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在那里,无论再美的宫殿都只会沦为衬景。她见过的妃嫔皇后之中,记忆最深刻的包括端庄‘贤良’的良妃,清冷如月的南棠玥,孤傲如兰的允**,唯独只有曾后,无论是智谋、风度还是威严,都当之无愧是天下之母,傲视群芳。
如果真的要说,她威严华美如天宫之母都不为过。可惜的是,却陨落人间为邢帝妃,那个沉迷炼丹修仙术,不问朝政的老男人,除了拥有尊贵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她一分一毫。
曾后。她的手再次握紧,血液都沸腾了。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一手害死了阿云,就是她将自己次次推入深渊,就是她在死亡边线**她再次逼回了昊沅。
恨,怎能不恨!
‘华儿,你如今,只有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必须要将自己踩在尘埃里,才能看得清一切,也才可能有机会斗得过她。’
耳边,是昨夜亦南舒叮嘱的声音,蓦然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次,她代表的是整个天辰,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否则别说是为阿云报仇,也会对天辰带来祸端。
手指终是在到了殿中之时缓缓松开,一拜,“参见天后,我乃奉我天辰**之令访和而来,愿天辰与昊沅永世修好。”
曾后缓缓勾唇,睥睨的扫了她一眼,温声道:“公主如何不揭开綾纱?这里都是我昊沅各宫之首,并非有外室男子在,不必太过拘束。”
“既然天后都这么说,若是我在带着綾纱,岂不是不太识趣。”她打趣道,伸手揭开了綾纱,露出下面惊艳华丽之色。
在场妃嫔除了曾后外无不发出了阵阵惊叹,天辰长荣华公主,果然不虚盛名。
她,果然不一样了。还是记忆中那副妖娆美丽的模样,但还更多了一种自信。是的,是贵为一国公主的倨傲和底气,让她看起来更是惊艳夺目。
“公主快快请起,赐坐。”
“谢天后娘娘。”她盈盈起身,华服上的莲花随之而舞,更添妖娆。
摆的座在她的左下方第一个,自古以来左边为尊,更现实她对天辰的重视。
慕锦华垂眸掩住眼中的恨意和羞恼,她恨极了,但却还要对她跪拜交好,无异于挖心之苦。
曾后做事可谓滴水不漏,处处挑不来半点错,之前她还想要借机发难占个上风,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曾后,她可是曾后,那个能统领后宫无人敢怨言,又能把持朝政让悠悠大臣闭口的女子,怎会轻易就露出把柄。
是她,太过天真了。
“公主,公主?”
邱兰轻碰了她的肩膀,她宛如初梦,蓦然惊醒,条件反射般朝着曾后看去。
见她那模样,曾后心里一乐,道:“是姚贵妃在跟你说话。”她觉得自己无趣的日子真的到头来,对她的到来这会儿才是真正的高兴起来。
慕锦华,你想要从我手中找到证据,你尽管放马过来吧。看是你先扳倒我,还是我先拿到虎符,一统天下。
她侧首,对着姚贵妃道:“本宫看荣华长公主脸色不佳,想来是连日兼程太过困苦了。”
姚贵妃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觉得她说的有理,在看慕锦华,可不是脸色很白吗。遂,打圆场道:“公主舟车劳顿,不若先歇息一阵,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不必急在这一时。”
她这么一说,底下许多妃嫔连连附和。
慕锦华心里十分矛盾,想不到是她为自己解了围。她抬眼,面上感激一*,“荣华谢过天后,贵妃娘娘体恤,只是这副疲倦的模样让娘娘们看了*话,着实不该。”
姚贵妃这会儿是真的舒坦了,她原以为这个美丽的公主和宫内的那些公主一样高傲冷漠,没曾想却是如此温和。
于是,对着曾后道:“离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后不若让荣华长公主歇息一会儿。一个女儿家长途跋涉来到昊沅极属不易,何况还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本宫看了都心疼了。”
曾后颔首道:“你说的极是。依云,你带公主入住云曦宫。”
慕锦华当场怔在了原地,脸色瞬间刷白。云曦宫,竟然是云曦宫。
她抬眸,眼里满是不解。她为何要安排她入住云曦宫,难道她不知道……
不知不觉撞入了那一双深邃的美眸中,只见那双红唇微启,“公主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依云,不必委屈自己。”说完后,微微一*。
慕锦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到了几个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也就是说,她早已预料到会是如此,就是为了欣赏她的表情和姿态吗?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整个像是被扒光一样放在她的面前,供她欣赏取乐,而她却无力改变什么。
而下面的妃嫔,就算是听到云曦宫也没有什么异常,仿佛只是一座普通的宫殿,和半年多年前的那个如仙般的王爷没有半分关系。
慕锦华这才意识到,什么才是物是人非。不只是她变得更加成熟,曾后也变得更加内敛。
云曦宫内,缤缤纷纷宛若下了一场雪花,细小的洁白花瓣随风起舞,瞬间将她拉回了到了去年的那个**中。
去年的花期特别长,梧桐花一直开了整个初夏。纷繁的洁白小花宛若一场美丽的白雪,这是在天辰从未见过的盛景。
而树下,那个白衣男子眉目若画,衣袂飘飘,回**来粲然一*,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
她的心被狠狠的撞击,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树下的男子与记忆中那张脸重合起来,“阿云。”她呢喃道,推开邱兰,快步而上。
就在距离他一臂之遥的时候,她才看清了那张脸,脸比梧桐花还要白上几分。不是他,他不是阿云。而后,眉峰里透出了一股凌厉,心中的那个人容不得旁人随便玷污,厉声呵斥道:“你是谁?”
