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当朝的王爷的么?”慧德贵太妃冲上前去,一把扯住林安的衣袖,将他手里的银针夺过来,完全不顾是否会伤了自己,或许,也是无法顾及了。
玉晚柔看到这一幕,她目光望向了南宫辰轩,似乎很是急切。她急切着要立功,要帝王实现承诺,让她成为景亲王的嫡王妃,但是她在看到南宫辰轩目光阴沉,并且不曾将注意放在她身上时,整颗心都凉了,但却更加明白自己不能落人其后,否则她想要得到的,便永远都得不到。
于是,她也跟随冲上前,扯住了慧德贵太妃的衣袖,猛地一扯,道:“贵太妃娘娘是心虚么?还是怕真相被皇上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从此都变成了过往云烟,再没有着落?”
“贱人”慧德贵太妃气疯了,她一巴掌甩在了玉晚柔的脸上,那怒气之中的力气极大,竟然将她甩出了出去,跌倒在地上。
宴席上无人不惊诧,玉溶清更是吓得站起身来,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景亲王更是面色铁青,因为,他多少也能够猜得出玉晚柔为何能在这件事上作证的原因,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立功,可以成为景亲王嫡妃的唯一捷径。
慕容娇娇看着玉晚柔这豁出性命的模样,不由得也怔住了,她秀眉紧蹙,而玉晚柔只是看了看周遭的人,随后又起身,捂着左脸道:“你敢打我,你这个老妖妇,死到临头居然还如此猖狂,皇上,慧德贵太妃大殿失仪,她分明就是心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却不肯对证,还请皇上将她就地正法。”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哀家是先帝的慧德妃,哀家的儿子是当朝的亲王,先帝的皇长子,哀家倒要看看你这个贱妇究竟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如此对哀家,来人,将这个贱妇拖出去乱棍打死。”慧德贵太妃气势汹汹的回头,大声喝道。
但是,大殿内除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之外,根本无人听她的命令,于是,玉晚柔笑了起来,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仪态,只有刁蛮的泼辣模样,她傲然的抬头道:“你以为你现在算什么东西?不过也只是阶下囚而已,还敢命令让人将我杖毙,我看要死的人是你。”
玉晚柔动了粗口,使得慧德贵太妃在应接不暇之时,怒火攻心,她气得大步上前,纠缠的扯住的玉晚柔,玉晚柔亦是拿出了自己平日刁蛮任性的霸道,也与慧德贵太妃缠闹起来,使得大殿内一片混乱,更是令在座的所有的太后和亲王看傻了眼,因为眼前的这一幕,根本就是街头才会有的。
慕容娇娇也略显惊异,她砖头望向南宫辰轩,但是却看到他依靠在龙椅上,目光深邃,可那好看的薄唇却微微勾起了一抹不着痕迹的冷笑。慕容娇娇眉心一动,又将目光落在大殿的红毯中央,缠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女人,顿时,她明白了南宫辰轩为什么要玉晚柔去调查倪红舞与他人私通,世子并非皇族血统的事情,因为她够刁蛮,够泼辣,更是为了能够嫁给景亲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由此,也可以缠住慧德贵太妃。
大殿之中的林安也看的愣了,或许他一辈子也都没有见过两个贵妇如此献丑,不过他很快回神,在汝亲王还要呼救之时,从托盘里拿出了一条原本扎针后止血的丝帕塞进了他的嘴里,完全不在意他是否是亲王和皇室贵胄,然后再次握住他的手,一针狠狠的扎了下去。一滴鲜红的血落在了碗中的水里。林安立刻又将滴了一滴在另外一只碗中。
汝亲王被拖下去时,慧德贵太妃在一片混乱中回神,她暴怒的推开玉晚柔,喝道:“该死的贱人,哀家打死你”,说罢,竟然将发髻上的一枚孔雀拖尾金钗拔了下来,上面的簪子细长尖锐,她挥手就朝玉晚柔刺过去。
