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说?哼!你在临安明明与人定过亲,却与其他男子私相授受,后被人悔婚,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了!你这小贱蹄子,做过那等丑事,竟然还敢进府勾/引老爷,若是你真的清白,不妨跟我去老爷面前对质!

你可知道你害老爷丢了多大人,如果传扬出去,势必使他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当然,耻笑还是轻的,说不定还会让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找到危害老爷名声的借口!这一条条的,随便一条都是你的死罪!”温氏这些话像一道道雷电狠狠击向穆雅兰,把她震懵了,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脸像退潮一样,瞬间就青了,青得几乎透明,白白的嘴唇止不住颤抖,强打着精神尖叫道:“我没有!大夫人您这般污蔑我,是要把我逼死不成!”不,不会的!在进京之前,她早就花一千两银子处理了那家人的嘴,怎么会被大夫人找出来?绝对不可能!

温氏看着她已经掩饰不住的惶恐,森然冷笑了一下,道:“还在狡辩?你那原来定亲的夫家,我已经请来了!你还有何话要说么?祥贵,去请老爷来!再把我那位客人,请来当面对峙!”祥贵眼珠子一转,立刻道:“是,夫人。”

穆雅兰脸上最后一丝理智全然消失,这时候什么脸面都顾不到了,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跪在温氏面前,拉住她的裙摆,泪雨婆娑道:“不!不能……大夫人,求您给雅兰留条活路……”不能对峙啊!

当年她被一个书生欺骗,结果坏了自己的名声,她今年已经十九岁,整个临安都闻名的老姑娘,如果被余怀远知道她早就名声败坏,那么以后她连妾都做不成!

不,会比那更可怕,经这半个月接触,她就摸清了余怀远的脾性,若是被他知道,她断没有命活!

温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这张年轻而花容月貌的脸,尖利的指甲在那张脸上如同鬼爪般划了划,最后冷森森地凑在她耳边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是,也不是?”

感觉到温氏的指甲几乎要刺破自己的皮肤,穆雅兰怔了怔,浑身颤抖而僵硬的,点了点头……老夫人院子里。余辛夷亲自为老夫人熬药,略带甘苦的药香将整个院子熏满,倒在这危机四伏、人心惶惶的气氛创造出一丝安抚来。刘太医看着余辛夷毫无畏惧的模样,都觉得诧异。

这个少女到底哪里来的胆识与气魄,面对天花竟然毫不畏惧,还亲手接管所有照顾老夫人的事,就连他这个太医都做不到的事!“郡主,这是面罩以及蚕丝手套,请您戴上吧。”

余辛夷亲自托起老夫人,然后给老夫人喂些盐水,摇摇头道:“多谢,不必了。”

她可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人,这小小的天花绝对弄不死她!

白芷咬了咬唇,有些犹疑道:“小姐,您有把握能治好老夫人么?”

余辛夷红唇微抿道:“天花无药可医,要么熬过二十日,那便柳暗花明。”

后面没说的半句是,若是熬不过,那便是回天乏术!若真是如此,那么——余辛夷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杀意——她一定会让陷害老夫人的人,一个个陪葬!

寒紫忽然进来,禀告道:“小姐,姑小姐又给您送了汤来。”又送汤来?算起来这是连续第三天,穆雅兰不辞劳苦的炖了汤送来,余辛夷淡淡抬了下秀眉,第一日倒还罢了,第二日已经不免让人怀疑,连续第三天,穆雅兰到底想做些什么?

余辛夷眸中闪过一抹莫测,放下碗起身道:“走吧,既然大驾光临,咱们就去瞧瞧。”

一见余辛夷,穆雅兰立刻微笑着迎上来道:“郡主这几日照顾老夫人辛苦了,这是我炖的鸡汤给郡主补补身子。”

食盒一开,便见到一片澄澈香滑的鸡汤,虽是凉下来的,但汤里一点油星浮沫都没有,还加了新鲜清凉的枸杞等中药,汤面上还飘着几片青翠欲滴的薄荷片,让人很有食欲。

余辛夷浅笑道:“小姑姑有心了。”并没有错过穆雅兰袖子底下飞闪而逝的颤抖的指尖,心底划过一丝冷笑。

穆雅兰等了半天,却不见余辛夷将汤饮下,扯了扯嘴角道:“怎么,这汤不合郡主胃口么?还是郡主觉得这汤不干净?我亲自用银针验给您看。”