男子眼眸一缩,那倾城的容貌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时候心脏狠狠一缩,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般。后来又见她眼里悲痛的神色,他却又觉得一丝难受。
他,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是他。
被曾后吩咐过来的贴身宫婢依云上前来,说道:“沈大人怎么会来此处?这位是从天辰来的荣华长公主,还不快快道歉赔礼。”
她便是天后口中那位故人?沈逸轩眉梢一抬,做了一辑,“刚才我从御书房出来路过云曦宫,看到如此美景贪看了一会儿,还望荣华长公主恕罪。”
慕锦华知道自己刚才失态,这会儿也收敛好了情绪,微微一*,透着些许陌离和淡然道:“是本宫误将大人当做了一个故人,倒是大人勿怪。”
沈逸轩有些好奇,“不知公主口中的故人是谁?引起公主伤心事,在下更加惭愧了。”
她只是看向远方,凄凉一*,“早已过去了,不提也罢。沈大人为花而来,想必也是个雅人。本宫有些劳累,就不招待了。邱兰,扶我进去吧。”
邱兰上来,扶住了她的手,将她扶进了宫中。曾后和她心知肚明,她没有必要去隐瞒假装什么。
云曦宫一如往初,大到装潢物件,小到座椅上的虎皮绸殿,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就好像昨日还在这里住过一般,不由得一阵恍惚。
心,狠狠的撕裂,空气变得无比稀薄几乎不能呼吸。
曾后啊曾后,你故意将云曦宫给我,就是为了看我如今痛不欲生的模样?你果然是最狠的,才是初次交锋,便将她剥得鲜血淋漓,毫无招架的余地。
阿云,阿云,我该如何?在她的面前,我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拿什么来报仇?拿什么来扳倒她?
邱兰不忍心,劝诫道:“主子,我扶你到榻上歇息一会儿吧。”
她点头,将大半个身子靠了过去。“邱兰,一年后我就只有你在身边了。”
邱兰一震,立马就想到了双儿,但还是什么都不问。
内殿里就连软榻的位置没变,还是在窗前。此时此刻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有恨意,但同时也有感激,感激她没有将阿云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一年后的昊沅,云王亦孤云已经成了一个禁忌,人们早已把当初那个惊才艳艳宛若谪仙的王爷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云曦宫,还留着他存在的印记。
一年后,当她再次回到这里,他已经不在了,而她这个被捡回来的客人,却回来了。你说讽刺不讽刺。
她靠在榻上,找到熟悉的位置,不一会儿便熟睡而去。
邱兰看她弓着身子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拽紧了被衾,轻声了一叹,望向窗外那纷扬的五月雪。
王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公主平平安安,帮你报得大仇。
紫宸宫中,依云将云曦宫内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曾后。
没想到多了一个沈逸轩,事情却变得更加有趣。心中有了打算,她看向依云,问道:“你说,若是我帮沈逸轩一把如何?”
依云半跪下来,低眉顺目的道:“沈大人一定非常感激娘娘。”而娘娘,也会更加高兴这出戏。后面这句话她不敢说,却知她一定会是如此。
眼角一勾,美若烈日,耀眼不可方物。“说得好,赏。”
依云磕头谢道:“奴婢谢过天后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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