玉晚柔呆了,她已经在刚才的纠缠中大汗淋漓,发髻也略显散乱,此刻狼狈不堪,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仪态,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冲上来的人不是景亲王,也没有其他人,而是她的兄长玉溶清。玉溶清跑的极快,扑上前去挡在了自己妹妹的面前,而慧德贵太妃则是丝毫不缓慢的狠辣扎了下去。嘶嘶的皮开肉绽声在大殿内响起,血渐数丈,那猩红的液体更是渐在慧德贵太妃的脸上,无比骇人。
大殿内瞬间混乱起来,无数士兵冲进来,婉静太后、敏辰太后更是因为这一幕惊吓过度,宫娥和汝亲王的百来名侍妾更是尖叫连连,到处奔走,但却又被侍卫给全部拦截押住。婴儿的哭声也紧接着跟随而至,那是林安趁着混乱,取了小世子的血,而这一切,慧德贵太妃回神想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皇上,亲王和世子的血已经收集好了,请皇上过目”林安带着两名太监,他自己捧了一碗清水递给皇帝,而两名太监则捧着另外一碗水,轮着送到诸位亲王的面前。众人见了,面色都沉凝无比,铁青僵硬,婉静太后在看到那水中的两滴水有不相容之势时,带着宝石戒指的手不禁捂住了红唇,跌坐在椅子上,幸得身后有王妃搀扶,才没有出丑。
六年了,当年夺嫡之争似乎再现眼前,但是这一次却更为残酷,因为她是聪明而安静的女子,自然也多少懂得这件事发生的意义何在,帝王是在警告他们,亦是在警告天下人。
滴血认亲之后,一切尘埃落定,而大殿内的红毯之上,玉溶清重伤,被保护在身下的玉晚柔也早就吓得昏死过去。二人都被拖下去,宫娥撤退,汝亲王的一百多名侍妾亦是被押下禁足,可是,她们看到刚才血溅当场的一幕后,却是发疯了一般的哭闹,都似受了什么刺激,并且口中不断的喊着冤枉,更甚者,有人将慧德贵太妃预谋夺嫡的事情都全部说出,请求帝王饶命。
这一场闹剧从开始到结局,南宫辰轩几乎没有说话,可是今日的一切却似乎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让玉晚柔豁出性命去纠缠慧德贵太妃的事情,几乎超出了慕容娇娇的设想。她望着自己身侧那威严而高高在上的男子,看着他眉宇之间隐匿的凌厉和算计,不由得心头微微泛寒,不过,这本就是帝王之道吧,普天之下,云云众生,有谁不是帝王手中的棋子呢?
但此刻,慕容娇娇却不担忧南宫辰轩还会逼迫景亲王迎娶玉晚柔为王妃了,因为经过今日的丢丑,她早已失了资格,即便她的确立功的,不过这幅刁蛮泼辣的性子,只会辱没皇室的威仪,所以,这个几乎拼出性命,只为和南宫浩玄在一起的女子,所有的一切努力也不过是南柯一梦。
而玉晚柔此刻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依旧口口声声的说着慧德贵太妃应当诛灭九族,却不知,汝亲王的九族,包括她所爱的人,亦包括当朝的帝王。
可是,这样的至情至性,为爱飞蛾扑火的女子,却令慕容娇娇骤然觉得心痛,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如果自己也如她那般爱着南宫辰轩的时候,是否最后也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正当思绪,手腕突然一紧,慕容娇娇转头,却见南宫辰轩深沉的凝视她,他眼底有怒意也有急切,似乎他已经凝视了她许久,而她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所以使得他有些恼怒了。慕容娇娇生怕自己的心事被拆穿,于是立刻将目光扫向前方,却见慧德贵太妃已经跪在地上,身后四名士兵用铁链捆绑,汝亲王亦是枷锁加身,口中被塞着棉条,此刻正呜呜呜的挣扎着,欲要求饶。
徐老将军站在一旁,他拱手叩跪在地,道:“老臣谢皇上不杀之恩,当以尽心尽力报效朝廷,否则隆恩浩荡,难报万一。”
南宫辰轩握紧了慕容娇娇的手,低沉的道:“徐爱卿弃暗投明,忠君爱国,朕实在感动,孙将军,先请徐将军住下,其余的事情容后再议。”
“是”孙将军接令,随即请了徐老将军离开。
南宫辰轩冷冷的看了一眼慧德贵太妃,她早已鬓发散乱,垂在脸上,遮掩住了视线,但却仍然可以感觉的黜她那毒辣恨意的眸子犀利直逼而来,想必此刻她已经咬碎了银牙,但南宫辰轩却没有理会她,只威严的起身,道:“拉出去,乱棍打死,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大殿内一片寂静,婉静太后闭上双眼,几乎昏厥,敏辰太后也是眼神慌乱,荣亲王、亦亲王也都不是糊涂人,他们心里已经隐隐察觉了这次南山狩猎的真正的目的,只怕就是为了将慧德贵太妃等人一举歼灭,所以不由得都擦了一把汗,觉得惶恐万分。因为帝王有可能在杀鸡儆猴,更是为警告他们,否则,皇室贵胄,就算谋反也会得以留住全尸,可是帝王却下了这样的命令。
