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悠难得猜错了,山上道士现在满腔戾气不是仗势欺人,而是因为目前武夷山周边正在发生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翌日——

武夷山,天问峰内围,东苑行政处。

乱真道的大管家江莲和副掌教林哲,一个焦头烂额地在办工作上埋头苦干,一个在前面焦躁的走来走去,更是一脸不悦。

“行了,别来回走了,碍眼!”江莲依然是三分笑意三分冷,厉声喝止眼前的副掌教。

林哲却不停下:“你要嫌我烦不如把我派出去,老子亲手把那几个小子揪出来!昨天晚上又有一个没回来!这个月都第三个了,再这样下去,山上的道士都要走光了!”

江莲摇头:“我说过了,不是叛逃。”

“不是叛逃是什么!领了事刚一下山,人就不回来,咱们道门什么时候有过弟子学艺叛出师门的!”

这个月,乱真派失去了三名五代弟子,都是修为有成的外门弟子。

乱真派现在的组织庞大起来,以前的组织形式已经无法控制门派,所以乱真派现在分内、外两门,分别是【天问峰·内门】、【北峰·外门】。

天问峰内门又分为东、南、西、北四苑。

而外门则分设【外道场】和【内道场】,外道场弟子负责打点一些山下的事务如看守山门、招待来客、扫洒做饭、植草放牧……直至修为到达“三叶境”后经过考核可以上山进入内道场。

也就是说,内道场是外门的合格弟子,也是内门弟子的候补,总数不过百来人。

然后这些内道场弟子,本月内已经少了三个。

江莲一拍桌子:“不是叛逃,是失踪,说了多少遍了!”

林哲看江莲少有的发火,立马安静了下来:“失踪嘛,外门弟子现在也有当年精锐弟子的修为了,剑术虽然有高低,但光凭身手,普通人十几个根本近不了身,怎么会失踪的?”

“那不普通的人呢?”江莲道:“我已经安排镇南司的慕容和陈天泽一明一暗下去调查了,不出意外……可能是有人想趁我们拜山期间搞点小动作。”

“不要命了!乱真派现在执牛耳于中原道派,敢打我们的主意,不是跟中原七大道宗为敌吗!”

江莲:“七大宗门各怀鬼胎,拢不到一起。”

“原来是其他门派对我们不满!”林哲大怒,雷意法相激起周围空气劈啪作响,喝道:“我他妈马上去找他们算账!”

江莲翻个白眼,不耐烦地按着太阳穴:“是不是要我找公子姐来治你?”

自从那次伏火炉之后,林哲一听公子,就仿佛小孩看见皮带,顿时安分下来:“你不是说是其他道派作乱嘛,我守护山门有什么错的,那家伙当年走的时候不是为这个才让我掌教的……”

“让你掌教不是让你惹祸!七大派拢不到一起,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开始窝里斗,如今拜山祭是各大派崛起和补充力量的机会,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来跟我们找不愉快。你就不能长点脑子?”

“唔……好吧你聪明你说话,我反正不懂你们这些搞阴谋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多久,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总管师伯,掌教师叔……”从这称呼的先后就能看出钱一州是个很机灵的人。

江莲才刚点头,林哲怒道:“有什么消息没!”

“呃……有好有坏。”钱一州可不会笑着问这两个长辈你要先听哪个,低头汇报:“山下四处已经人满为患,好在目前还未出现恶性质的大事。不过也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对方隐藏在人群里,凭现有的镇南司弟子恐怕很难掌控局面,希望能再抽调人手。”

江莲微微思索:“现在内、外门所有弟子都要应对拜山祭。也就是外道场的人还有空闲,但有闲的人却没力管事。山上已经没有余力追查山下鬼鬼祟祟的人,慕容的镇南司又重质不重量的地儿,怎么才能想法儿再挤出人手呢……”

林哲看她沉吟不语,大喝道:“我去!”

江莲看都没看他一眼,连钱一州也苦笑:“怎么能劳烦掌教师叔……”

“这怎么能算劳烦!我这暴脾气!我不去惹人还就算了,居然敢有人惹到我的头上,不管是谁老子都——”

“行了,副掌教,你还有自己的任务,去吧。”江莲从乱糟糟的桌上扒起一沓文件给了林哲。

“啊……我最不擅长干这种事啊,怎么老是叫我弄这些。”说归说,林哲却是嘴碎手快的那种人,拿着文件转身就走。龙行虎步,行过之处微风阵阵。

“嗯……”江莲思索一阵,回道:“先不求查出是谁在趁机作乱,保护现有的弟子就够了,拜山之后再斩草除根。”

“可坐等下去恐怕会生变故。”这句钱一州却没说出来,他能想到的事情,乱真派总管怎么可能想不到,既然这样做,必然是有这样做的苦衷和理由。

“是!”钱一州转身两步,走前想起一事,道:“还有些小事,山下外道场负责接引借宿的道士赵河,因为受贿济私,擅自借用精舍给拜山的普通人……”

“剥去外道场弟子的身份,让他重新参加拜山。”江莲挑出一份已经拟好的文件,盖上掌教印章:“找人交给他吧,多事之秋更不能容这些繁琐小事,公示出来告诫其他外道场弟子。”

“是。”钱一州过来领了文件,低头出门,按照吩咐办完之后依旧下山巡视。

钱一州算是第五代弟子里比较懂事的人,既懂事也会干事。

他在上山当道士以前本来家境还算不错,但他父亲在前几年肃贪时被人乱开炮时打中了。据说是用公家车在门口稍微停了一会儿,被人拍照勒索。老钱也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大官,副科级的小干部,不愿拿钱也不信邪,没成想真让人一竿子打下马来,真有点莫名其妙。

这样一来,老钱在退休前遭了这等事,退休金都没了,加上老婆患了中风,只好让还在上大学的钱一州休学回家照顾家人。后来听说乱真派的丹道能治很多疑难杂症,打算请丹药师来家里炼些药,却发现丹药目前都是天价。

那时候正好是萧远悠离开山门那一年,钱一州凑巧逢上第一届拜山,就试着搏一搏,结果真的单车变摩托。朱嘉森给了他些药回去医好了母亲,加之乱真派的道士现在的收入普遍高,一路机缘,从外门干到天问峰内门,就立志要在道士这一行上出人头地了。

所以这个懂事且向来会事的孩子,开始用自己的方式给山门分忧解难——

“萧道长——在吗?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