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阖上,秋静好收回眼,却发现慕子谦将汤碗缓缓放下,狭长的眸微微眯起,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悦。
秋静好想起刚刚的话题,向慕子谦解释道:“二号实验室的电脑,贮存着研究所的机密资料及研究数据,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慕子谦嘴角抽了抽,“对我们来说?你现在说话倒是挺会省事的。”
秋静好瞬间明白他别扭的原因,心里觉得好笑,“我收回,是对安迪、对我的研究工作非常重要。”
慕子谦缓和了几秒,才勉强‘嗯’了声,“算你聪明。”
秋静好忽然觉得,未来的婚姻生活中,这男人吃醋的几率将频发。
而化解这种危机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
“子谦,帮我把床头再调高一点,我想看看那盘鹅肝。”秋静好严肃的说。
慕子谦走到床尾,一点点调高床头的高度,直到秋静好说可以了,他才停下。
秋静好有一只手不太协调,用另一只手端起盘子凑近面前看,经过烹饪后,鹅肝与人肝看起来没有区别,不过刀工可以看出,安迪并不是左撇子,而且在工作中,安迪也没有使用左手的习惯。
“子谦,帮我借一下阿七的军刀。”
慕子谦去而复返,将军刀打开,递给秋静好,她左手丧失大部分握力,不得不再次麻烦慕子谦帮他压住鹅肝,而她拿着军刀沿着鹅肝的横断面切下。
秋静好拿起放在眼前又仔细检查了下,根据组织内部断层看,的确是鹅肝。
最终那份鹅肝,秋静好也没有吃,之后恐怕她也不会吃了。
因为看到它,就会想起芭芭拉和珍妮的肝脏不知去向。
……
翌日,旧金山机场。
慕子谦的私人客机早早停在飞机跑道上准备就绪,随同救护车一同前往机场的,还有两名医生及两名护士,慕子谦不放心,怕飞行途中出现什么问题,便从旧金山医院聘请了医护人员护送秋静好回桡市,安全抵达后,医护人员再由专机送回。
斯特凡一直守在秋静好身边,询问她是否有不适或是需求。
到了机场,秋静好的担架床被抬到机舱内,慕子谦安置好人后,救护车离开,几名医护人员时刻关注秋静好身体的各项指标数据。
安迪没有来送机,斯特凡到觉得有些蹊跷,依照他的绅士风度和与秋静好的关系,不应该不来送机的。
趁着慕子谦打电话的时机,斯特凡问秋静好,“安迪怎么没来送你?”
秋静好想起昨天安迪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研究所的数据库出问题了,他应该还没有忙完。”
斯特凡点点头,“你要喝水吗?”
“不用,谢谢。”
斯特凡继续与秋静好聊着,飞机关上舱门,广播里传来提示,一分钟后,飞机起飞,请大家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
十个小时后,私人客机准时降落在A国桡市机场,盛世私人医院的救护车早已等候。
秋静好被抬上救护车,一排黑色商务车跟在救护车后,护送其驶向盛世私人医院。
途中,秋静好的手机从飞行模式转为一般模式,没几分钟,手机响了。
慕子谦将手机递给秋静好,她看了眼号码,是研究所办公室的电话。
接通后,放在耳边,秋静好说:“安迪,是研究所的主机修好了吗?”
“……”话筒内静默不语。
秋静好安静的等着,话筒内静得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可这份安静却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沉沉的两个字打破僵持……
“羊水。”
“嗯?”秋静好微愣,“安迪,你说什么?”
“来自羊水。”
“……”秋静好脑子里闪过某个片段,她怔怔的盯着车顶,忽然想起喝海鲜汤时问的那句话,瞳仁骤然放大,震惊无比。
珍妮尸检报告显示,从子宫的形态推断,孕期为七周左右。
秋静好胃内翻江倒海,突然——
呕——噗——
“静好!”慕子谦大喊一声。
随车的医护人员急忙开始处理,秋静好双眸圆睁,身体开始抽搐,嘴角吐出白沫……
车内,乱作一团,手机顺着手指掉落,电话还在接通中,而话筒另一端的人,笑容阴佞而诡异。
……
秋静好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耳边是慕子谦与另一个人压低的谈话声。
她吞咽了下,喉咙似火烧一般,“水……”
声音沙哑微弱,慕子谦回头,快步走来。
“静好,你要喝水?”
秋静好眨眨眼,慕子谦喂她喝水,大半杯水下去,她喉咙湿润了些。
谈话声惊醒了窝在沙发上小歇的斯特凡,他起身朝秋静好走来,“静好,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秋静好的目光移到斯特凡脸上,“抱歉。”
“你跟我说什么抱歉,我希望你健康。”斯特凡心疼道。
站在一旁的宁智侧眸打量斯特凡,这是几个意思?