慧德贵太妃听到自己的下场,突然爆出一声狂笑,那声音凄厉尖锐,惊悚无比,她猛然起身,但却又被侍卫硬是按跪在地上,可是她依旧挣扎,口中吼道:“南宫辰轩,你狠,你比你那个狠辣夺嫡,弑杀先帝的母后更狠,是哀家小看你了,哀家输了,但是哀家不服,哀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连串的破口大骂之后,慧德贵太妃突然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帝王紧握着慕容娇娇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慧德贵太妃突然仰首大笑,这一次,没有之前的惨烈,因为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究竟输在了那里,她在被侍卫押送出去时,口中张狂的吼道:“贱婢,你别以为出卖哀家,就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自古薄情帝王家,你不过只是一个贱婢,待到他事成之后,连你的名字都不会记得,贱婢,贱婢……”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慧德贵太妃的那些话如同针刺一样,句句扎进她的心里,而大殿内众人的目光也瞬间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但南宫辰轩却握得更紧,随即丢下一句冷冷的退席,便拉着她离开了。踏下石阶的瞬间,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却无意中看到景亲王探究和略带伤痛的眸子,她心已经,转头望向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
回到寝殿,南宫辰轩显得很是烦躁,他将慕容娇娇横抱起来压在床榻上,便炙热而激烈的掠夺她的红唇,可是每一个动作却都弄得慕容娇娇生疼,让她不住的闪躲。
他大手按住她的双肩,与她对视,眸子里尽是怒火,声音低哑:“你相信那个妖妇的话?”
原来,他震怒于她对慧德贵太妃那番离间话语的在意。慕容娇娇垂眸,但她这个轻微的迟疑的动作却使得南宫辰轩更加的狂躁,他猛地扯起她,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声音急切和混乱:“娇娇,我不会的,我不会。”,随之,或许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紧张,他冰凉的唇便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之上,可每一个吻,都是的她微微泛疼,他似乎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的心也害怕得很疼。
自古薄情帝王家,这句话她一直都相信,但是她却看不清南宫辰轩的心思,他见她神色依旧冷静,眉心纠结,恼怒与混乱之间,猛地将她再次压在了床榻上,那冰凉的吻袭来。慕容娇娇素手抵住他,喘息道:“为什么利用玉晚柔?她深爱景亲王,而你却只用她来纠缠慧德贵太妃,以她的性子,若知道自己人财两空,必然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她曾经在景王宫的府邸欺负你。”南宫辰轩眼底一沉,却杀过一丝杀意,阴沉的回答。
慕容娇娇僵住,他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景王宫府邸的事情,那么……
“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慕容娇娇试图为她辩解,可是南宫辰轩却猛地扣住她抵挡在他胸前的雪白皓腕压在两侧,冷声打断她的话:“朕只知道,她曾经欺负你,而你也没有让朕失望,对景亲王避而不见,娇娇,你是我的,娇娇……”
那一声声的呼唤,令人有种迷醉的错觉,更是情不自禁的被蛊惑,他俯首吻她,可慕容娇娇却突然道:“你不该知道这么多的,莫非景王府的管家是你的人?”