说着,穆雅兰忙取出一根银针,却不小心手一滑,银针竟掉在地上。余辛夷眸光一闪。穆雅兰脸色一白,浑身猛地一颤,一张漂亮的脸颊上竟流下冷汗来,忙不迭屈膝将那银针捡起,僵硬的笑了笑,又取出第二根银针探进汤里,这一次好不容易对了,一刻后取出来,笑道,“您看,这汤是我亲手煲的,绝没有半点问题。”

“是么,”余辛夷轻启红唇,吐出两个莫测的字眼,“银针测出来的确没毒,但是……不代表着没有其他东西!寒紫,把这汤喂给姑小姐喝下!”

余辛夷陡然一声呵斥,寒紫立刻领命将汤端起,强迫性的张开穆雅兰的嘴!穆雅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汤碗,倒吸了口气,几乎是拼命挣扎着,朝余辛夷求救道:“郡主饶命啊!求郡主救雅兰一命,是大夫人要害您啊!”“郡主饶命!”穆雅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双动人的眼睛里已经转出泪水,仿佛被逼到极致的窘迫与为难,“求郡主救雅兰一条命,是大夫人要害您啊!”

余辛夷看着地上跪着的穆雅兰,浅浅勾起一抹嘲讽道:“小姑姑这是从何说起啊,母亲怎么会害我呢?”穆雅兰像怕她不信,忙着急恳切道:“我说的是真的!这鸡汤里放着的毒药,就是大夫人给我的!

她说这毒很奇特,绝不会教人查出半点痕迹,半个月后就会让您神不知鬼不觉的暴毙……而亡!”

闻言,白芷脸色惊变,就连寒紫都戒备的看着那烹制鲜美,却催命的鸡汤!大夫人实在好狠毒的心!

穆雅兰连连磕了三个头,仿佛被逼至绝境般说道:“郡主,她抓住我的把柄要我的命,我实在没有办法啊!我也是被逼的,求您救救我吧,往后我给您做牛做马,也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余辛夷冷眼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状似诧异道:“小姑姑这是做什么?您是长辈,给辛夷跪下这算什么?给旁人看见,倒以为辛夷对小姑姑不敬了呢。”穆雅兰脸色变了变,像是被余辛夷的话骇到了似的,惊慌失措的摇着头,发誓赌咒般垂泪道:“郡主,我绝没有旁的意思,更万万没有想害郡主的意思。

我发誓!我可以发誓!若是我有半句谎话,管教天打雷劈!”余辛夷冷眼瞧着她,不清不淡的说道:“小姑姑有什么话,还是起来再说。”穆雅兰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央求道:“此事只有您能帮我了,我进府第一天便知道您是府里难得的好人……郡主若是不答应,我今日就跪死在这里!与其被大夫人害死,不如死在郡主手上……”

穆雅兰抱着余辛夷的腿,连连磕头,泣不成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发发慈悲吧!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而且……”

穆雅兰斟酌一二,小心翼翼道,“大夫人真正要对付的是您,您也不希望见到大夫人奸计得逞是不是,只求您救我一命啊!放心,郡主以后若有半点吩咐,雅兰绝没有推辞的,请您发发善心吧……”善心?余辛夷浅浅笑了下,问她要善心,那个东西她还真的没有。

这时候,穆雅兰突然看到其他丫鬟走过来,连忙草草擦了眼泪,恳求道:“大夫人那里,求郡主替我隐瞒一二,否则大夫人……”

似乎是想起温氏折磨人的手段,穆雅兰嘴唇白了白,一张桃花似的脸上沾满了透明的泪滴,随后又连磕两个头,神色慌张的离去。见穆雅兰离开,白芷愤愤道:“小姐,姑小姐说的看上去不像假,大夫人果真还没死心!”

余辛夷却看着穆雅兰离去的背影,脸上溢出一丝冷笑:“不像假,却也不代表是真的。”凭穆雅兰的手段,能轻而易举的躲得父亲的宠爱,又能在老夫人面前卖乖,阖府现下都知晓姑小姐的好,知晓大夫人的刻毒,这些成果可都出自这位弱柳扶风的穆雅兰之手!她若是想下药,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查出来。穆雅兰今日这般表现,与其说是惊慌失措下不小心露出破绽,不如说是刻意为之,用以引起余辛夷怀疑!最后再牵扯到大夫人身上,目的便是——挑拨离间!

