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杨柳依依,两岸青山秀水,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
船一路往南而去,顺风顺水,不过半个月时间,已到了江南之地最繁华的一座古城都——安南城,船停泊在渡口上,管事带着几个小厮上了渡口,去城内补充些清水及粮食。
“娘,人好多哦~~”
“嗯。”
“糕糕和姐姐可不可以去瞧瞧?”
“不可以!”
“为什么?姐姐也想看哩!是不是,姐姐?”
“没有,人好多,不想去。”
“姐姐!”
阿宝好笑地看着板着脸正慢吞吞地喝茶的女儿,还有因为被姐姐不配合的拆台而瞪眼睛的儿子,觉得挺可乐的。女儿和她爹相处越久,越喜欢学她爹的作派,板着张小脸,自认为成熟稳重,有点儿老成持重之感。相比之下,儿子就要闹腾多了,偏偏他古灵精怪的,时常有惊人之举,还真得仔细看着,不然转眼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或者又有什么鬼主意,整个人想喊他祖宗。
甜糕同学见姐姐不配合,娘亲又不让他出去玩儿,顿时有些闷闷不乐,坐在小凳子上一下一下地蹬着小腿儿,有种百无聊赖之感。直到船舱的帘子被丫鬟打起,男人颀长的身影出现,马上蹦了过去,抱住他的一条腿。
“爹爹,外面好热闹,糕糕可不可以去那儿玩?”小手指着渡口的地方。
萧令殊低头看他,然后将他抱了起来,对阿宝道:“我带他去逛逛。”
阿宝点头,她也不是这般不近人情,渡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哪里敢让人带他去那儿瞧热闹,不过若是萧令殊愿意带他去满足下他的要求,那便去罢。总要相信依某位王爷的凶残程度,不会让小家伙遇着什么危险。
等两人出了船舱,阿宝又看向安稳地坐着的女儿,伸手刮刮她的小鼻子,问道:“包包不想去么?”
小家伙抿着红滟滟的小嘴儿,摇头道:“不去了,陪娘亲。”
听到这般贴心的话,阿宝真是打从心底里熨帖,将小家伙搂到怀里,用额头碰碰她的小额头,小家伙的脸终于板不起来,露出高兴的笑容。阿宝忍不住又多逗她一下,让她多笑点儿。没办法,某位王爷死活不肯笑,女儿长得像他,只能看女儿的笑容YY他了。
雁回雁声捧了食盒进来,笑道:“王妃,席侍卫让人送了这安南城有名的点心过来给您和小郡主尝尝。”
“是么,那我们有口福了,没想到席侍卫真贴心。”阿宝说着,斜睨了眼雁回。
雁回原本觉得没什么的,可是看到阿宝斜睨过来的眼神,她心里有鬼,顿时面红耳赤,有些羞赧道:“王妃看我作什么?”
阿宝笑而不语,拈起一块雪花糕递给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女儿,小家伙道了声谢谢,小口地啃着糕点,想起弟弟的小名儿,有种在吃弟弟的感觉,让她又多吃几口。
雁声笑嘻嘻地道:“雁回姐姐心里有鬼,所以脸红了。”
雁回脸庞更红了,同时嗔怪道:“再胡说就撕了你的嘴,让常侍卫治你!”