南宫辰轩怔住了,而他的这个动作却告诉慕容娇娇,她猜对了。
“娇娇,别惹我生气,我不想提这些事情,但你应该知道,这是作为一个帝王必须要有的心机,我要防着天下人,亦要防着自己的亲人兄弟和身边的人”南宫辰轩声音低沉而隐怒。
“那我呢?你是否也要防着?”慕容娇娇问道。
“娇娇,别惹怒我,特别是为了别人的生死来惹怒我。”南宫辰轩声音异常的寒冷。
“帝王要防着所有的人,即便是亲伦,那么我这个外人自然也该防着,可是皇上打算要用什么方式处置我?我曾经离开过,又与很多人纠缠不清,如今虽然回来的,却带着别人的诅咒……”慕容娇娇脱口而出,她并不想与他争辩,可是她却真的在意这些。
南宫辰轩终于被她激怒了,深邃漆黑的眼神令人恐惧,他猛地扣住她的下颚,但是即便在如此盛怒的情况下,他却依旧舍不得伤了她,所以力气不敢真的太大。她不知道,他有多在意她的一颦一笑,甚至一个眼神,她也不懂,虽然有些话他讲不出口,可是心里却已经被全部占据,而这些,她全都不明白,她只知道用自己的任性来刺伤他,让他的疼痛。
“别将我逼疯,娇娇”他从牙齿里迸出这两几个字。
是,这样的纠缠的确会令人发疯,但是会疯的不止南宫辰轩一个,慕容娇娇也会疯,南宫浩玄也是,玉晚柔在知道帝王利用她的真相并非是想将她嫁给景亲王的时候,恐怕也会发疯。在权利和皇族的争斗之中,似乎容不下痴心的爱恋,否则,必然都会痛苦不堪。
“如果你要防着所有人,那么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我也不会是你唯一的女人。”慕容娇娇的话语十分僵硬。
南宫辰轩咬紧了牙齿,他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是否跟玉晚柔一样只是一颗棋子,如果是,在你利用完之后,我是否有离开的权利?”慕容娇娇心一横,终于将堵在心头多年的话语说了出来。自古薄情帝王家,他现在要她,可将来呢?自古帝王爱美色,可是美貌却是最容易消逝的东西。
“为什么?”南宫辰轩突然阴沉的说道,慕容娇娇怔了一下,看着他眼底变幻莫测的幽深,只觉得全身毛骨悚然,他猛地起身,同时也将她揪起,暴怒的吼道:“为什么每一次都你都只是不停的索求却吝啬得不肯给予一点?为什么你总是为了别人来伤害我,却在转身之后又要我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依旧抱你,爱你,要你?为什么多少次我抗拒你,让你离开,可你却依旧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可却在我再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要了你之后,你又这样残酷的对我?或者,这就是一贯手段,你想要逼疯我,将我的一切都掏空殆尽,然后控制如木偶一样摆布你才甘心?”
慕容娇娇呆住了,因为南宫辰轩的言词锋利和咄咄逼人,更因为他的那一字一句的控诉,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得,其实他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一切,他只是假装自己已经忘却了,否则又何以能够说得如此清楚,如此痛恨?
原来曾经的过往,他一直都觉得是她在愚弄他,她为了别人伤害他。那她多年的挣扎和逃避又算什么?慕容娇娇的眼前早已经模糊,她奋力的推开他,冲向门边,想从此依旧都消失,可是他却蓦地冲了过去,揪住她,将她抱起再次仍在了床榻上。
“放我走。”慕容娇娇叫喊,她承受不起这第二次的巨痛,他竟然是如此看她的。
“你休想”南宫辰轩低吼着,他扣住她挣扎抗拒的双手,将她按在床榻上的龙头雕刻上,怒吼道:“你给我听着,这一次,是你自己回来的,是你自愿接纳我的,所以,就算以后我们以后只能相互折磨,一辈子痛苦,你也得陪着我。”
慕容娇娇被他的震怒与冷冽的话语给吼得震住了,错愕的看着他,她慢慢的摇头,但南宫辰轩却不容许她摇头,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住她的下颚,咬牙道:“就算是死,你也要与我同葬皇陵,我不知来生是否还能见到你,但是这一生,你休想逃开,你给我听着,如果我们能够相爱,就会幸福,我会好好的疼爱你,但如果你选择恨我或者还想逃离,那么我们就会痛苦,但是,除了纠缠到死之外,你什么都别妄想。”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而南宫辰轩凝视了她许久,最后暴怒的拂袖而去。
她跌坐在床榻上,手腕已经被握得发麻,可是心头却无比的震撼。是相爱一辈子,还是要纠缠致死,他是在要她选择么?
