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全力一击打中会是一种什么体验?
大概是来不及感觉到疼痛, 就会魂飞魄散了吧。
毕竟我是个身娇体弱的人类小可怜。
云孟侨狂妄地露出了笑容,舔了一口唇边的血, 感受着那腥咸的味道, 将巨鼠车猛地以九十度转向,在最后一刹那避开了妄图将它击穿的那道光柱。光柱撞在沙堆上, 瞬间沙石碎裂为齑粉, 漫天黄烟随风滚动, 如一头怒气勃发的野兽,朝迷蒙的天空放声怒吼。
“檀瑜, 你是不是忘了, 冥官的领域等同神格,任何其他神明不经回帖,不得私自进入,否则等同于侵犯神位。”
烟雾散去, 似雪白衣如鸿毛般轻落, 锦绣云履不沾半点凡尘, 缥鹇如一只轻灵的白凤,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云孟侨的身后, 华锦遮眸, 似笑非笑:
“落日之主向来厚德流光不同凡俗, 这领域之约据说也是您亲口提出来的, 只是不知敢问时间之神何时递过拜帖,本君又何时回帖的呢?若是没有,便请回吧。”
缥鹇生前本就是妖族中最负盛名的仙君, 死后身上那股子高岭之花的仙气儿也不曾减过半分,因此现在他这神棍装的,也是分外的好看。
云孟侨咳出一口血,接着又对着缥鹇露出一口红牙,淫-贱的让人不忍直视。
看见缥鹇,檀瑜又是满肚子的不平衡。当初叶晚萧连杀三神,神格被他随意弃在时间长河,基芭和艾瑞斯抢到了预言之神和战争之神的神格,而他则拿到了财富之神的神格——只是神格还没把他捂热乎,就被上界鸿蒙仙界的一个仙帝夺走,送给了自己的皇叔,也就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冥官缥鹇。
本就因半路插队隔阂甚深,又有个修为出奇高疑似神明转世的强硬后台,因此这位看上去不食烟火冥都之主,换个画风来形容也是半点都不违和的,比方说“仗着主子厉害在冥海横行霸道的狗腿子”“拿着领导赐的宝物在我方阵营作威作福的异端”“凶恶势力安插在本军中央区域的大汉奸”等等……
这些脑补让云孟侨每次看见缥鹇,都会忍不住叹一句:如此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狐假虎威,缥鹇皇叔也真是二五仔中的洪荒泥石流也。
时间之神怕他吗?
当然不怕。
缥鹇背景再硬,也不能改变他对云孟侨的杀意。鸿钧老祖也好,紫微星帝也罢,虽说与他们阵营不同,却俱都是上古有名的心胸宽阔之神,可其他神却不同,比方说那个以小心眼著称战神白虎,或是脾气暴躁的火神祝融——那可都是凶名在外,连他们略知一二的。但若论行事最乖张,心思最莫测的,还要属疑似转生为云孟侨的那位……那可是个极会搅弄风雨,闹的天地都不得安宁的魔头!
时间之神越想越深,心中杀意即便撞见缥鹇也难以消减,他甚至直接无视的缥鹇,试图再次用时光回溯,将云孟侨扯出来!
但缥鹇在冥都边界等了一个小时,就是在等云孟侨将檀瑜引到界内,然后好名正言顺的发难,又怎能让他轻易得逞。面对檀瑜近乎冒犯的举动,他顿时勃然大怒,呵道:
“放肆!当真以为我缥鹇是个摆设,可任你随意欺-凌?”
仙人打架,讲究的就是个风雅气度,而论风雅,谁也不可能是在仙人堆里当老牌神棍的皇叔缥鹇的对手。却见他优雅至极的解下玄箫,没做什么动作,便“当当”两声挡下了时间之神的攻击,随后平肩收腹,吐气如兰,一声余音绕梁的空灵箫声,便刺进云霄。
云孟侨:“……这箫竟然还真是吹曲儿的,我还以为他会从里面抽出一把剑来呢。”
虽然这展开貌似有点像是仙侠男主走错了片场,但不得不说,箫乐还是非常动听的,小云子侧耳倾听,却渐渐被玄妙柔和的乐律所征服。那乐声中满是喜乐祥瑞之意,仿佛连冥海彻夜不停的风哭,都在箫声响起的刹那停歇,远处的刺耳的鬼嚎渐渐消失,天地间只留一段段动人的旋律,在婉转交错间逐渐升温。
遽然间,箫声顿升,似有尖喙刺破了虚幻的歌舞升平,一只庞大的火凤凰在乐律之中引颈怒鸣,浴火重生。柔软箫声与刺耳凤鸣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又难舍难分互相交融,让人仿佛在刹那间便经历了生与死的交替,看见了本源诞生与毁灭的真容。
“不!”
