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谦低头吹着勺子里的粥,然后送到她嘴边,“你需要补充营养。”
秋静好抿紧唇,笔直的目光看着慕子谦。
她不张嘴,他的勺子也没移开,两人僵持着,最后慕子谦放下了。
秋静好:“说吧。”
慕子谦将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握住秋静好的手,“静好,我们找到你时,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
秋静好眼圈红了,“孩子呢?”
慕子谦的指腹轻抚她手背,似在无声的安慰,“慕宇彬将她带走了。”
“!”秋静好拧眉,“不对,不是慕宇彬。”
慕子谦误以为她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现实,抱住她,“静好,我会找到孩子的,一定会找到她的。”
秋静好却一直摇头,“不是,不是他,带走孩子的是安迪。”
慕子谦顺着她的背,“安迪已经死了。”
秋静好坚持,“不,他没死。”
慕子谦抱得越来越用力,愧疚的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可是……静好,面对现实吧,安迪死了。”
他们眼看着安迪驾驶的车坠海,掉进冰冷的海水中,就算他侥幸逃过,可断手之伤也会让他失血过多而亡的。
慕子谦继续说:“一切事情,都是慕宇彬策划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找到慕宇彬也就找到我们的女儿了。”
秋静好一把推开慕子谦,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幽怨,“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慕子谦看着她含泪的双眼,那里盛满着委屈,他握住她肩膀,“你怎么知道安迪没死?”
“我被麻醉前,闻到了属于安迪的香水味。”
“!”慕子谦眉皱成川。
“他的香水是独一无二的,那是只为他一人配置的香料,我对花粉敏感,他的味道,我不会记错。”
“你确信。”
“十分肯定。”
“你看到他了吗?”
秋静好摇头,“没有,他遮住我的眼睛。”
慕子谦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很快又黯淡下去。
“安迪的手不是断了一只吗?他不可能独自完成剖腹产手术。”
秋静好荒诞的笑了,“我看过安迪解剖尸体,右手的动作很娴熟,但我总觉得哪里别扭,直到我发现安迪是左撇子。”
慕子谦舒展眉心,“他断的是右手。”
所以左手执刀的他,不会被影响。
蓦地,秋静好想起一件事。
“安迪的叔叔经营一间公司,专门给私人定制仿真机械假肢。”
慕子谦立刻起身,“我去派人找安迪。”
秋静好看着她离开。
……
伦敦郊外城堡
阴森的地下走廊,狭长而逼仄,昏暗的灯光一路延续至尽头。
一个高大的背影来到铁门前,用力一拉,铁门打开,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味。
打开灯,豁然通亮,房间宽敞,周围摆放着各种医疗设备,正中一架手术床,床上绑着人。
听到声音,床上的人动了动,他紧闭着双眼,因为突然的光亮让他不适应。
耳边传来金属与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床上的慕宇彬转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背影包裹在手术服下,看不到此人的脸,他便一直盯着人看。
直到他转身的一瞬,慕子谦不可置信,随即咬牙切齿道:
“你居然没死?”
安迪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的笑,雍雅高贵的眼神居高的睥睨着慕宇彬。
“你不也没死吗。”
慕宇彬佞笑一声,无所谓道:“现在你可以杀我了,来吧!”
安迪却淡淡的摇头,将护目镜带上后,来到手术床边,手中的注射器在慕宇彬面前晃了晃,“我做一顿鹅肝给你吃。”
慕宇彬失声大笑,“哈哈……安迪,你打算切下我的肝吃吗?”
安迪没理会,边给他注射麻醉剂边说:“接下来,好好享受吧。”
“唔……”慕宇彬呜咽一声,表情定格在惊恐下。
安迪放下注射器,走到一旁,播放古典音乐。
他拿着手术刀来到床边,将头顶的灯拉近,“我会给你一次奇妙的人体解剖体验。”安迪嘴角扬起,绅士的笑,“我保证,一定非常非常……疼!”
慕宇彬除了瞳孔缩了缩,面部表情僵硬,躺在那里如一具尸体。
锋利的手术刀在灯光下寒光闪闪,安迪漆黑的眸子透过护目镜盯着慕宇彬的眼睛,
“知道我为什么肯答应与你合作吗?”
