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只是深深的盯了文佩一眼,复又看向楚策:“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楚策摇头,转而却又神色微微有些尴尬,“有件事,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你说。”
“《娱乐周刊》那家报纸,在大肆报道这次事件之前一个月,被陈家购走了百分之六十的股票……”
购走了百分之六十的股票,也就是说,陈家成了这家报纸的第一股东,那么在董事会,必然是有了绝对的发言权……
若是陈若涵这个陈家的千金小姐想做点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还有就是,那些照片拍的十分清晰,据我们调查,是用专业的摄影机器拍摄下来的……寻常人很难做到……”
言下之意,像简然这样家境出身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陆绍远只觉后背渐渐被冷汗湿透,他面色变的煞白,整个人脸上竟是隐隐有了颓色。
楚策有些担忧的按住他肩:“绍远……你怎么了?”
陆绍远轻轻摇头,转过身去:“没事,事情查清楚了告诉我,我先回去了……”
他没听到楚策说了什么,直到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好似隐约的听到文佩骂了一句:“我就说这人没人性……”
陆绍远竟是没有生气,文佩骂的对,他就是没人性,他竟然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了她……
如果查清楚真相,真如他猜测的那样,他忽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陆绍远走出医院,方才发现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停了下来,天地之间,万籁俱静。
空旷的大街上,许久都不曾有车辆行人路过,他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响。
这声音却也是寂寞的,听在人的耳中,莫名的是一种凄凉。
陆绍远将大衣的领子立了起来,他觉得有些冷,这种冷,却是从内向外散发出来的。
楚策和文佩的那些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后悔么?他自己问自己,到最后却还是骄矜的摇头。
如果真的错怪了她,大不了给她丰厚的补偿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瞒着他偷偷怀孕,却丝毫措施都不采取,这件事却是别人根本没有办法陷害的。
若要说她心中当真没有一丁点的想法,阅人无数情场得意的乔大少爷,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穿过大楼前一片偌大的空地,就到了他停放车子的地方,陆绍远打开车门,目光不由的向后座那里看了一眼。
车厢里没有光,他就把车灯打开了,名贵而又豪华的真皮车座上,铺着厚厚柔软的埃及毯缝制的坐垫,那浅色温暖的长绒上,却是清晰的有着一片血渍。
还没有干涸的鲜血,依旧是鲜红的颜色,陆绍远只觉喉间一紧,脑中就回放出她昏倒在他怀中的那一张苍白的脸。
他觉得自己的心有点动摇起来,其实说实在的,怀孕这件事,全部的责任并不都在简然的身上……
如果当初他用了安全措施,那么她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机会怀孕!
该死的!
陆绍远不由得重重一拳击在了方向盘上,跟他上过床的女人不在少数,他向来都有洁癖,不用安全套基本上是不会碰她们的,但为什么就偏偏对她例外了?
他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似,在她身上,他总是会破例,往常不屑于做的,不会做的,竟会偶尔的对她妥协。
不说她今日对他这般态度,还有打在他脸上那极狠的一耳光,就单单是出国之前她和李思洋的勾搭不清藕断丝连,换做是别的女人,早已被他整的生不如死了!
只是……当初的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他对她,几次退让,已经仁慈的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这般想着,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懊恼,陆绍远一向骄矜自傲,什么时候为一个女人费过这么多的心思?
不由得,就将对她的愧疚自然而然的淡去了几分,一贯的自负反而又占了上风。
简然那个女人,这样倔强,像是一个刺猬一样浑身都竖满了刺,想必,他愧疚不愧疚,她也是丝毫不会在意的吧!
心下想着,却又不知怎么的想到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她拉开门离开的那一幕……
她低低说出的那一句——我真后悔,我那么的喜欢过你……
心口里又有些微微的泛酸,掌心中和后座上沾染上的鲜血,忽然间浮现眼前,要他不由自主的叹一口气……
算了,他一个大男人,没道理和一个女人计较的这么仔细,她现在又病成这样,他就是后退一步……
正这般想着,装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陆绍远将手机拿出来,一眼看到屏幕上闪动的号码,他只觉自己的心都被人提了起来,一时之间,就将方才那些愧疚和妥协丢在了脑后……
是秦雪打来的电话。
陆绍远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了一些,方才接起了电话。
两人竟是都没有先开口,气氛就有些微微的尴尬起来。
他冷静下来,就想起那天听到秦雪说要结婚的消息之后,自己发下的誓言,他明确的告诉了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将秦雪留在心中了……
虽则如此,却还是无法控制的在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心脏狂跳起来。
沉默持续了足足半分钟,秦雪终究还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绍远,你还好么?”
陆绍远只觉自己为秦雪建起的那一堵心防,瞬间就有了坍塌的裂痕。
“还好,你呢。”
他拼命的克制,才没有让自己话语中表露出什么颓丧的情绪,只是那一张天妒俊颜,却是隐隐的有了些许的憧憬神色。
秦雪短暂的沉默之后,方才幽幽开口:“绍远……家乡清源山的梅花现在是不是又开了?”
她的声音十分的清丽动听,这般清清浅浅的说来,就像是泉水叮咚从人心上淌过。陆绍远一时之间只觉心内如焚,他喉咙里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