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霜怜会邀请沈雅慧和沈雅茹一起前往裕王府,徐其容感到有些诧异。倒不是说霜怜有多么的孤高,只是对霜怜为什么会知道她家来客人了感到好奇。
到裕王府,便看到霜怜身边的贴身侍女小檀站在门口跟门口的侍卫说话,见徐府的马车到了,小檀眼睛一亮,立马上前迎人。
给徐其锦和徐其容见了礼,小檀笑眯眯的对沈雅茹和沈雅慧道:“这便是沈三小姐和沈四小姐吧?奴婢给两位小姐请安了。我家郡主现在正在昙香园等着几位小姐呢!”
沈雅茹因为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不是脂粉就能够完全遮盖住的。小檀应该也是看到了的,却不动声色,什么也没提。
沈雅茹笑了笑,把一对细细的金镯子借着衣袖的掩盖塞到小檀手里,道:“初次登门,原是我们姐妹有些冒昧了。”
送这种极细的金镯子,既表示了自己的重视,又不会因为太过贵重显出一种暴发户的铜臭味,而且这种细镯子做工精细,向来得小檀这种见多识广得脸的大丫鬟们欢心的。
小檀脸上的笑意更加雀跃,笑嘻嘻的打趣:“第一次来是初次登门,下次再来,那便是熟客了。”
一边说,一边把人往昙香园引。
徐其锦和徐其容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难怪大舅舅放心让茹表姐跟着三舅舅等人来西京城。
到了昙香园,就见霜怜穿了平日里家常的衣裙坐在秋千架上发呆,扭头看到徐家姐妹和两个没见过的小娘子来了,这才起身迎了上来,嘴里抱怨道:“怎么这会子才到?”
徐其锦笑道:“郡主今日怎么这般着急?早些时候。容姐儿跟父亲一起回了如意巷一趟,这才来晚了。”
然后指着两位表妹给霜怜介绍:“这位是我三表妹,闺名沈雅茹,这位是我四表妹,闺名沈雅慧。这是霜怜郡主。”
沈雅茹和沈雅慧忙给霜怜见礼:“雅茹、雅慧给郡主请安。”
沈雅慧一边行礼,一边悄悄抬眼去打量霜怜郡主,见霜怜郡主穿着打扮跟戏文里公主的扮相相差甚大。不由得有些失望。
霜怜本来叫她们姐妹来是因为怕徐家姐妹要待客没时间来赴约。此时见沈雅茹和沈雅慧一个沉稳,一个大胆,不由得觉得有趣。便笑道:“我这里是不讲这些礼的。你们既然是锦姐儿和容姐儿的表姐妹,在这儿也不必拘束,本来就是找你们过来说说话儿。”
沈雅茹笑道:“初次见面,礼不可废。不过郡主既然恩典。私下里我和慧姐儿就随意一些了,郡主可不能说我们姐妹不懂礼数。”
霜怜以为她们姐妹也会像别的小娘子推辞一番。没想到沈雅茹能说出这么一番知进退的话来,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人家不说我不知礼数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去说人家啊!”
徐其锦和徐其容跟霜怜相交多年,一听这话。就知道霜怜情绪有些不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霜怜见徐其锦问这话的时候没有避讳沈雅茹和沈雅慧,便知道这两人是可靠的。当下也不隐瞒,撇撇嘴。道:“还不是那个劳什子苏小仪娘娘,也不知道她脑子哪根筋坏了,在皇伯父面前说我性子乖戾,我那三表哥为人斯斯文文的,未免委屈了人家,一股子从宫里挑了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说是给我做陪嫁呢!”
徐其锦一愣,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是庶五品的小仪娘娘,怎么能妄议郡主的婚事?”
霜怜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还不是因为陈晋凌那个笨蛋!”
沈雅慧小声问徐其容:“陈晋凌是谁啊?”
徐其容压低声音道:“小王爷。”
沈雅慧啧了啧舌。
丫鬟们在几位小娘子开始说话时便自觉的退到一边去候着了,因此,霜怜也不顾忌,不等徐其锦开口问,便直接道:“苏小仪和苏良娣去白马寺上香,遇到了刺客,苏小仪受了点轻伤。”
徐其锦诧异:“这关小王爷什么事儿?”