“……”
“你跟我一样,善于伪装,精于隐藏,不把你所有的底都掏空,她以后别想过安稳生活。”
“……”
锋利的手术刀从慕宇彬的胸部开始划下,鲜血瞬间涌出,空气中被血腥味充斥着……
安迪专注的切割着器官,“如果她不爱他,我也许就放过你了,你弄死了慕子谦,我是最大受益人。可你运气不好,我运气也挺差,她爱他,我只有把你解决掉,让她开心。”
慕宇彬的口鼻开始向外溢出血。
“你蠢在第一次找我,便被慕子谦发现,我跟他的合作,比跟你愉快多了。”
“……”慕宇彬一口血喷出。
安迪将腹腔撑开,拎着人体器官在慕宇彬眼前展示,“这是你的肠子,呵……”他笑了笑,随手扔在一旁的托盘里。
“你的肝不错,色泽鲜红,没有脂肪肝。”他取下,放进盛满盐水的器皿中,“今晚的晚餐会很丰盛。”
地下室内,回荡着震撼的交响乐,安迪挺拔的背影,融在这澎湃的乐曲中……
两个小时后,安迪穿着白衬衫黑色裤子,手中端着一个玻璃器皿走出地下室。
他径直去了厨房,将冰箱打开,玻璃器皿放进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安迪少爷,伊莎贝尔醒了。”
安迪关上冰箱门,回头面露温和的笑,转身走出厨房。
暗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至楼上,安迪扶着楼梯缓步走到二层,打开门,粉色的公主房,象牙白色家具,婴儿床顶散开梦幻的窗幔。
孩子发出猫儿般慵懒的声音,安迪来到床边,撩开窗幔,将一个粉嫩粉嫩的孩子抱起。
安迪看了下时间,“该喂她吃|奶了。”
女佣将奶瓶递过来,安迪抱着婴儿坐在沙发上,他低眉善眸,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奶,嘴角的笑弧渐深。
“你出去吧。”
女佣消然退出房间。
……
至此三年,慕子谦没有任何关于安迪的消息,而秋静好在这几年间,备受失女之痛。
文姨年纪越来越大,嘴上不说,心里也清楚,慕宇彬早已遭遇不测,她的精神开始恍惚,接着便是健忘,经常忘记东西放在哪,也经常忘记去关炉灶上的汤,最后连人也不认识了,只记得十四岁的慕子谦。
有人提过,将文姨送去疗养院,可慕子谦拒绝了。
“她只记得十四岁的我,不是很好吗。”
这事,就此搁置,文姨被养在清风苑,佣人都唤她一声夫人。
铭晋放学回来,文姨早早站在门廊处等着,身旁的佣人搀扶着她。
疯子打开车门,铭晋走下轿车,抬头看到台阶上的老人,他微微一笑。
“子谦少爷,放学了?”
铭晋点点头,“是啊,文姨,我放学了。”
文姨拉着铭晋的手,“快把书包给我,怪沉的。”
铭晋反而搀扶着她,“没关系,我背的动,文姨,我扶你进去。”
……
慕子谦担心秋静好一直沉浸在思女之痛中,与桡市警署署长商量,让她继续回警署上班,还是做特别助理。
慕氏在慕子谦的经营下,净资产逐年暴增,慕氏的地位在A国坚实稳固,与X国的苏氏集团,并称两大经济体。
秋静好从第一询问室走出,刚完成一个银行抢|劫案的嫌疑人测谎。
她沿着林荫小路走回办公室,手机在彼时响起。
“子谦,我刚在忙,所以没接。”
慕子谦:“我还有五分钟到你单位门口,收拾下,我接你去见个人。”
“谁?”秋静好走上楼梯。
“有人说可能见过当年的唯一。”
秋静好脚步一顿,“真的?!”
“电话中是这么说的,我们去确定下。”
秋静好却很快平静了,她扶着楼梯扶手走,声音没有起伏,“……好。”
孩子失踪第七天,秋静好给这个未谋面女婴起名为——唯一。
他们唯一的女儿。
可如过去三年的每次期望满满相同,这次又是失望而归。
轿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
慕子谦抓起秋静好的手,“会找到的。”
秋静好无力的靠在慕子谦肩膀上,脸上是褪去的泪痕,“我要坚持不住了,子谦。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她转身抱着他的手臂,哭得似个泪人。
慕子谦宠溺的顺着她的背,轻哄道:“坚持不住,靠着我,我替你坚强。”
她哭湿了他胸前的西装,也哭碎了慕子谦的心。
……
轿车在清风苑大门前停下,傅飞扬回头对着慕子谦说:“慕总,门口站着一个人。”
慕子谦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怀中抱着个穿着黑色小斗篷的小女孩,帽檐下一双苍蓝色的瞳深邃幽暗。
小女孩搂着男人的脖颈,大大的眼睛清澈望着轿车的方向。
慕子谦看清人后,惊诧几秒,“安迪……”
秋静好猛地看向车外,一眼便瞧见他怀中的小女孩,虽然从她降生后,一次都没见面,但母性的本能在指引秋静好,那就是她的唯一。
夫妻俩走下车,眼神有惊喜,也有突然而至的忐忑,三年,他们没有一刻忘记这个孩子。
秋静好站定,眼睛里有泪,视线贪恋的上下打量孩子。
安迪看着她,垂眸对怀里的孩子微笑,“伊莎贝尔,叫爹地和妈咪。”
孩子清澈的眼睛里,映着两人的倒影,稚嫩的唤:
“爹地,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