……
玉晚柔清醒之后,果然开始大哭大闹,因为她知道知道了自己在绯月台的种种所为使她自己失去了嫁给南宫浩玄的机会,于是,她先是发疯一般的冲进海角阁,可惜,重重镇守的侍卫却将她似拎小鸡一般的丢了出去,于是她又开始寻死觅活,差点吓得重伤在床玉溶清吐血生亡。
可是,就在玉晚柔以为自己已经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决定废食求死的时候,南宫浩玄却站了出来,前往海角阁请求帝王将玉晚柔赐给自己做王妃。
南宫浩玄的此举震惊了行宫上下,大周王朝第一温润尔雅的王爷迎娶一个泼辣刁蛮的女子成何体统,而当南宫辰轩问他原因时,南宫浩玄却石破天惊的道:“臣一生碌碌无为,所追求的,也只是镜花水月,而得到的更是痛苦彷徨,所以,臣苦思多日,已经明白再执着于过去,曾经所想得到的东西,不该是臣的,即便臣留在心间也没有用,并且还会徒增两处苦痛。臣一生都在寻找明珠,奈何明珠总是暗掩光芒,所以臣已经悟了,既然得不到自己所想要的,为何不怜取眼前人呢?玉姑娘对臣赤诚一片,更是一个好姑娘,所以臣不想再舍近取远,还请皇上成全。”
痴心的女子,亦是瑰宝。即便玉晚柔出身商户,刁蛮任性,泼辣单纯,但是她的痴心终究还是让自己所爱,所恋的男子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决定将她纳入怀中。
所以,这就算是再悬殊的地位,也必然会在天下间传扬起一段佳话。
南宫辰轩亦是没有棒打鸳鸯,他竟爽快的答应了南宫浩玄,或许,是南宫浩玄的那赤诚实在的话语感动了这个少年天子,所以,他竟然在利用了玉晚柔之后,格外开恩,还是成全了她痴心一片。帝王赐婚,郎才女貌,就如同王子与灰姑娘一样,使得整个大周王朝的百姓都津津乐道,开始沸腾起来……
……
半个月的舟车劳顿,帝王启程,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到了皇城。慕容娇娇也在随从之中,但是,她却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南宫辰轩了。
徐老将军在终南山交付了兵权,又孙将军接手,而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帝王主持汝亲王休妻,使得徐氏从此与汝亲王不再有任何瓜葛,也好免受诛灭之罪。帝王同意,不禁派人在汝亲王行刑之前逼迫写下休妻契约,血印做缄,并且以救驾护国有功,册封徐老将军为镇国候,将汝城为封地赏赐给他,令册封徐氏为郡主,可再次婚嫁。
徐老将军年迈,自然不可能再有异心,这也是南宫辰轩为何要给他这般大的赏赐的原因,因为,他膝下虽有三子,却都不成器,唯独徐氏这个孙女儿还有几分他当年的凌冽风范,所以,他平素最疼爱的也就是徐氏。
婉静太后等人也都与半月前叩拜帝王,各自回了自己的封地,景亲王亦带着玉晚柔回到京城准备大婚,而她……慕容娇娇在马车驶进巍巍高耸的神武门之时,不禁撩起帘子望向那似阔别已久的深宫,再次回来,她心情异常沉重,可是这折射着阳光的方寸蔓延无止境的青石地砖,已经雕刻了她的宿命。
就如南宫辰轩所说的那般,这一生,即便是相互折磨,她也再不能离开这里。
玉晚柔的赤诚和南宫浩玄的接受,让她突然看明白了尘世的情感,或许南宫辰轩说的对,她不应该为别人的情感责难他,万事万物的缘分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了,连南宫浩玄都看破了,而她却还是看不破。可是,当她明白自己错了的时候,想去见南宫辰轩,却一直都被挡在门外。
她无法离开,因为宫殿有重兵镇守,就连宫檐上布置了重重把手,甚至连往日一直都在帝王身边伺候的林安也寸步不离的侯在宫殿外。他不容许她离开,就如同他说的那些狠话一样,可是他也不肯见她,仿佛还在生气她那日的话语,于是,他们就当真相互折磨着,直到,一个月后回到这座皇宫。
一进皇宫,慕容娇娇没有来得及喘息,就被林安请入了避暑的灵虚宫,这个地方自六年前南宫浩风驾崩之后就翻新过了,已经不复当初的古朴,而变得华贵清雅,四周的曾经葱郁的树林已经长得极高,只是黄叶掉落,看起来异常的冷清。
自从先帝离开之后,慕容娇娇就不曾再踏入一步,因而此刻看到这焕然一新的林中宫殿,不禁觉得有些恍然。花了六年时间,耗尽了财富来翻新这里,想必当时的南宫辰轩,亦是想将这里的痕迹和记忆都抹去吧,她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南宫浩风临死之前,究竟对南宫辰轩说了什么,或许是让南宫辰轩杀了她,亦或是,咒骂他是不孝逆子,也或许,是父子将多年的恩怨都摊开了。