霜怜撇撇嘴:“都怪陈晋凌非要做什么五城兵马司指挥,前几天全城戒严搜查刺客,陈晋凌几天几夜没睡觉,找到几个刺客,却都已经成了尸首。皇伯父大怒,训斥了陈晋凌一顿。苏小仪却跑出来给他说好话,说什么自己受伤并不严重之类的,然后就不知怎么说到我性子乖戾要送陪嫁给我了。”
沈雅慧和沈雅茹不大清楚小仪是什么份位,还有些听不明白,徐其锦和徐其容却是明白了,自己后宫里的美人在西京城里出了事情,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但足以让陈乾帝对五城兵马司总指挥陈晋凌有了微词。给霜怜送陪嫁,表面是苏小仪送的,实际上只怕是陈乾帝在借着这个机会敲打裕王府!
不然,一个庶五品的小仪,就算是再得圣宠,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提出给郡主送陪嫁的!
那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性子温顺貌美如花,明摆着是送过去给管三少爷做妾的!
徐其锦叹了口气:“连你也不能逞心如意事事顺心!”
霜怜跟她们说这件事,原不是想要她们拿主意的。那八人是和圣旨一起送到裕王府的,她们几个小娘子,就算是再聪明,也是没有办法抗旨不尊的。之所以跟她们讲,不过是自己一个人憋闷得慌,想找人说说罢了。
听徐其锦这么一感慨,奇道:“还有谁不顺心了?”
沈雅茹被纠缠的事情到底不怎么光彩,徐其锦不好直接把这件事说给霜怜郡主听,便打算拿几句话糊弄过去。
谁知沈雅茹听了霜怜的烦心事,却觉得自己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自己那点儿事再藏着掖着未免太过小气。于是,徐其锦还没开口,沈雅茹便先开口了:“说到这个,雅茹今天来,也是想跟郡主打听一个人。”
然后就把杨老太太外孙子纠缠她的事情说了,然后道:“那杨家的人说以平妻之礼抬我过门,日后最少也是一个侧夫人。可见那人家世应该还算显赫。雅茹想跟郡主打听一下,郡主可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霜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杨家人不肯说他姓什么?”
沈雅茹摇头:“我爹爹和我哥哥也曾让人打探过,只是那杨家是从苏州搬到晋州的,杨老太太一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夫家都是生意人家,也曾有来往,就那三女儿,却打探不出夫家是谁。”
霜怜皱了皱眉:“这倒是奇了,我知道的显赫人家也不少,没听说过谁的姻亲是做布匹生意的商人。更何况,那人若真的是身世显赫,又如何会养在杨家?这件事透着些古怪。”
徐其容想了想,忙道:“那人也来了西京城。”
沈雅茹见霜怜也猜不出那人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泄气。
沈雅慧冷笑道:“三姐姐你别怕,大不了,大不了……”
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娘子,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大不了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结果来。
霜怜却道:“既然你们找到我面前来了,我断没有不管的道理。裕王府最近是多事之秋,那人若还远在晋州也就罢了,既然来了西京城,少不得查一查。且放宽心,我让陈晋凌派人去查一查,是李逵还是李鬼,到时候再说。”
徐其锦和徐其容没想到霜怜会这么热心,微微有些诧异,然后便听到霜怜少有的一本正经道:“你们也别太谢我。我也不全是帮你们的忙。这件事里面透着诡异,前些日子的刺客也透着些诡异,那人若真想逼茹姐儿嫁过去,只需在晋州逼迫茹姐儿父母便是,何必跟到西京城来,偏偏这会子来了。我既知道了,不查一查,也不安心。”
霜怜这话一出来,其他人还没想太多,徐其容却是心中一震,明白过来。
她虽不知道前些日子的刺客哪里诡异了,联系着上辈子的事情一看,却也猜出几分了。
当今太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圣上身子依然康健,朝中上下朝堂内外,已经有不少人猜测,到底是圣上先忍不住废了这无能的老太子,还是老太子先忍不住逼宫。
整个新陈国,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兵权在杨景成手里,有二分之一的兵权在裕王爷手里。杨景成年纪轻轻继承杨将军遗志,抵御外侮,手下亲兵又是杨将军亲自组建起来的,旁人自然不好插手。
裕王爷手里的将士,却是一半守着剑南关和姚州,四分之一守着莱州,还有四分之一,守着京城。
裕王爷忠心耿耿,有他在,西京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除非陈乾帝若是对裕王府有了别的想法自毁长城。老太子若要提前登基,恐怕只有从裕王府下手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徐其容掩去一脸惊骇,她一直以为,只要避开华家,沈家就万事无忧了。现在看来,却是她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