“嘻嘻,他才不会治我呢,他可疼我了。”雁声毫不在意地在众人面前秀恩爱。
前年萧令殊出征时,府里的侍卫只带了一半,还留了一半在府里,其中便留下了常山等人,阿宝便作主为雁声他们举办了个婚礼。婚后,雁声、雁然仍是白天过来伺候,晚上便回去与夫婿相聚,而雁回、雁云仍是小姑独处,没有看中对象。
这回南下,阿宝也将四个雁和三个白都带过来了。白茅被打发到别院伺候后,再补来的一个大丫鬟,阿宝并没有再给她以白来取名,而是直接叫绿莺,是个才十六岁的丫鬟。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二三等的丫鬟。华妈妈年纪大了,不忍心让她奔波,便留在王府里养老,许妈妈一家都在京里,许平贵还要帮王府打理商铺,自然也没带过来,便留下许家一家子。
当然,还有解神医也一起打包过来了,而且还多了对幸家姐弟。没法子,幸启明现下是解神医的挂名弟子,正与解神医学习医药,自然是要跟着解神医来南方的。而幸启明又不忍丢下姐姐独自一人在京,正踌躇着,解神医直接开口,让他带上幸怜怜一起。
幸怜怜看着柔弱可怜,却是个外柔内刚,颇有主见的。她心知当初的婚事是幸家与解家强迫的,解神医何其无辜,是以借助了解神医带着弟弟离开了幸家后,后来抵达京城,也没有再提这桩婚事。她得了王府赏赐的银子,便租赁了间店铺,自己做了些包子甜点卖,生意不好不坏,平平淡淡,足以温饱,还能存一点儿。
听说了弟弟要和解神医南下,幸怜怜为了弟弟,二话不说直接将店铺关了,收拾东西打算随弟弟一起南下,届时到青州再开个包子铺就行了。
阿宝听说幸怜怜的事情后,不用解神医来说,直接让人带上他们姐弟俩,也让人格外地关照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待慢。
这雪花糕做得不错,阿宝又让人送些到另一艘船给解神医,让他解解馋。
方说了会子的话,萧令殊带着儿子回来了,小家伙能去渡口看热闹十分兴奋,即便渡口人多气味杂,也没有打消他的兴趣。回来后,马上奔到母亲和姐姐面前,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着他刚才的见闻。
包包恰好吃完了糕点,然后将丫鬟倒给自己的果茶递给弟弟,看他喝完后,又拿了块糕点给他,说道:“吃糕糕,继续说。”
甜糕:=O=!姐姐太坏了,怎么可以说吃糕糕呢……
阿宝肚子里闷笑,看向身旁的男人,问道:“咱们还有多久才到虞州?”
“再行半个月左右。”萧令殊答道,慢慢地吃着雪花糕,眼睛微微眯起,看在阿宝眼里,便知道这雪花糕合了他胃口,怨不得席远会巴巴地送过来。
过了会儿,去采买东西的管来已经回来了,船再次起程,往南而下。
船行了半个月,越往南边,气温越是温暖,空气中都透着一种江南特有的软和湿润的味道。
刚才始时,阿宝和双胞胎都十分兴奋,阿宝虽然时常去璟城探望父亲,不过那是在北边,与江南大有不同,所以对沿途的风景是极感兴趣的,而双胞胎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都十分兴奋,喝茶聊天,观赏沿途风光,十分自在。不过看得多了,终于感觉到无聊了。
幸好虽然无聊,却有许多事情可做,双胞胎已经五岁了,可以请个先生来教他们读书,等再大一点儿,便可以送去书院了。江南读书风气盛,听说书院也极多,阿宝心里自是有打算的,也打算到了地方后,给双胞胎请个举人先生来教导他们。
所以这路上,阿宝除了给他们休息玩耍的时间外,也教他们读书习字,除此之外,萧令殊偶尔也会指点他们武艺,准备让他们文武兼修。
当然,路上也不是全然太平的,听说时常有水匪为患,往来南北,船上皆要请上一批护院同行。他们的船上皆是精兵,自然是不惧水匪,但却也遇到水匪打劫其他船队的事情。
过了几天,正巧晚上,遇着了正被水匪抢劫的几条船,然后被侍卫救了下来,晋王府的府卫将那些水匪打的打、杀的杀,没有死的直接捆绑了,待到了下一个渡口,直接扭送官府。
