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是下了狠心的,一点都不曾心软手软,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顾星洲在外面狠狠吃一点苦头。
没吃过苦头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可顾星洲竟是还不曾和白芷分手。
再观方才白芷的举止,受了这样的屈辱却还能忍下去,依旧保持着几分得体,说句公道点的话,顾太太倒是真心的挺佩服她的。
脸皮够厚,心性又足够 坚韧,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惹她讨厌,家世再好一点,顾太太说不得也就松口了。
可她平生最厌恨这样的女人,装出一副柔柔弱弱通情达理的模样,干的却都是男盗女娼的下贱事。
这样的女人娶进门,顾家就要家门不幸了!
娶个坏媳妇毁三代,顾太太是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个儿子,如果继续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只能……废了。
顾太太深吸一口气,还好,她还有一儿一女,她可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家庭妇女,顾家要想在蓉城长久立足下去,保持住今日的荣华富贵,她就必定要狠下这颗心来。
白芷回到和顾星洲租住的公寓时,公寓里空荡荡的,顾星洲根本就没有回来。
白芷心头一丝的涟漪都没有,她平静的放水洗澡,又翻出药膏,将身上被顾星洲砸出来的那些伤痕都涂了一遍。
他下手可真是狠。
白芷望着身上的青紫伤痕,冷冷的笑了一笑。
床笫之间他沉迷沉沦的时候,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有多么的柔情蜜意他大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样子多么的下贱。
可对她耍起狠来的时候,却仿佛她根本连个人都不算。白芷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样样都好,她曾是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连萧庭月都曾 为她如痴如醉,她自问除却如今实在走投无路之时起了一点坏心之外,她之前二十多年 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
么却总是这样遇人不淑?
为什么她身边的这些男人,都不曾对她付出真心呢?
她曾以为顾庭安对她算是有情有义了,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她竟然连那个下贱的巫月亮都比不上。
顾庭安身陷囹圄,竟然还为那贱人盘算好了一切,可是她呢?
自始至终,顾庭安都不曾为她打算过什么。
包括这一颗心脏,她也是后来才知晓,如果不是为了帮巫月亮报仇,顾庭安又怎会好心给她换一颗心脏呢?
白芷想到这些,心头忽地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个被她换走了健康心脏的女人,好像也姓姜,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罪有应得,然后改邪归正走上正途。
白芷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细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姜星尔离开蓉城三年了,她如今不过二十三岁,正是最美好的年华。
可她白芷,却已经跨过三字头了。
就算她天赋异禀也好,后天保养的多好也罢,终究还是年岁不饶人,她都再也回不到曾经青葱美好的那个时刻了。
她不能再这样放任自己蹉跎下去,段家振很快就要出狱了,她必须要和顾星洲成为真正的夫妻,她不能让自己身单力薄一个人去承载段家振的怒火和报复。
她必须要助力顾星洲重新回到顾家去接手家业,那么现在,有些事,有些障碍,就必须要去清除。
……
“萧叔叔……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吗?”
“萧叔叔,我最喜欢你了,我这么喜欢你,将来怎么办啊……将来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一定会伤心死的。”
“萧庭月,你总是欺负我……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老公……老公,我爱你,我最爱你了……”
“萧庭月,我们就此了断,从这一刻开始,谁也不再欠谁了。”
“星尔,星尔!”
萧庭月倏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窗子外银色月光一泻千里,静静的笼罩着肃穆大地。
如今天色渐暖起来,这般的夜晚正适安睡,可萧庭月却脊背湿透,额上亦是冷汗涔涔。
梦里面,似又回到了那一日。
她将锋利的刀子抵在脖子上,平静的对他说出离婚两个字。
梦里面,他执意不肯答应离婚,她扬手用匕首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他从噩梦中惊醒来,再无睡意。
服下药睡熟到如今做恶梦惊醒,竟只堪堪过去了两个小时。这样大剂量的药物,却渐渐都失去了效用,他的睡眠,已经到了不能再差的地步,宋恒说,如果他再不接受治疗,停下手头一切工作好好调理身子,他整个人就会像那种被蛀空的树木一样,身体从内里开
始损耗,再难恢复。
可他不知道他除了用工作麻痹自己之外,还能怎样。
这和当初白芷离开他去美国嫁人之时,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整个人是不完整的,而那不完整,用尽全力,怎样都无法填平。
他住的房间,仍是当初她在时他们住的那一间。
她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很多东西,不过两个箱子,她就彻底的抽离了他的生活。
他知道的,她这样的性子,爱时如火,断时如冰雪刀剑一样强硬,他让她失望了,让她的心冷了,让她的爱也跟着冷了。
所以有今日,是他萧庭月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他也从不曾怨任何人,包括赵靖慈,包括赵家。
哪怕他们将她藏起来,让他无迹可寻,哪怕这三年,他没有她的任何音讯,他想她,在每一分每一秒的空隙里,他都不由自主的想着她,无法休止。
萧庭月干脆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去看外面的月光,借着月光,他又低头去看腕上的红绳。
他想,那情人树果然是不灵验的,还有那个传说中的济源大师,如今瞧来,也不过如此。
如果他们真的如传言中说的那样,他和星尔,又怎会这样分开。他走在这栋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好像都能听到她脆铮铮的声音,她喊他萧叔叔,喊他萧庭月,喊他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