慕容娇娇踏进灵虚宫,穿过了高耸的穹顶宫殿大门,便看到了一尊高耸的石碑,这座碑应该是后立在此处的,因为她从来都不曾见过,因而驻足仰望,却看到一首《无俗念。灵虚宫。梨花词》: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村琼葩堆雪。
静夜沈沈,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
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
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
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慕容娇娇心头微动,立刻望向那四面环绕的枯藤枝桠,这时慈爱发觉当年的树木也都已经被砍伐殆尽了,此刻种植的竟然都是一株株的梨花,虽然树叶掉落,花期不再,但是那些枝干却袅袅婷婷,婀娜多姿,伸展撩人,如画中的美景一般。
“姑娘,您在暂且住在这里,这里虽然正值初冬,没有什么好景致,但是初雪和寒梅都开的极为繁盛,姑娘若是觉得烦闷,可以去欣赏。”林安引着慕容娇娇走进宫殿,吩咐了大批的宫人进来收拾院落,摆设宫殿,而那些宫娥在看到慕容娇娇时,眉眼之间都带着好奇和惊叹,不住的在她身上流连打量。
“皇上呢,他不打算再见我了,是么?”慕容娇娇踏过奢华而清雅的宫殿,清冷的汉白玉石阶和菱花鎏金窗格分外的夺目明亮,她抬头,穿过宫殿的偏门看到了院落里已经冒出了粉色花骨朵的梅花,骤然才觉得,冬天是真的已经到了,四面凉意习习吹拂而来,只觉得寒意逼人。
天冷了,而她与南宫辰轩,是否也要一直都这样冷下去?
不容许她离开,也不见她,或许,他就打算这样囚禁她一辈子,死生不复相见。
“慕容姑娘,皇上他……”林安欲言又止,似乎不敢说什么,但随即却又笑着道:“姑娘多心了,皇上这几日只是政务繁忙,等忙过了这一阵子,自然会来看望姑娘。”
慕容娇娇不语,只是沉默的站在风中……
……
入住灵虚宫的三日,深宫就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大雪,不足半个时辰,就已经是万物银装素裹,穹天竟是雪色,苍白明亮。
被林安派遣来灵虚宫伺候的都是一些年纪较小的宫娥,但是却个个机灵,她们鲜少说话,甚至不聚拢在一起谈论什么,所以,慕容娇娇即便住在这里三日了,却依旧不知道宫里的任何情况。深夜,她沐浴之后,披着寝袍站在窗前看了片刻雪后,就回寝殿休息了。
住在灵虚宫,她什么都不是,宫娥也无从称呼她,只能唤作姑娘,但是却衣食无缺,或许她们时常用诧异和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只觉得她是帝王圈养的一只金丝雀吧。
深夜,即便隔着窗格,还是能够听到那下雪的沙沙声,慕容娇娇钻在暖和的被褥中,闭眸聆听着这寂静的几乎令人心慌的夜幕中唯一可以安抚自己的声音,渐渐睡熟了。然,深夜,一阵寒意却惊醒她,她睁开双眼时,却看到了幔帐外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心头一动,慕容娇娇的第一反应便是南宫辰轩来了,她立刻起身掀开幔帐,望向他,可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刺鼻的酒气,她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那有力的臂膀被按住了双肩,跌在了床榻上。南宫辰轩身上有着冰冷的寒意,头发上还有未曾融化的雪,潮湿而寒冷,仿佛,他已经站在雪地里许久了……
“辰轩……”慕容娇娇唤他,这一个多月来,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跟他解释,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刚开口,红唇就被他冰凉的薄唇压住,他的吻带着浓郁的酒气,几乎令她也有些熏然,他亦是激烈如同掠夺一般的索求深吻,根本不给她任何抗拒和说话的机会。
慕容娇娇喘息着,几乎要窒息,而南宫辰轩的大手却已经探入了她被褥下的寝袍中,那冰冷的触感使得她颤栗了一下,随之,僵硬住了身子不敢再动。她的屈服令南宫辰轩原本激烈的动作也渐渐的温柔了下来,他深深的吻着,辗转缠绵,薄唇随之滑落在她的脖颈上,含住了她的耳珠,扯开她的衣襟落在她胸前。
