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俩人歇在丛林中，虽然江沐雪的眼睛看不见，不过施一二法术在树木之间架一布床的本事还是有的，布床一米宽，只能睡下她一个。然而当她跳上床躺下时，却触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好像是他的腿。
江沐雪瞬息绷紧身子，却在这时听见他一本正经道：“累了一天睡吧，我继续消泯那些魔音咒语。”
大概的意思是，借你小床一角坐一坐。
他说的认真，说话的同时江沐雪也感觉到他的忙碌，总觉得若自己拒绝了会显得很小气。
于是她道一句辛苦，背过身子闭上眼睡了。
睡不着是一定的，如今是小辰界的关键时期，这次任务棘手不说，她还丢了一双眼睛。此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再想接下来的任务如何执行，一会儿想她是不是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当然，被她压抑的那片意识里，更多的是某王为何会突然出现，他这样的温柔照顾，她该如何应对。
尽管她不愿承认，可是当她被魔音咒语灼伤落到他怀里的瞬间，她的心砰砰直跳，且充满喜悦之情。只不过当时她心中有多喜悦，面上便装的有多平静。这世间，什么都容易控制，唯一不能肆意掌控的，就是感情。
这些天，午夜梦回，她总是出现在梦中，有时白天看见人间的某个场景，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二人的曾经。
“宝儿，你睡着了吗？”
就在她思绪纷纷时，某王突然俯下身子问道。
他的脸就在她脖颈后，说话时，有热热的气息吐在她脖子上，让她浑身绷得紧紧。
事实上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感觉到她并未睡着，但是下一秒某王却道：“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今天累的不轻，好好睡吧。”
于是乎某女便以为自己装睡技能成功骗过他，心中松口气的同时竟有些小小的得意。
一会儿又察觉到他窸窸窣窣收集魔音咒语的动静儿，便慢慢舒口气。
“若是不出意外，只要三天就能全部消泯，到时候，我会带你去找烈，他博学多识，肯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刚放松的江沐雪突然听见他讲话，脑袋又一紧，听他这口吻，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在装睡？
“就算治不好又怎样？还有我呢，以后我当你的眼睛……”说到这儿，几声苦笑，自嘲道：“这些话，我也只能在你睡着的时候讲讲，你说，我是不是个胆小鬼？”
看来是在自言自语，江沐雪得出这结论。
过了很久，他都没再开口。
江沐雪一如既往的睡不着，并且因为某王刚才那两句，她的思绪越来越清醒。
忽而有一只修长，指腹带点儿粗感的手抚上她的脸，江沐雪顿时挣扎，要不要睁开眼，当然，睁开或者不睁开，结果都是一样的，她看不见。
“宝儿，小乖乖……”
随着他的呢喃，她似乎又回到和他相依为命的日子，在末世结束后，他娶了她，床笫之间，欢畅之时，他总这样叫她，声音柔柔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只想躺在他怀中睡上万万年。
装睡技术不到家，她的脸色泛了一层薄薄的红雾，就算是肉眼凡胎也能看出此时的她正在装睡，偏偏某王不知道一样，在她小脸儿摩挲的手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还一路下滑来到她的樱唇处。
柔唇两瓣微合，像一只泛着水泽的小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含一口。
心之所念，他竟直直的俯身去含，这般结果，江沐雪再也装不下去，柔唇刚被含住，她便睁开眼，眼神空洞，毫无神采。
他心痛的放开柔唇，大手抚上她的眼睛。
江沐雪回神，一把打掉他的手，直直坐起，长长舒了一口气。
“耀尊刚刚又想起故人了吧？”
她攥紧了拳头，真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他竟也敢轻薄自己，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她现在是名伤员的份儿上，也该给些尊重。别管出于什么心思，就在刚才，他的举动总有些欺负弱小伤残的味道。
“是，我想起了从前，在地球，在末世的日子。”他低沉而认真道。
他刚说想起了从前，她还以为是和小白的从前，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说在地球，在末世。
那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江沐雪不知该如何往下接。
须臾她才道：“是么？我还以为耀尊想起了万万年前之事。”既然话说到这里，她禁不住把心中疑问全掏了出来，“记得耀尊刚恢复记忆那些日子，也总爱回想过去，一旦陷入曾经，便会没日没夜的发呆，就算我如何讨好耀尊，您眼里也不曾有我一二，前后想一想，耀尊可真是个爱回忆过去的人。”
她说的隐晦，但意思他全然明白，她在说，他究竟是在回忆小白，还是在回忆江沐雪。
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回到那个选择难题。
之前他一面顾及她的心情，一面回避这个问题，可是就在她失明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荒唐，什么难题什么选择，根本不存在。
“是啊。”对她的话，他没有否认，“过去有我至爱之人，所以我常常回忆过去。”
“所以耀尊把我当作替代品了吗？抚摸着我，以便更好的回忆过去？”
“你还记得我在深渊殿最初的样子吗？”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江沐雪虽不解他是何意，倒也老老实实回答，“才过去两千年而已，我自然记得。”
“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你会不会认为是两个人？”
“当然不是！”
江沐雪第一反应便是否认，同时哑口，她明白了某王的意思。
她沉默半天，突然有些泄气，不过仍旧坚定的强调，“可我真不是小白，就算如你们所说，小白在我身上还没苏醒，可她是她，我是我，更何况，我很有可能是小白的转世，如此，我们更是两个人。所以……”
“雪。”他轻轻抱住她，“你就是你，并不是谁的影子，你对我来说，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真的吗？江沐雪心怦怦跳的厉害，甚至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