你了。”

笔杆细直,绒球轻飘飘蓬松柔软,又再一次戳中了俞益茹的萌点。

俞益茹接过来,简直爱不释手,她揉着绒球,然后从绒毛下面扒出了一个小型摄像头。

俞益茹:“……”

薄复彰面带自豪:“这是我特意做的,觉得很适合你。”

她说完这句后,还特意轻声细语眼含期待地问一句:“你喜欢么?”

俞益茹眼角一抽,薄复彰眼含期待的模样简直能带来堪比十万伏特的电击,但是她还是坚强地回复了:“这不是送我的礼物吧,这是个摄像头啊。”

薄复彰更加自豪了:“能把摄像头做的那么适合你,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她说的好有道理,俞益茹发觉自己无言以对。

不仅无言以对,她还真有点高兴。

不仅有点高兴,她好像还有些感动。

俞益茹只想仰天长啸,喜欢上某个人以后,果然智商情商都没救了,连自我需求的阈值都降低到尘埃里了。

薄复彰这么说着又倾身而来,在俞益茹紧张到手脚冒汗的时候拿过了在她身边的小包,将笔夹在了包的边缘,然后说:“你到时候就把摄像头对准方某那桌,到时候就继续带着耳带式移动终端,要是有什么话要说,就给我发短信,我会在终端里跟你说要做些什么……”

俞益茹听着薄复彰细细述说,目光复杂,不作多言,只一味点头。

没过多久,陆雪阳说自己已经快要到了,俞益茹便下车来到门口,不多时便等到了。

两人结伴进了餐厅,俞益茹强打精神,令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心不在焉的太明显。

她看见身边的陆雪阳的时候,突然后悔那天没有搭这人的便车,假如那天搭了便车,在发现房东赶人的时候,她或许可以乘这人的便车去租个酒店,就不会遇见薄复彰了。

假如从来不曾同薄复彰重逢,就绝对不会有这种喜欢上同性的烦恼了。

当然,比起喜欢上同性,喜欢上薄复彰是件更加烦恼的事。

因为薄复彰不喜欢她。

薄复彰看起来不喜欢任何人。

但是按照她说的,她大概喜欢人类……

真是笑不出来。

俞益茹被服务员引到了位置上,撑着脸开始点单,恍惚中她觉得自己似乎抬头就能看见薄复彰的面孔,结果一抬头,看见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

……啊,心好累。

她开始觉得自己刚才为躲避薄复彰做出的这个决定并不正确。

虽然她想来认为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但她不确定这个理论对单恋来说是不是也有效。

人那么喜欢自我感动,说不定远离单恋对象,还会被自己的想象滋润的越恋越深呢。

那还不如刚才干脆和薄复彰一起吃饭,还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算了,这大概是想和薄复彰一起吃饭做出的狡辩吧……

俞益茹头一次发现自己也那么喜欢自欺欺人,她以前还只会在暗地里这样嘲讽别人。

这么想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善恶终有报?

俞益茹点了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男伴说话,过了一会儿忽听到耳机里薄复彰说:“注意右前方,方某出现。”

这声音简直像一剂兴奋剂那样打起了俞益茹的精神,俞益茹不动声色地看了薄复彰所说的那个方向一眼,果真看见方某夹着一个黑色文件包大步走到了某个位置上。

俞益茹关注着方某和薄复彰可能会有的指令,一时便没听到陆雪阳的话,听到问句便一味点头,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见陆雪阳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我就不明白婚礼有什么必要办的太铺张,中国有些女人真的是失去本分了,也不知道家里教了些什么。”

俞益茹不明白话题怎么已经到这儿了,便还是点了点头。

陆雪阳便说:“那我们就在我老家办一场酒宴,认识一下人就好了怎么样?”

俞益茹:“……”哈?

这时候俞益茹用余光瞥见有个人坐在了方某的对面,而薄复彰在耳机里说:“不用看了,我知道方某是在干什么了。”

听薄复彰这么说,俞益茹自然更好奇地望向方某,看见他对面坐了一个穿着当季某奢侈品牌小礼服的女性,对方看起来娇俏瘦削,正笑着对方某说话。

俞益茹立刻想到,薄复彰突然那么确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认识这个女的。

她正想细细看看那女的长什么样,便感到手突然被握住了,她吓了一跳,立刻抽回手震惊地望向了对面的陆雪阳。

陆雪阳得到这样的回应,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俞益茹正茫然震惊着的时候,薄复彰在耳机里说:“对方刚才问你婚期之后说了能不能握你的手,你点头了。”

俞益茹:“……”

正在俞益茹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接起来,听见薄复彰在电话里说:“干脆走了吧,方某肯定不是目标任务。”

薄复彰便立刻抓起手包,勉强维持着笑容说:“我我突然有事,师父叫我回去整理文件,我要先走了。”

陆雪阳沉了脸色:“你干什么,耍我么,既然不愿意,刚才干嘛答应?”

俞益茹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她只能说:“对不起我走神了。”

这理由自然只能雪上加霜,对方不依不饶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危机时刻,俞益茹的本能终于在她智商下线的时刻出来救驾,她虽然脑内空白,眼泪倒是一瞬间下来了。

只三秒之后她便梨花带雨地哭成了泪人,在位置上抽噎不停,脸色苍白,惹人不能再说一句重话。

她不断地说着“对不起”,然后在心里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来度过眼前这关。

刚分手心里难过?——不对上次说了没男朋友。

被前男友骚扰?——不对上次说了没前男友。

被房东赶出来以后无家可归心里烦闷?——感觉这个好像可以有。

俞益茹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设计了一段精彩惨绝人寰的对白,正想开口,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身后。

薄复彰站在她面前对陆雪阳说:“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