阿宝再一次见识到了晋王府的府卫的彪悍与囧缺,对敌那叫一个彪悍,捆人那叫一个囧缺,十分会利用条件,可怜的水匪,先是被揍成了猪头,然后被扒下外衫拧成一股,缚住他们的手,绑在船后,直接拖着行走。
阿宝听闻丫鬟回来报告,只能摆出=口=的表情。
收拾了水匪后,被水匪祸害的船主过来道谢,经由他们的自我介绍,方知晓原来这船主是虞州城中的尼山书院的院长,姓文名海,字景山,今年六十岁,是京城的文侍郎的族叔。他十年前因病致仕,后来在家养好了病后,闲时无事做,便以书育人,在虞州城中开了间书院,却不想十年间,书院越开越大,名声也传扬得甚远。
阿宝与文侍郎夫人交好,既然是文侍郎的族叔,倒是没有救错人,而文海得知救他们的是当朝晋王,十分的吃惊,不敢有丝毫的不敬,赶忙打发了自己夫人及儿媳妇等过来拜见晋王妃。同时文海也想起了南方边境,大邺正与南齐交战,晋王此翻南下,应该是回边境。
阿宝招待了文海夫人、儿媳妇等人,问明白他们的目的地是虞州,便笑道:“如此真是巧合呢,我们届时也路过虞州,不若一起同行罢。”如此也省得文海的船又被水匪所扰。
这翻决定,又让文海对萧令殊感激不已,心里暗叹,世人皆道晋王如恶鬼托生,行事酷戾狠毒,却不知流言传多了已不真实,其实很多事情只因他职责所在,手段难免会霸烈一些罢了,其性虽冷淡,却也不是什么凶煞之人。
既然大伙同行,接下来的路上倒是多了些人解闷儿,阿宝时常叫文海夫人等过来聊天,以了解江南一带的风景地理人情风俗等等事情。文海夫人的儿媳妇柳氏是个口齿伶俐的,当即说与阿宝听,妙语如珠,让阿宝大为神往,路途倒也没有原先的枯燥了。
如此船又行了半个月,终于抵达了虞州。
虞州是江南有名的鱼米之乡,阿宝初登虞州,心情可以用一句诗概括:烟花三月下虞州!果然不虚此行。此地风景秀美,与北方的高远辽阔之景大大不同,渐渐接近虞州,沿途中便看到两岸琼花如絮,宛若白玉挂在枝头,清风徐来,枝头簇动,煞是好看。
按原来的计划,到了虞州,他们的船仍是要直接南行,而萧令殊却是要进入虞州城,然后往陆路出发,快马加鞭赶往边境的青州城。
到了码头,文家的人又特地过来与他们道别,文夫人对阿宝笑道:“若是王妃有空来虞州城,劳烦打发人过来通知妾身一声,妾身愿意亲自来伺候王妃。”
阿宝亦是客气地笑道:“我在虞州城也无甚认识之人,届时若来此处,那可真要劳烦夫人了。”阿宝这么说也有道理的,到时候给双胞胎请先生,还须得来虞州城中寻找呢,文海是虞州城的人,届时请文海举荐也方便。
等送走了文家诸人后,萧令殊回到了船舱中。
“阿宝,我先南下,你们坐船过去,十日即能到达。”说罢,他又摸摸双胞胎的小脑袋,说道:“你们要乖乖的。”
双胞胎忙都点头,表示他们会很乖很乖哒。
萧令殊只带走了几名侍卫,其他的留在船上护送他们继续南下。等萧令殊离开后,在虞州城补充了清水粮食后,又继续南下。
如此行了大概十天左右,终于抵达了青州城。
船刚到岸边停下,便见码头上已经有人等在那儿了,正是席远带着一群下人侍卫相迎,后头还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并有许多供下人乘坐的次等的马车及拉行李的车子。那辆华贵的马车的车帘挑开,露出了萧令殊的面容,阿宝不觉脸上露出笑容。
下人一通忙活,船上的跳板搭到岸上,一群仆人跪在岸上相迎,又有粗壮仆妇抬着轿子到船舱门口,恭请他们上轿。
阿宝携着两个孩子坐上轿子,轿子稳稳地抬下了船,抵达那辆华贵的马车面前,丫鬟掀起帘子,阿宝又带着两个孩子下轿,然后进了马车。
从此至终,皆未露出真容,也让岸边那些人纷纷猜测,不知今儿是什么大人物的女眷来青州。看这四条豪华的大船,气派无比,还有船上气势彪悍的侍卫护院,看着就不简单,让人纷纷猜测。却有些得到消息的人猛然忆起了于七日前已抵达青州的晋王,据闻晋王妃得了太上皇及新帝恩典,允其随夫南下,莫不是今日正是晋王妃抵达之日?
如此猜想,纷纷让人去打听起来,好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