慕容娇娇好不容易得意喘息,在感觉到他骤然的温柔,顿时明白了,其实他并没有醉,只是喝了酒而已。一个多月不曾相见,他蓄积的热情几乎令慕容娇娇不能承受,他沉重的喘息着,大手扯下了她的衣裳,抱起她的身子……
瞬间的疼痛,使得慕容娇娇不由得抵吟出声,她娇喘着,借着窗外的白雪看着眼前的男子,南宫辰轩亦看着她,目光深邃而灼热,就如同燃烧了两把火焰一般,可以将她燃烧殆尽,她咬牙承受着这样的欢愉,素手环绕住他的脖颈,在他纠缠不休和孟浪的攻势下,理智最终还是崩解了,只能沉沦承欢。
他的热情延续了很久,仿佛将这一个多月的思念都释了放出来,而当她累倦的连动弹都不能的时候,手臂的紧紧的拥抱住了她的身子,让她紧贴在他的胸口,相拥而眠。
第二日醒来,全身痛乏几乎是一定的,而当她起身时,枕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冷清的阳刚之气,和身体上的痕迹,除此之外,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潋滟旖旎的梦境。
可是,她一醒来,宫殿外的宫娥便全部涌了进来,个个面含喜色,隔着重重白色罗帐恭贺的跪拜在地上,道:“奴婢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大喜。皇上宠幸姑娘,姑娘将来必然飞上枝头,成为娘娘贵主。”
慕容娇娇神色微怔,这时才想起来,在皇宫里的确有这个规矩,一旦有女子被帝王召幸,每日清晨必有宫娥奴婢前来道贺,然后接受册封。
起身沐浴,温热的水消除了身体的酸痛,但是脖颈和胸前的痕迹却让伺候的沐浴的宫娥都瞪大了双眼,她有意遮掩,但是,却遮掩不住这些人的议论。南宫辰轩昨夜的确是孟浪而热烈的,所以她身上的痕迹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可是这些印记在宫娥的眼中却似一朵朵富贵潋滟的牡丹一般耀眼稀奇,使得她们喜不自胜,更是羡慕不已。
沐浴后,慕容娇娇原本还想回寝殿休息片刻,可这时,身着一身红色刺绣丹顶鹤朝服,就连乌帽前的璎珞穗子都是大红色的林安却带着十几名身着大红罗裙的宫娥匆匆踏进了宫殿,见了慕容娇娇,便是眉开眼笑,扬声道:“奴才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今日大喜啊,还请姑娘立刻更换了喜服凤袍,随奴才前往前往凤仪宫接受册封那。”
慕容娇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事情搞得懵了,可林安却不及解释,便吩咐人为慕容娇娇着装打扮,而当慕容娇娇看到那一个个盛放着华贵头饰,金丝艳红凤袍和镶着猩红宝石,坠着翡翠流苏的元宝地鞋的事情,才明白,今日,是南宫辰轩承诺与她成亲的日子,他曾在行宫说过,一入宫,他们便成亲。
可是她这个新娘子,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亦或者带着雀跃羞涩却又兴奋的心情去迎接自己的丈夫,因为,昨夜他除了要她之外,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给丝毫的机会给她说话。
鸾红色的金丝凤袍拖沓在地,袖口皆是繁复的团凤刺绣,衣襟缀满珍珠碧玺,曳地的边角也是绣满了大周王朝的各色吉祥图腾,两条展翅飞翔的金凤萦绕其上,形成了巨大的团形,在阳光和白雪的映照之下,几乎可以闪花人眼。
寝殿内的梳妆镜前,清晰的镶金雕凤铜镜中,慕容娇娇的乌黑倾泻的长发被完成朝天髻,一滴如湖水碧绿,春之树叶青嫩的翡翠抹额的坠子落在眉心,瞬间将她原本带着几分凌厉的眉角承托得艳丽无比,华贵无双,更是带着无尽的柔媚。发髻两侧的金丝络绕城的牡丹千层流苏坠子摇摇晃晃,层层叠叠,闪烁金光,发髻后侧,一枚金丝凤凰嘴衔细密的翡翠水滴坠落在耳边,想着碧玺的三条金尾环绕发髻,映着乌黑的发丝和娇嫩的肌肤,耳边是各三枚东珠耳铛,星星点点,行步摇曳,万分风情踏步而出。
