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霍霆琛的身边,她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背叛你,伤害你的事情,霍霆琛,我也从来不屑于和霍亦阳这样的人打交道,你手眼通天,尽可以去查,如果事实果真如此,你就把我这
条命给拿去吧。” 她没有再做停留,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霍亦秋看着她的背影没入深黑的夜色中,他拧起一双修长的眉,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正预备开口的时候,却见霍霆琛的目光仿佛正投向向暖走远的方向,他一时
噤声,心里却是忍不住低低的叹了一声。
“三哥,向暖不是这样的人。”
霍亦秋的声音似乎让他回过神来,他默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小秋,从小到大,我相信的人只有母亲和你,不是我不愿意再去相信别人,只是每一次我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换回来的都是剧毒的刀子。”
他不是生下来就是这样阴暗的性子,他也不是从婴儿时期就是多疑的人,他与小秋不同,小秋是母亲和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是正统的流着霍家血液的四少爷。
可是他呢,他三岁跟着岑若涵嫁到霍家,对外,他是岑若涵和霍老爷子的婚前生子,可是对内,谁都知道,他霍霆琛是一个生父不详的“野种”。 如果他是小秋那样正大光明的身份,那么他至少还有霍家这个依仗,至少霍家那些老人儿不会对他的处境坐视不理,可是,他霍霆琛只是霍家挂名的儿子,他的存在本来就是尴尬的,霍家的人,谁愿意多出来一个不明不白的“野种”来与他们分家产,而且这个“野种”还是占了霍家三少爷的名头,和四少爷比肩,将来霍家产业的三分之一都是他的!(霍亦殊是女儿,除却大笔嫁妆之外,霍家产业基本与她无
关,所以这里不说四分之一)谁能甘心平白将这样大的一份家业拱手给他呢?
所以自小到大,明刀暗枪那么多,却从来没有人帮他说一句话。
母亲逝去之后,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霍家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肯做他的玩伴儿,霍家这么大,可却连他的立足之地都没有。 他记得,七八岁的时候,霍家一个堂叔的儿子主动要带着他一起玩,那是除了小秋之外,第一个肯和他说话玩耍的人,他高兴坏了,兴奋的准备了许多的玩具和零食去找那个堂兄,可是迎接他的,却是堂
兄带着一群孩子用石头砸他,一路追着他砸,他的头破了,奔跑的时候跌跤摔的膝盖上血肉模糊,可是他还是要哭着爬起来继续跑—— 最后无路可走的他跳入了深冬的池塘,那些孩子见状都吓的一哄而散,没有一个人救他,他在冰冷的池塘里浮浮沉沉,他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在里面的时候,是刚刚四岁的小秋带着霍老爷子和一群佣人将他
救了上来。
他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就完全转了性子,除了小秋和霍老爷子,霍家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他都不敢相信,他看着他们的目光,仿佛他们是毒蛇猛兽。
而这样的他,却是让霍老爷子越来越厌恶——霍亦阳和霍亦殊惯会演戏,他们做足了贤良哥哥姐姐的戏码,就越发衬得他小肚鸡肠不识好人心。 他举步维艰,可小秋又病体缠绵,他原本有机会被霍老爷子送到国外去念书,至少能暂时摆脱这些人暗地里的迫害,可是他不忍心把小秋一个人丢在霍家,岑若涵临终的时候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让
他一定照霍好弟弟。
他记着,他也对母亲发了誓,只要他在一天,就会守护小秋一天。
从那以后,他和小秋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向前走,他们一天一天长大,他伪装成好色风流的纨绔,时不时就在外面捅一个大漏子,霍老爷子对他越来越失望,渐渐就放任不管。 也是因为如此,霍亦阳对他的戒心也稍稍的放松了一些,而他抓着这个机会暗地里开始收买死忠于自己的下属,培植自己的势力,也以其他人的名义置办了各色产业,一点一点的丰满自己的羽翼,直到有
一天,他可以和霍亦阳抗衡的时候,他会让他们付出百倍的代价!
最初情窦初开的十七八岁,他也曾有过爱慕的漂亮女孩儿,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在学校的时候一起念书一起去图书馆,她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她笑容明媚而又灿烂,像是夏日的阳光。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他的阳光了,他曾经以为,他会和她一直这样牵着走走到永远。
他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讲给她听,他把自己的怨怼,自己的抱负,自己所有压抑的恨意都告诉了她,他对她完全敞开了心扉,那天晚上,她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她告诉他,从今以后,她会陪着他走下去。
他第一次吻了心爱的女孩儿,他们并肩躺在草坪上,哭哭笑笑的说了一夜的话。
他以为,从此以后,会有一个人陪着他难过,陪着他伤心,陪着他快乐,也陪着他,等到他屹立云端的那一天嫁给他。 可他并不知道,那一切不过是霍亦阳挖给他的陷阱,他看着霍亦阳搂着那个女孩儿,嘲讽的看着他,他被他的人打的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那个女孩儿却依偎在霍亦阳的怀里,娇滴滴的说道:“瞧他那样子
,还说以后要骑在大少您的头上呢!咯咯!真是好笑!”
女孩儿欢快的笑声,是摧毁他善良的最后一根稻草。
霍亦阳的脚踩在他的脸上,他手底下那一群走狗狠狠淬了他一脸:“……你也想翻身?想报仇?哈哈……先从爷爷胯下爬过去再说吧!”
那些人张狂的笑声,仿佛这一生都在他的耳边回荡不休,那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时期。 霍亦阳让人把他打的半死才扬长而去,他一个人走到山上母亲的墓前,他在那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