他碰了碰慕子谦的手肘,头朝后暗示了下,慕子谦跟着宁智去了角落。
慕子谦黑眸盯着宁智,眼神在问,‘找我什么事?’
宁智神神秘秘的看向斯特凡,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个斯特凡对你老婆可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慕子谦淡淡道:“是静好大学时的室友。”
“我去——”宁智怪笑,“嘿嘿嘿……是哪种关系的室友啊?”
慕子谦脸色陡然一沉,“宁智,你找死呢。”
宁智立刻收起笑意,一本正经道:“我开玩笑呢,你看你,怎么跟亦琛一样没有幽默感。”
慕子谦笑笑,“是吗,今晚亦琛过来,我问问他你都是怎么开玩笑的。”
“嗳?别啊……”宁智急了。
慕子谦走到床边,询问秋静好,“昨天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了。”
秋静好被这个问题问的脸色瞬间灰白,她看向慕子谦,眉心微微紧蹙,“子谦,别问了行吗?”
慕子谦担忧的点点头,“好。”
“我想打一通电话。”秋静好说。
慕子谦将手机拿出,可想起昨天她接过电话后就吐了,怕是安迪又谈及什么案情才导致的,慕子谦对昨天突然的一幕心有余悸,递出去的手机又被他收回,说:
“有什么事,等你身子好一些再说。”
“子谦,快给我手机,真的有急事。”秋静好伸出手,却慕子谦的手握住。
斯特凡也觉得秋静好接过电话后的反应太让人震惊了,第一次主动站在慕子谦一条战线上,劝道:
“是啊,静好,你现在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工作上的时候,等以后好一些再做。”
“不是的,你们听我说,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问安迪,快把电话给我。”
慕子谦将秋静好的手机重新放在床头柜上,“你要谨遵医嘱,宁医生让你现在多休养身体,不宜操劳。是不是,宁医生?”慕子谦深深的看向宁智问,后者被他凶神恶煞的警告目光威胁,点点头,重重的说了一个字:“是!”
秋静好蹙眉,宁智的表情显然是对刚才那些话毫不知情。
“你眼神飘忽不定,语气带着被强制后的压力感。你在说谎,宁医生。”秋静好揭穿他,宁智挑了挑眉,有点脑仁疼。
秋静好又转而面对慕子谦,“子谦……”
“你听我的。”慕子谦打断秋静好,“现在你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
‘叩叩叩——’病房的门传来三声敲门声,争论终止。
斯特凡去开门,疯子带着铭晋从门外走进来。
铭晋看到秋静好的一瞬,担忧的跑到她身边,小手抓起妈妈的手,“妈咪,你疼不疼?”
秋静好看着铭晋,眼睛里的光都是柔暖的。
说:“开始很疼,可现在看到铭晋就不疼了。”
孩子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那我就一直陪着你。”
秋静好抚摸孩子的头,摸孩子的小脸蛋,而铭晋则在秋静好的枕边,陪伴她,给她讲幼稚园里的发生的有趣的事。
……
慕子谦被宁智叫到办公室商量手术的时间及风险问题,斯特凡去医院外买午餐,病房里只有秋静好和铭晋,阿七和疯子在门外值守。
铭晋带了图画本,趴在床边画画,画好一张拿给秋静好看。
秋静好对铭晋说:“铭晋,帮妈妈拿下手机,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铭晋放下笔,“好的。”他拉开抽屉,将手机递给秋静好。
秋静好直接拨通安迪的手机,可响了很多声,无人接听,她又打給他的办公室,还是没人接,想起前台的接待,秋静好一通电话打过去。
响了三声,电话被接听,“你好,这里是斯坦福大学第一心理咨询室,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接电话的人,声音低哑,秋静好与安吉拉聊过几句,并不是这样的声音。
“你是安吉拉?”秋静好疑惑的问。
“不是,安吉拉前天辞职了。”
“!”秋静好心里咯噔了下,“安吉拉为什么辞职?”
“这个我不清楚。”前台接待回答的很刻板,“请问您怎么称呼,有什么话要留给安迪教授吗?”
“……”秋静好眉心动了动,“秋。没有话留给他,有留给你的。”
前台接待莫名其妙的,“留给我的?”
秋静好平静的盯着纯白的墙壁,一字一句道:“看好自己的肝脏。”
“什么?”前台接待露出不屑荒唐的表情,她认为对方的脑子有问题。
“您还有其他事情吗秋小姐?”前台接待问道。
秋静好直接按断电话,手垂落在床上,旧金山又将多一桩命案了。
铭晋看着秋静好,“妈咪,你怎么了?”
秋静好回过神,“没事。”
挂断电话的同时,研究所的一间办公室内,安迪正在听一段测谎视频,桌上的手机显示一通未接来电,内线亮起,安迪接听,“什么事?”
“安迪教授,秋小姐刚刚打来电话,但并未给您留口信。”
安迪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一下下点着,“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