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我么?”来福的胖乎乎的脸上已经肿起几团明显的淤青,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紧紧盯着阿道,生怕他再对自己出手。

阿道看着面前畏畏缩缩的小个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忽然觉得自己生了副结实的身板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皮糙肉厚蛮力无穷,至少和一般仙官打起架来自己都不会怕。

“你不作,我便不打你。妙音草给我吧。”说着阿道摊开手示意他交出来。

来福委委屈屈地念了一句诀后,一个寒玉盒子赫然出现在他软胖的手中,仔细听去盒子中隐隐传来阵清丽悠扬的歌声。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三株深蓝的水草,阿道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看着他眼泛绿光,来福捂着受伤的脸艰难地咽下口口水:“阿道兄弟,我们好生讲话,切莫再动手了。妙音草每隔四日磨碎一株,同琼浆液一起服用,只消半月声音应当会正常些。”

打架打不过,只得放低些声气。来福实则在心里已经杀过阿道千百回,甚至寻思着怎么在酒幺或者重宴前告他一状。

把妙音草拿到手后,阿道又问他:“天色都已经不早了,怎的小酒都还未回来?”

说起这个来福突然就来了精神,神神秘秘地朝阿睡笑:“这你可不知道了吧!宫主今夜应当都不会回来了。我从渊溯宫出来的时候正见她晕着呢。”

“啊!晕了?她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可有人替她瞧过没?”阿睡大惊失色,赶忙问。

来福嘿嘿地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笑道:“榆木脑袋!殿下抱她去寝宫了。说不定你宫主明早一起来我便该改口唤她声娘娘。”

闻言阿睡讪讪一笑,“原来是这样啊。”他有些尴尬地闭上嘴。

“呸”,阿道十分嫌弃来福的猥琐模样。

“嘿,你还不信。此事是本官亲眼见着的,渊溯宫上上下下都知道。来财都让人去为宫主炖大补汤了,今夜铁定成。”来福十分肯定,伸出两根手指,“我可以赌两吊钱,若我输了我给你二人一人一吊。我赢了么,就你二人一人给我一吊,如何?可公平?”

阿道沉吟着,招呼他:“你先等一等。”说罢就向外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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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树下,阿文又继续在打盹。

“阿文,你可替我算一算小酒今日什么时辰回来么?”阿道跑到它跟前问。

阿文眼睛都没睁开就说:“有个词叫“好事多磨”,你放心,今天成不了。最迟不过戌时你便能见着她。”

“真是好兄弟!”阿道给它顺了顺毛,挠得它十分舒服。

这时,阿文才抬起头睁开眼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说:“阿道君,你怎么便认为我是一只雄兔而不是雌兔呢?”

“呃”,阿道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这不可能吧?”他干笑着。

阿文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他。阿道被他看得格外不自在,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而后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开始惊恐起来:“莫非你是个女的?”阿道失声叫唤。

天呐,他与阿文一同洗过温泉,坦诚相见过。虽然彼时他还是一个童子的身体,但男人该有的东西他又不少一样。

他以前还常常帮它顺毛,像刚才那样摸过它全身。

难道他早早便已做了对不起蜀欢的混账事?阿道吓得手足无措。

也许是心理作用,阿道细细想起来阿文的声音乍听上去虽辨不出男女,可的确是偏尖细那种。是了,阿文还有轻微的洁癖,像一个女人一样爱收拾屋子打扫卫生,也喜欢下厨蒸糕点......

阿文又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颇有点倨傲地开口:“不可以么?是男是女全凭我高兴。”

阿道在心中盘算以后要与它保持距离了,可它若是女的今后让他负责怎么办?阿道纠结起来。

“我对你没有兴趣。”看穿他的心思,阿文幽幽道。

它这辈子看得最多的就是男女情爱风花雪月事,早已六根清净不为红尘所动。同阿道讲的话都是玩笑而已,它怎会真正在意这些小节。

“你幽默感不如从前了。”阿文摇头置评。

“噢噢,这样啊。”阿道抖了抖面皮子,挠挠头发又呵呵一笑,“那个......阿文我还有事,先走了......等拿了钱我给你买炒花生米吃。”

阿文无声地点点脑袋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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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睡到底有为来福挨打而心中过意不去,于是待阿道走后就去取了小半壶月桂酿给他喝。

来福闻着酒香口水都包了一嘴,可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我是见过世面的神仙”的样。架子十足。

等阿睡都替他斟上一点后,他才明知故问装模作样地开口:“这是?”

