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喧嚣过后,床上的人相拥望着窗外的月色,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他下巴抵在女人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了,你是测谎专家,是警署内的文职特助,不是一线警员,你的做法已经超出了你的工作范畴,而且你好像忘了,现在是在跟我在度假。”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结婚七年,分别大过团聚,我不想刚刚融洽的家庭又因为什么意外毁掉。铭晋需要你,我更需要,日后遇到危险的事,请将我们放在首位考虑下。”
一番话慕子谦说的不温不火,他没责备她的意思,只是担心。
秋静好很累,男人的话落在耳边,很快就飘到意识以外的地方,她‘嗯’了声,便睡着了,慕子谦看着怀中人,轻叹了口气,紧了紧手臂也睡了。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又回到那处天台,这次没了有惊无险,而是看着秋静好一次次的坠下楼,摔得血肉模糊。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时,慕子谦一身冷汗,他第一反应便是去看秋静好,发现人在身边安然的睡着,舒了口气,揭开被子下床去抽烟。
窗外,天色已经见亮,度假村内渐渐有晨练的人,他抽了口烟,又缓缓吐出,烟雾弥漫间,模糊了男人的视线。
秋静好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慕子谦陷入沉思的画面,他甚至没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声,当秋静好依偎在他背上,手臂搭在男人肩头时,慕子谦涣散的视线才聚拢。
他按灭烟,拽着她的手臂,让女人的头靠在他肩膀上。
“怎么没多睡会儿。”他问。
秋静好歪着头,一脸睡眼惺忪的表情,“睡不着。”
慕子谦痞痞的笑了下,“没我你当然睡不着。”
秋静好腿发软,有他才没法好好睡吧,要不是昨晚无休无止的索取,她现在也不至于一副被拆了骨头的样子。
彼时,秋静好的手机响了,谁这么早给她打电话呢?
慕子谦松开人,秋静好去拿手机,当看到这个号码时,她似乎犹豫了下。
手机铃音还在不停响着,慕子谦狐疑的看她,“怎么不接电话?”
秋静好笔直的目光看着慕子谦,说:“这是加利福尼亚州的电话……”
慕子谦皱了下眉,“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魏颐扬家的电话。”
慕子谦:“……”
魏颐扬,是秋静好情窦初开的年纪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那一抹明亮的颜色。
慕子谦收回眼,在找到秋静好的确切地址后,下面的人顺便将有关她的资料,一并递了上来。
按照现在的话讲,魏颐扬就是秋静好的初恋男友。
他的沉默,表达了很多信息,比如他了解她过去的一切,也包括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秋静好没想瞒着,而且她也觉得,这种事情对慕子谦而言根本瞒不住。
“喂,您好。”
秋静好简单两个字,将慕子谦的视线勾回来。
话筒中,在说着什么,慕子谦听不到,只能从她的脸上察言观色。
“是我。”秋静好肯定道,“您是……”
她犹豫的眼神后,目光渐渐黯淡,慕子谦并不像承认他吃醋了,可现在的情况是——他的确吃醋了。
他克制着情绪,听到她说:“好,我明天赶回去。”
慕子谦拧眉,秋静好挂断电话后,朝他走来。
“子谦,明天我要飞一趟旧金山。”
……
慕子谦的脸色并不好,甚至他看向秋静好的眼神带着一丝凌厉,他不是什么圣人,他的本质就是个拙劣性格的混混。
“我要说不行,你还走吗?”慕子谦声音渐凉。
秋静好看着他,默了几秒,才说:“……我要去趟魏颐扬的家。”
慕子谦先是一怔,然后收起尴尬的脸色,他又拿出一根烟,点燃后问:“你现在是我老婆,去初恋男友的家,这样好吗?”
