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远并不愿意与温家人见面,然而温长恨亲自来请,他无法推脱,只得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刹那,便见到温老夫人坐在一把黑檀木椅上,嘴巴挂着冷笑,与温氏如出一辙的冷笑,她说:“余大人,十六年前的旧账咱们是不是该算算了?”
“老夫人你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懂,灵堂上还有事要我/操持,先走一步。”余怀远的脸色登时变得无比愠怒,正准备拂袖而去,却听温老夫人先行一步道:“余尚书,你不用急着回答,先听听这小丫头要说的话吧。”
温老夫人轻轻摆了下手,一个丫鬟便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一抬头,正是那丫鬟红霞,她见了余怀远,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道:“夫人临死前……跟大小姐说了些话……奴婢并没听太懂,只记得好像是什么亲生母亲……什么死因之类的,好像最后还提到了一句,害先夫人的人是……您!”
“什么!”
余怀远的脸色由震惊转为愤怒,刹那间几乎可以听到牙齿紧咬的咯咯声,让人无端寒战。那双总是算计的眼睛里仿佛刹那间闪过无数阴霾黑暗,仿佛一把尘封的刀突然见了赤红的血!直到许久之后,那愤怒逐渐化为一片冰冷无情的寒冷,冷冷的望向温老夫人!“温老夫人,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温老夫人不说话,嘴角却浅浅勾起道阴冷的笑容,苍老的手抓起旁边一盏冷掉的茶,徐徐抿进唇里,直到这杯茶彻底饮下,她才缓缓道:“明人不说暗话,余尚书何必卖关子,这件事对你我来说都有好处不是吗?”
很快,余怀远便满面愤怒的离开,温衡自帘幕后走出来,道:“余辛夷诡计多端,若是让她活到明日,恐怕又会想出什么花招来。下面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温长恨却端起刚茶壶,亲自为温衡及温老夫人斟了杯茶,道:“既然是双赢的局面就简单多了不是吗?父亲,您想想,一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在害死自己继母之后一时恐慌之下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呢?当然,在这之前咱们还得做一件事,那就是多找些见证人才是。”
温衡思忖半刻,脸上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
这一晚,注定不太平。灵堂里吹吹打打的声音即便到了深夜都没有停住,反而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更加吵闹,也更加——阴森可怖。白芷将门窗全都死死关上,不留一点缝隙,可依旧挡不掉那些嚎丧的哭喊声以及吹打声。
余辛夷沐浴完后,白芷伺候她穿衣,不悦的嘟起嘴巴道:“哪家办丧事吹打一夜的,总归到夜里得让人休息的,这是无端讨厌。”
余辛夷却沉吟道:“今夜不会太平,白芷、寒紫,你们都要比平常更为小心谨慎。”
就在余辛夷穿好衣,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门,门一打开竟见到那个叫红霞的婢女,看起来非常胆怯:“大小姐,温老夫人吩咐奴婢来给您传话,说您……身为女儿,继母去世理当去守夜……”
虽然这个叫红霞的小丫头身份查不出什么东西,但白芷对她本能的极为忌惮厌恶,于是道:“可是夜已经极深了,我家小姐现在出去恐怕不便,明日吧。”
“温老夫人说……这是孝道,难道大小姐不想遵守孝道么?”红霞看似胆怯,实际上眼睛里却看不出一丝惧意来,甚至有种冷漠感。敢当着余辛夷的面,拿孝道压她,这丫头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余辛夷浅浅笑了下,该来的——终于来了!她笑道:“身为儿女,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白芷立刻道:“小姐,我陪您一起!”
余辛夷换了身衣服,带着白芷一起跟着红霞走进灵堂。为保护温氏的尸首,公孙赞特派衙役守在灵堂四周,吹打声已经停了,整个临时搭建的灵堂里寂静一片,入眼处到处是无风自动的白番,温氏的尸首被放在临时请来的棺木里,牌位被摆在正中央,前面摆着三座香炉,香炉中青烟袅袅。寂静,突然的寂静在这个夜晚中,显得尤为恐怖,令人胆寒。tqR1
白芷不自觉的抓紧余辛夷的衣袖,余辛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灵堂四周还有衙役守着,温家绝对不会在此处动手,除非,他们脑子被驴踢了。余辛夷心中划过一丝冷笑,镇定自若的跪下开始烧纸钱。温氏生的时候,她都不怕,更何况死了!
白芷也逐渐冷静下来,只是警惕心仍未放下,始终警戒的望向四周,夜极为静,静得仿佛有某种危险正在靠近!灵堂中,数十根白色的蜡烛滴着烛泪,惨白的灯火不停闪烁。就在此时,白芷突然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她立刻惊道:“什么声音?”
立刻有警戒的衙役前来问道:“郡主,怎么了?”
余辛夷沉着眉宇不说话,因为她刚才似乎也听到了一点古怪的声音。衙役们诧异的面面相觑,就在此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闷闷的沉沉的,仿佛某种重物移动的声音。
余辛夷的目光立刻锐利的扫过去,竟然见到温氏原本合得完整的棺木,微弱的移动了!
在一旁候着的红霞,登时惊恐的尖叫出来:“啊——!!!救命啊!”
这一声尖叫,立刻将阖府都唤醒了,余怀远的院子离得近,很快便赶了过来,公孙赞与付左也随即赶来,其余众人紧随其后:“怎么回事?怎么大呼小叫的!”
红霞倒在地上,满脸是惊恐的泪水,浑身颤抖的指着温氏的棺木,道:“大夫人的棺……棺木移动了!大夫人显灵了!她……她她来找仇人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顺着方向望过去,所有人面色刹那都变了,变得极为惊恐。因为大夫人的棺木的确移开了些,而这副棺木乃上好的铁桦木所制,重达三百斤,合八名壮汉之力才能抬动,若想推开它更非一人之力便能办到的!而它现在突然移动了,这说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