她自己被威胁那部分应该是真的,否则她不会这样投鼠忌器。但是其他的倒是三分真七分假!利用这下了药的鸡汤,激起余辛夷对大夫人的愤怒,最后再借余辛夷的手,除了温氏!

穆雅兰做得实在颇有心机!

余辛夷冷冷一笑,唇畔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以为穆雅兰是个明白人,没想到聪明过了头原来是自作聪明。大夫人想害她不假,但这穆雅兰更不是省油的灯!想要鹬蚌相争,最后渔翁得利?呵!算盘打到她余辛夷头上,简直不知死活!

既然想跟她玩,那么她就奉陪到底!

余辛夷忽然朝白芷道:“这两天,你找个小丫鬟去跟着穆雅兰,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tqR1

白芷诧异的盯着自己小姐:“小姐,您这是有什么打算?”余辛夷无情的弯了弯唇角,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冷光:“知道么?想要打死藏在洞里的蛇,需要在洞边放诱饵,它才会钻出来!”

自花厅里出来,穆雅兰急忙逃离那个遍布天花的可怕之地。回头望了一眼,穆雅兰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唇,眼睛里似泛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变得阴冷沉静。

那鸡汤里的毒并不是大夫人给的,而是她自己下的,更是故意让余辛夷看出来,最后栽赃到大夫人身上!

这下余辛夷定怀恨在心,而后跟大夫人相斗到底,那么她就能暂且保全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现下把柄被抓在大夫人手里,不得不先自保,至于其他人,她管不了那么许多!

跪在大夫人面前,穆雅兰缩起一双瘦削的肩膀,贝齿楚楚可怜的咬着唇瓣,像是被风雨吹打过的花朵似的,看起来无比无辜可怜。

温氏阴沉的望着她道:“我叫你做的事,做得怎样了?”穆雅兰怯怯道:“我这几日已经想办法取得郡主的信任,您吩咐的东西,也已经放进去了……郡主应该不会发现……”“我要的不是应该,而是确定!”

温氏忽然一碗茶用力泼在她脸上,冷笑道,“别以为你动的那些鬼心思,能瞒得住我!我看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穆雅兰连忙惊慌磕头道:“是!是!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做!”

走出芙蓉院,穆雅兰脸上还滴着茶水,看起来无比狼狈。穆雅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颤抖的怒意,朝着祥贵道:“给我打盆水来。”却不料祥贵在穆雅兰身上打量了两圈,冷笑一声:“姑小姐,奴才手笨可服侍不了您,您还是请吧!夫人最是喜爱干净的一个人,不喜欢有人脏了院子。”

“你!”被祥贵的话气到,穆雅兰一张俏脸铁青,一个下人也敢对她这般轻视糟/践,实在可恶至极!不,绝对不行!穆雅兰用力咬着圆润的指甲,温氏手里拿着她的把柄,随时能将她置于死地,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的目标是余家未来的主母!谁都不能阻碍她这条路!谁都不能!

三日后。白芷拎了一只食盒进来,道:“小姐,姑小姐又送了东西来,是您最爱吃的几样小点心。”

余辛夷刚被老夫人擦拭完身子出来,净了下手道:“放那儿吧,穆雅兰跟温氏那里,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白芷摇摇头道:“我收买的小丫鬟回来禀告说,姑小姐这几日除了自己的院子哪里都没有,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突然发觉余辛夷脸色今日似乎不太对劲,白芷忽然道:“小姐您怎么了?”

余辛夷秀眉微蹙,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道:“我没事,休息一下便好了,别大惊小怪的……”白芷上前扶起余辛夷道:“小姐,您这些日子殚精竭虑,太过劳累了,奴婢扶您休息一会儿吧。”余辛夷点点头,把手交给白芷,可是没想到她刚站起身,突然浑身一软,整个人猛地的往下栽倒过去!

“小姐!”白芷尖叫一声,眼疾手快的上前扶起余辛夷,竟发现余辛夷已经昏厥了过去,再一看,脸颊发红,竟是发热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