“你在说什么呢。”秋静好反问。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慕子谦脸色越发阴沉。
秋静好有些无奈,她读初一时,魏颐扬是她的学长,他阳光、英俊,有着运动男孩特有的吸引力,身材高大的他,很快吸引了学校里女生的目光,一些女生私下里谈的都是有关他的话题,更有甚者倾慕魏颐扬,主动给他写情书、打电话,在他学校储物柜里放礼物。但这些人中,从来都没有秋静好的身影,但两人却经常一起上学放学,因为秋静好个子小,步伐也小,基本都是走在魏颐扬的身后,看起来她就像他的小跟班。其实,两人在一个区住,所以上学放学时会乘同一辆公车,生活中普通的小事落在其他同学眼中,变得不在单纯。
很快,学校里便传开了她追求魏颐扬的事,而且流言蜚语被传得越发的离谱,什么秋静好主动献吻、主动献身之类的。
可他们的关系在秋静好眼中,很干净,甚至说是一种默契。
秋静好很小便出国读书,性格独立的她没有豪门千金的娇气,上学并没有用专车,而是选择公共交通工具。也就是在那时,她与魏颐扬有了人生中的交点。
有段时间,辖区内治安较差,秋静好在公车上遇到了两次骚扰,魏颐扬出面解围,后来他每次上公车时,都会留下身旁的空座位给秋静好,等她下一站上来,而秋静好看到他身旁有空座位后,默默的走过去坐下。
她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谢谢。”
“我跟魏颐扬,关系很单纯,你不要多想。”秋静好说完,转身进了浴室。
待她去而复返时,慕子谦还是那句话,“你坚持要回去?”
秋静好点点头,“嗯。”
“初恋男友就这么放不下?”
“子谦,请你尊重下我。”秋静好取下衣服穿上,“我去楼下做早餐。”
慕子谦看着她:“……”闭而不语。
房间里的空气越发沉寂压抑,秋静好明显能感觉到慕子谦的怒意,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子谦,魏颐扬死了。”
“!”慕子谦先是一滞,冰冷的话脱口而出,“所以,你要参加初恋男友的葬礼?”
秋静好垂下眼,电话中的内容,她不方便对其他人讲,而且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
慕子谦轻吐出一口烟,淡淡的答她:“人死不能复生,你去又有什么用?”
话外音还是不希望秋静好去。
“子谦,人都死了,你别这样。”
慕子谦将烟一扔,斜睨着眸子看她,“我怎么样了?”
秋静好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我只是想参加葬礼而已,你能不能宽容点。”
慕子谦好似被触及了一根无法逾越的底线,严肃的吐出三个字:“并不能!”
“……”她看着他,久久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卧室的门一开一合,秋静好离开房间,慕子谦盯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秋静好去楼下厨房做早餐,斯特凡健身回来,在大厅内见到厨房里的背影,他走过去,肩靠着门板说:“静好,早安。”
闻声,秋静好回头,对着斯特凡浅浅一笑,“早,斯特凡。”
虽然是一句简单的话,可对斯特凡而言,已经很温馨了,让他想起两人在大学时,租住在一个公寓时的画面。
他走过去,随意的问了句,“做什么呢?”
秋静好将盖子拿开,“粥可以吗?”
斯特凡抱着夹,对着她弯起唇角,说:“是在大学时,经常给我煮的那种吗?”
秋静好点头,“对,喜欢吃吗?”
“我很喜欢。”斯特凡居高的俯视她的额头,此时女人将长发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目光宠溺而温柔,心里在说:我更喜欢你。
斯特凡看她脸色不太好,问了句:“你怎么了?好想不开心!”
秋静好转身去切菜,平静的说:“魏颐扬死了。”
“你是说那个初中的学长?”
“嗯。”
“怎么死的?”
“……”秋静好犹豫了下,说:“意外。”
“谁告诉你的?”
“……”女人切菜的手顿住,厨房里再次陷入安静。
清晨的骄阳从厨房的窗口倾泻而下,将秋静好单薄的身子裹挟着,明明是那么明媚的光,却彼时却让斯特凡感受到一丝冷意。
“静好,你没事吧?”斯特凡小心的问了句。
彼时,切菜的声音继续响起,“没事,你去洗澡吧,早餐很快就好。”
她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斯特凡点点头,说了句,“好的,我先去洗澡,跑了整个度假村,身上全是汗。”
斯特凡离开厨房后,秋静好垂下的眼睛里漫起一层水雾。
她不否认,魏颐扬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一个不善言辞,冷漠寡言的女孩,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里生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孤独,虽然父亲顾了管家照看她,但那并不能弥补亲情。
魏颐扬的出现,就是她灰色的生活中的一抹暖阳,他象征家人的呵护与温情。
周末,魏颐扬的父母会邀请她来家里吃顿晚餐,秋静好很喜欢魏颐扬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很早过世,缺失的那部分母爱,是在魏颐扬的母亲那得到了一丝慰籍。
这些久远的回忆,便是慕子谦不曾触及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