慕容娇娇任由宫人们摆弄着,她们梳妆打扮完毕,却唯独没有在她这张娇美的面容涂抹脂粉,只是略略在饱满红润的唇上点了牡丹香露所制的晶莹清凉的朱丹色红膏,随后,那大红色的绣着团凤的头盖便遮掩住了她倾国容颜,一挑大红绸缎扎成的花束牵引在她的手上,由一名老嬷嬷领着上了垂帘绣凤,四面坠着雕刻着铃兰花碧玉的轿子,轿身一抬,寒风拂来,雪地吱呀的声音摇晃,那朵朵铃兰也摇摆撞击,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轿子由灵虚宫抬进了凤仪宫,慕容娇娇下轿时,除了很看到自己元宝地的鞋子上随着脚步不断肆意摇摆,发出淅沥声响的流苏之外只能看到猩红,用金丝绣成吉祥图腾的地毯,在进入自己曾经熟悉的寝殿时,脚下踏的是她曾经熟悉的百子千孙图,这样精致的手笔和做工,应该是出自宫廷秀女,而这样一副画就算不眠不休也需要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主子,您坐着。”到了床榻边缘,林安笑着与老嬷嬷一同搀扶慕容娇娇坐在床榻上,随之,他便匆匆的离开了。
慕容娇娇想掀开红头盖,询问林安皇帝在哪里,可是她还没有动,老嬷嬷就道:“主子,红头盖不可擅自揭下,会不吉利的,这龙凤呈祥可是要皇上亲自挑开才成。”
民间风俗的婚嫁,慕容娇娇多少略知道一切,可是她第一次进攻封后时,也不曾有这样繁杂的礼仪,所以也不是很明白,所以,她只能坐等。
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天色昏沉一片,大殿外骤然响起众多脚步声时,寝殿内的老嬷嬷才慢慢的告退。寝殿大门被推开,又关上,慕容娇娇闻到了一阵似昨夜那般浓郁的酒气,她身子一僵,也从那红色的头盖下看到一双金丝绣龙的靴子依旧鸾红色的喜袍角摆。
或许是为人新嫁娘的时候,都会有这种紧张,所以慕容娇娇也同样僵硬的,甚至数着南宫辰轩朝自己走来的脚步。案几上的金盘内一根扎着红花的金色喜挑被修长的大手拿起,随之,遮掩她的红色头盖便被簌的挑起。
慕容娇娇几乎是瞬间朝身前的男子望去,只见南宫辰轩也看着她,一个多月不见,即便昨夜如此热烈的缠绵,依旧没有真正的看清楚他的脸,而此刻,他似乎消瘦了一些,却更显得俊朗不凡,高大威武的身形不似少年那般清瘦,却显得无比宽厚。
“皇上,主子,该喝交杯酒了。”老嬷嬷端起两只用纯金所制的环龙金樽和环凤金樽走到帝王和慕容娇娇身前,笑呵呵的说道。
南宫辰轩的漆黑而深幽的目光却没有从慕容娇娇的脸上移开,但他的情绪却令人难以琢磨,更看不出情绪,他抬手拿起两杯酒,将凤樽递给她,声音异常低沉的道:“还记得朕对你说过的话么?是让朕走进你的心里,还是我们从此相互折磨,这两种日子,都由你来选,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这一生我们算是纠缠捆绑在一起了,即便是死,也要同棺同寝。”
南宫辰轩的话语不禁让慕容娇娇觉得一阵颤栗,更是让一旁的老嬷嬷吓得面色发青,惊魂不定,她捧着托盘的手不禁都开始发颤了。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冷硬的俊容,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站起身撕破他的伪装,他是想念她的,她知道,如果不是刻骨的思念和无法平息的骚动,昨夜他就不会那般癫狂的冲进她灵虚宫那样对她,可是,他的冷硬就如刚毅不可摧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了无形的墙壁之外。
慕容娇娇沉凝了片刻,她抬起纤细的素手接过凤樽,南宫辰轩眼底一沉,却又道:“这是你心甘情愿的,若是日后后悔,也怨不得朕。”
慕容娇娇的手僵了一下,但却轻笑了一下,她缓缓起身,却依旧还是要仰首望向他,她道:“我不过是卑贱之躯,一个普通的妇人,皇上却是真龙天子,既然皇上都不怕与我这个卑微的女子纠缠,我又怎么会怕攀龙附凤这样荣耀万丈的事情?”
南宫辰轩的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与冷冽,但是慕容娇娇却娇美的笑着,抬手将酒杯与他的手臂环绕,将酒樽抵在他的薄唇上。南宫辰轩看着她,二人就在相互对视的锋芒交锋之中相互饮下了交杯酒。
老嬷嬷接过龙凤金樽,几乎不敢停留一刻的匆匆离开,将这布置华丽的洞房留给这一对怪异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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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剧情涉及暧昧,导致影子修改了多次,也不知道最终能否与大家见面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