望着卷着滚滚烈焰朝他扑来的火凤凰,时间之神只来得及喊出这一个字,便被毁天灭地的焚灭之火烧了个干净。时间之神在冥都对云孟侨下手有多痛苦,缥鹇杀他杀得就有多痛快,而且神明之间战斗,可不是公正之神欺负龙组时那种高维度对低维度生物的单方面凌-辱,而是一场赌上神格的生死之战。
时间之神败了,自然要付出被彻底抹杀的代价。
云孟侨的巨鼠车再度一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回了之前的战场,找到了被时间之神夺走的右臂和紫霄剑,他左手配合这一口老牙将紫霄剑从右手上扯下来,然后单手抱着剑急切的问道:
“你丫的死了还是活着!?”
仿佛等了一万年之久,剑中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云孟侨的心也越来越冷,像是被冰霜层层覆盖,千万只火凤凰也无法将它暖回。而就在他万念俱灰时,却听剑中隐隐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还活着。”
刹那间,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漫山新绿点红枝枝玉兰,鸟语花香处一片心花怒放。
小云子嘿笑三声,眼睛一翻,彻底人事不省。
……
财富之神缥鹇地处,背景深厚,不论占据了多少优势,都从拉帮结派,也不搀和另外四冥官之间的明争暗斗,仿佛只是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便心满意足此生无憾。因此当时间之神被他公然绞杀时,这个冥海都震惊三秒钟,不论神鬼都无法相信“战战兢兢地乡下贫农”缥鹇神君,真的在一招之内把檀瑜给秒杀了。
但不论阴谋论藏拙论如何疯传,檀瑜先踏入缥鹇的领地,缥鹇劝阻无果才动手杀神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智慧之神就算是气到爆炸,也只能把断了牙吞进肚子,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火凤凰?你老大南帝仙君,怕不是朱雀吧。”
醒来的某渣趴在床上美滋滋地舔蛋羹。毒蜥蜴的毒液虽然见血封喉,但肉质却是出奇的细腻美味,三个月产一次的蛋也是难得的珍馐,若不是他这次真的差点嗝儿屁着凉,恐怕还吃不到这么难得东西。
缥鹇还是老样子,坐在床头,一副君子如玉老神在在的模样。
“正是。”
“那林晨初和钟磐寂……”
缥鹇道:“一个是我主上,一个是我主上捡的宠物。”
“哈?宠物?”
云孟侨想了想惊世绝艳林晨初,又想了想某个黑透腔的小心眼,总觉得自己无法接受钟磐寂趴在林晨初身上,一边喊“主人”,一边欲求不满的模样。发现缥鹇正朝他投来慈爱的目光,小云子咳嗽一声,冷静的问道:
“古神一族不能公然加入进新神一族的争斗,这是游戏规则,但朱雀神君直接将自己神印投进冥海击杀时间之神,这也是符合游戏规则的?”
缥鹇微微一笑:“规则远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所谓的规则只是‘古神’不能直接出面杀新神而已,可以钻的漏洞有很多,比方说你手中那个,不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吗?这样比较起来,我只是拿了一个毁灭了的古神的‘遗物’,然后用这遗物里‘残存’的力量杀掉了一个闯入我领地的不轨之徒,这名正言顺的正当防卫,恐怕是连钻空子都论不上的。”
这点云孟侨自然也很清楚,毕竟这个“名正言顺”,还是他亲自帮人家争取到的。但他想的东西显然更多,却不再愿意说出来,只是平静的望着紫霄剑,敛住眼眸,任脑子里的代码疯狂扫过。
对于这个伪少年的心思,缥鹇也是半点都猜不透的。他见云孟侨不说话,便以为他是累了,沉思再三,终于还是从袖中掏出一枚银色手链。云孟侨随便抬头瞅了一眼,顿时凝住了目光。
只见朴实无华的手链上坠着四个鱼鳞似得透明薄片,绿色的打头,其他三个透明的跟在后面,后三个薄片重叠的地方隐隐透着些漂亮的金红色,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特殊的点缀。光看一眼,云孟侨就知道——这玩意绝对是非强迫症直男审美粗制滥造的产物。
“这是……神格?”
缥鹇点了点头,亲手将那条手链套进云孟侨左手的手腕中,手链冰凉刺骨,手感跟寻常的金属没什么两样,然而就在卡扣扣上的刹那,这看似地摊货的银色链子竟然直接隐入皮肤消失不见!小云子再三确认这玩意确实在自己手腕上,而且可以被他的意念调动出来时,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缥鹇。
然而神棍皇叔啥也没说,只是高深莫测的丢下了一句“你会用到的”,便甩着袖子,长袖如风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瞎几把浪结果赶不上说好的双更熬夜更文,困得头疼,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