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离开时,满脸泪痕,而房间里的人,静默的靠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一处虚无,心内五味陈杂。

走廊里,周启良与文姨迎面撞上,以前不知其身份,见面喊她‘文姨’,可现在……

他脚步顿住,身子一弓,“文姨。”

明明是相同的称呼,可放在此刻,却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敬意。

文姨赶紧拭去脸上的泪,倾身回了下礼,做了一辈子慕家的佣人,她还不曾受到过这样的礼遇。

“周先生。”

“!”周启良站直身子,看文姨的意思,似乎并不想就这么走开。

“文姨,有什么话,您请说。”

文姨眼白红红的,说话时,鼻音极重,“你跟少爷之间几十年的交情,遇到什么问题,我想有很多方式结局。至于宇彬,”她顿了顿,“他不该因为我们上一代人之间的恩怨,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我劝他,他听不进去,我觉得周先生的话,他会听进去的。”

周启良不动声色的看文姨,言辞真诚,表情无奈。

“文姨,这话您跟我说,不合适吧。”

文姨红着眼对他说:“周先生,宇彬做这些只是心里不服气,想给我争取一份该有的尊重,可他忘了,我并不属于他所希望的世界,而且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切根源追根究底,怪我!”斟酌了下,“……他对少爷还是有兄弟情的,日后要真是有什么事,请你帮一次宇彬。”

周启良眉心敛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文姨坚定,“不,你懂的。”

说完,向周启良深深鞠一躬,离开了。

周启良杵在走廊里,目送文姨下楼才收回眼。

……

阁楼阴暗、潮湿,一口不大的天窗被铁栅栏封得死死的,地板和墙壁因漏雨,发霉严重,长满了苔藓。

慕子谦从角落搬了个木箱子,让铭晋坐在上面,低头问他:

“冷不冷?”

“不冷。”

箱子不大,小孩子坐空间充足,可要是再加上一个大人,就显得拥挤了。

“爹地你也坐。”

铭晋挪到箱子的边缘,给慕子谦让出一大块位置,后者摇头,“爹地不坐。”

铭晋拉慕子谦的手,“我们一起坐。”

孩子的体贴让慕子谦心里暖,他将人抱起,放在腿上,一屁|股坐在了箱子上。

铭晋在他怀里,“还是爹地有办法。”

慕子谦揉了揉孩子的头,刚要弯起的唇角,却因两声枪响被硬生生的拉直了。

‘呯——呯——’

震撤空际,也震撼了慕子谦的心。

坐在怀里的铭晋明显感觉到父亲的手用力的抱紧他,好像要抱住什么似得。

“爹地,”铭晋昂起头,头顶的人没回应,他继续说:“阿七叔叔和疯子叔叔他们去哪了?”

慕子谦沉默了几秒,“……他们在其他房间。”

铭晋哦了声,阁楼里有陷入安静。

慕子谦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而彼时,二楼窗口的慕宇彬看着不远处的海滩上,两人倒在沙滩上,被人拖下海,整个过程他盯着一眼不眨,转身时对上周启良的视线。

“相信了?”周启良夹着烟,脸上的表情从容淡定。

慕宇彬重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想让我相信你,还不够。”

周启良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让慕宇彬彻底相信他。

“别急啊,等你拿到你想要的,我拿到我应得的,解决他一枪而已。”

“很快你就能如愿。”

“你也是。”

两人各怀鬼胎,脸上挂着伪善的表情。

“文姨刚刚在走廊里跟我说了点事情。”

“!”慕宇彬眸光一厉,“别听她的。”

周启良继续说:“你真不想知道她跟我说什么了?”

慕宇彬嫌弃的别开脸,“不想!”

周启良起身,“好吧,算我没说。”朝外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住,握着门把手没有回头,“她求我日后发生什么事,要帮你一次。”

不屑的一声:“切!”

周启良走出去,关了门。

……

紫荆山十号别墅,慕家老宅。

庭院里站着一群黑西装的保镖,将别墅团团围住,而别墅内,也被人把守的严密。

书房内,慕景山坐在沙发上,闭着眼脸色不太好,一旁的穆秋娴照顾着他,柴佳荟被堵在客房里,被三个人看守着,限制自由。

穆秋娴间慕景山脸颊不自然的红,转身对看守他们的人请求,“让我去卧室里给他拿点心脏病的药,在这么下去,他要撑不住的。”

黑衣人一脸冷漠,无情回绝她:“不行!”

穆秋娴已经求了很久了,耐心用尽,她将手中的茶杯一摔,哗啦一声,茶水溅得满身,红眼厉眸的吼:“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交得了差。你们的任务不过是囚禁我们,还不是杀我们!”