“这是小酒酿的酒呀,你先试试,若喜欢我再给你斟。”阿睡催促着,他对酒幺酿的酒有绝对的信心。

“原来如此,”来福心头虽乐开了花,但表情却不见得有多高兴,平平淡淡地抿了一口后轻描淡写地道:“不错。”

刚才他被打,阿睡虽然没掺和着趁势揍他,可他一直保持中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势。想着自己的丑态都被他一览无遗,来福有点难受难堪。

阿睡是个好欺负的,所以他可以端一端态度偷偷气一气他,表示自己不会轻易就原谅他。

阿睡是第一次见着尝过月桂酒后如此冷淡的人。也许是不对胃口吧,他知道人与人之间口味会大不相同,想来神仙也是一个道理。

既然他不喜欢自己也就不必勉强,免得来福又不高兴。于是阿睡把酒壶里剩下的酒都倒进自己的杯子,当着来福的面一饮而尽,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诶,你!”来福忙伸出手要拦又拉不下脸。

饮尽之后阿睡闭眼微微回味了一番,才咂巴下嘴放下杯子问:“来福你怎么了?”说话间都是月桂香。

来福心痛不已,看着自己空空的杯底,那一小点他连什么味道都还没尝出来呢。来福难过地闭上眼,抑制着悲伤:“我无事,我想问问阿道怎的还没回来。我该回去了。”

正说着,门口就传来声音。

“来福,我决定不与你赌,小酒说过赌.博不好,我更不能带着阿睡一起赌把他教坏了。你且回去吧。”阿道正好推门进来,脸上尽是懊恼。

“这可不行!”来福忙站起身挡在阿道面前,“你方才明明答应过我!说话可不能反悔,自己害怕莫要拿阿睡来做借口。”

“阿道,你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能如以前那样说不干就不干耍无赖?我知道你的钱都已拿去给蜀欢姐买东西,想必你是没钱才这番。若你真没钱就算了罢!”来福一边摇摇头故意刺激了他几句。

可是有先前那档子事来福也不敢多嘴太多,措词也小心翼翼地,毕竟他怕阿道恼羞成怒又打他。

“谁说我没钱?我钱可多着呢!”阿道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点将桌子拍碎,“十吊钱,我赌十吊钱!小酒她今天铁定会回来。”

阿睡也开始觉得不妥,忙上前拉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阿道!你哪有这样多的钱?就算你有我也拿不出来啊,咱们还是不要赌了。”

“诶,阿睡兄弟,你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你我都是成年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行所负责,可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来福听得一字不漏,忙岔话。

“阿道你如此爽快,真乃好汉,今日我也散尽家财拿出二十吊钱和你两兄弟赌!”来福开心得合不拢嘴,偏偏又是凌云之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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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溯宫。

淡淡的龙涎香从香炉中升腾而出,淡烟缭缭。

酒幺鬓间只簪着重宴以前送她的那支簪子,替她将簪子取下,鸦云般的青丝在床上绽开一朵巨大的墨色的花。薄衫之下玲珑曲线一览无余,东珠的光打在她宛如凝脂的肌肤上,散出柔柔的莹润的光。

重宴命人将折子都放在离床榻不远的桌上,坐在一旁静静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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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幺大梦一场,这次她将曾经反复做的那个梦看得格外清楚,尤其是那个极讨人厌总用言语侮辱她嘲笑她的光腚童子,她看得真真切切。

曾经打进她灵台的那道白光也都是光腚童子捣的鬼。酒幺冷笑,做了亏心事怕遭到报复吧,毕竟曾经对她做了这么恶劣的事。那个童子正是重宴!

最叫酒幺不能接受的是他知道有这么档子事竟然仍反复出现在她跟前,诱自己与他谈情说爱。莫非他真是为了寻个暖床的?酒幺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