黑衣人愣了下,转身去角落打电话,穆秋娴胸口剧烈起伏,盯着人不放。

“是。”

穆秋娴越过两人,朝书房外走,身后跟着一个黑衣人。

到了房间,她直奔五斗柜,打开抽屉,从里面翻找出治疗心脑血管的药。

拿到药,身后人催道:“走吧。”

穆秋娴说:“书房有些凉,我再拿一条毯子。”

对方没制止,穆秋娴急忙朝柜子处走,拉开柜门,抱出两条毯子返回书房。

穆秋娴将深咖色的毯子盖在慕景山身上,又倒了杯温水,让慕景山服下药。

枣红色的毯子放在一旁,穆秋娴抱起毯子靠坐在慕景山身边。

“老头子,”

“嗯。”慕景山闭着眼,应着。

“跟你在一起这辈子,我享过福,也担过心,忙忙碌碌的还是甜多过于苦。活到现在这把年纪,我没什么遗憾了,要是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慕景山骤然睁开眼,“你要干嘛?”

“把枪放下——”穆秋娴一声吼,将毯子散开,手里赫然拿着一枚已经拉开保险的手榴弹。

为了以防万一,家里藏着一些武器,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书房里的人,惊恐之余,脊背上冒出冷汗。

“你,你别冲动。”黑衣人紧张的盯着穆秋娴,视线时不时观察她手里的手榴弹。

“让我的司机来。”穆秋娴盯着那人,“否则我就引爆它!”

黑衣人叫王津,一旁的人凑近他,“津哥,怎么办?”

王津镇定下情绪,人也理智了许多,谁都怕死,所以她也即使吓唬一下而已。

“你引爆它,你也会死!”

穆秋娴苍老的脸,在配合一个凄冷的笑,好似眼前的事情于她来说,微不足道。

“我不在乎。”她说出这句话时,语气笃定,“我都这把年纪了,总是要死的,早一天晚一天,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慕景山捂着心口,“阿娴,东西给我。”

穆秋娴死死攥着手雷,“老头子,你一辈子都听我的,这次也听我的。”

慕景山咬着下唇,嘴角抽搐,心脏疼得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快,让司机来!”穆秋娴怒瞪着,“我只给你们三分钟,时间一过,大家同归于尽。”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王津说:“快,叫他赶紧来。”

“是。”

王津盯着穆秋娴手里的手榴弹,“你……你可千万别松手。”

两分钟后,一个年纪约五十多岁的男人匆匆赶来,看到书房里的情况后,心里咯噔了下。

他和其他佣人被关在了地下室,大家议论别墅里是不是真被人控制了,但现在的一切都在向他证明这件事。

“老赵,你过来把老头子带走。”穆秋娴一句话,王津喝道:“不行!”

穆秋娴举起手里的手雷,手指微微一松,王津脸色惊变,“别!别松手!”

穆秋娴手在颤,厉声对司机说:“老赵,快点,推老头子走。”

慕景山疼的连话都说不出,只能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去抓穆秋娴,他用行动表示,他不离开。

“还发什么呆,快走!”

司机回过神,将慕景山扶到轮椅上,推着人朝门外走。

穆秋娴早年学过手语及唇语,之所以执意要让司机带慕景山走,起因就是王津与手机里人的对话。

‘一个活口不留吗?’

‘明白。’

既然对不肯放过他们,总该有一个人走出这里,将消息送出去。

穆秋娴站在窗口,看着慕景山坐进车内,老人痛苦的表情盯着他,眼中有泪,他死命攥着车门边,不想上车,还是被司机掰开手,推进去。

轿车驶离……

穆秋娴豁然的舒展眉心,‘老头子,我们来世见。’

‘轰’一声巨响,十号别墅地动山摇,轿车里的慕景山唇色发紫,头一歪昏死过去。

……

卡梅尔小镇

天与地之间,阳光从一道狭窄的缝隙中钻出,将海边的房车照得通亮。

安迪倚在床边,歪着头看床上沉静的睡颜。

晨曦的光洒在她脸颊上,将女人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剔透。

都说晨曦总是美好而温暖的,让人对今天充满希望,此刻的安迪也是如此心境,他希望这样的时间再久一点。

睡梦中,秋静好闻到一股独特的香水味,霸道的钻进她鼻息里,侵略她五脏六腑,让她越来越不舒服,眉心紧紧皱起,她睁开眼时,与他目光撞个正着。

安迪:“早上好。”

秋静好闭上眼,希望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