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真道自从创派以来,一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门,能弄出来的名气也都只是“灵宝道小祭第一名”“灵宝道大祭入围”,这些顶多就是在灵宝道内部才有人知道,放到外面去,全真教倒是听说过,乱真道是啥?谁都不知道这道观是干啥的。

所以在一个从未有过波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风浪,大家就会小题大做。

“居然有人入侵我们道门!”

“掌教被抓走了!?”

“一定是看我们道门最近的声势才来的!”

“日出东方,乱真不败!”

这群人挤在北峰乱真道观大门外面叽叽喳喳,好好一个晚上弄得跟菜市场大妈过年聊菜价一样。

不过没多久后,众人安静了下来,因为六如寮弟子和三长老全都出来开路了。

“众道安静,掌教马上来了。”

众人肃静之后,一人慢悠悠地从道观内出来,直身立在长长的阶梯上,负手而立颇有高人气场。

不久后,阶梯下有道人影一动,居然是被人抓走的蠢白。

众人正转移注意力时,乱真群道中一穿着男衫的女修倏然跃出,直奔掌教而去。遮目、锁喉、踩膝三招全在一息之内,偷袭之下躲无可躲。

“都别动!放了我的同门!”

“休想!”被她制伏的人根本不是萧远悠,而是公子。

极近状态下,公子展开神行术,必须稳压她一个大境界才可能和她速度持平。公子两臂一震,浑身一个抖鳞,俯身向下,右肘左拳逆转反击。

那偷袭者猛然不走反进,将身体贴近公子拳围。

无论是勾拳还是摆肘,攻击力都在离心力最大的外圈上,她贴近内圈,反而公子招数受制。这是全凭直觉和套路破解招数,对方显然是习惯于武术拆解。

公子的偷袭犹如山猫,一击不中立即远遁寻找下一次机会。

弥弥从旁扑上,五步踏尽就着进势两手如矢,一抓一震,左手翻掌里裹,右手直利牵拳。

公子一击脱离,对方正愁没有依凭,就看到眼前送来的人质,伸手横撩,左手去抢手腕。

弥弥右手腕被抓,重心向前,身体往前一倾,翻手已把肘击直递太阳穴。等人抬头后仰,肩头再往上递,对方被逼地只能身体后仰,再递右膝。

对方已经仰成了拱桥,这才知道碰上了练家子,但这会儿对方已经压在身上,很难甩脱。

弥弥直接在对方身上一个团旋翻身,左膝弯已经圈住脖颈,对方抓向她的手腕反倒被弥弥夺了过来,落地时已经是一个十字固。

这招就是醉拳里的“牵前踏步,带飞推肩”,一经使用,如在对方身上侧翻一圈,用得相当熟练,即便对方也是武家底子还是中了招。

弥弥现在一旦起桥,那人手臂顿时骨折。

对方当机立断让手臂脱臼,单手后翻脱离控制。

弥弥愣在地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藏在六如寮行列中的萧远悠悠然出列,带着一副惊奇的语气道:

“功夫不错啊!”右手一伸:“来来来,这次再让你跑了吃翔我都认——剑阵。”

朱、阳、弥、公四人右手手捏剑诀,四柄竹剑倏然飞出,犹如弓矢,四柄剑越飞越慢,但从四个方向越逼越近,那人左右逃不过剑尖,只能起跳。她跳起一瞬,四柄剑突然加速在空中把她架住,顿时扭住四肢关节,两剑顶肘,两剑压膝,顿时缚在地上。

御剑术,而且是剑阵!

乱真道众人鸦雀无声。

萧远悠干咳两声,转身两手虚按:“众位注意听,此后六如寮负责研究开发道法,本月底会创建一个新的门派职位:【研修弟子】,该职位负责跟进六如寮研究进度,入驻天问峰道观外围,以学习和教授道法为主要任务,名额目前暂定在三人,此后每月从正式弟子中补充一人。具体安排,十月末公布在正殿,请诸位相互告知。”萧远悠挠了挠胸口:“今天没事了,大晚上的别一脸兴奋,都回去洗洗睡吧。”

然后萧远悠转过身来对三长老道:“几位长老,贼抓住了,麻烦把她带回去。然后——哎!六如寮的,把人群疏散一下就回去吧。”

这几个也是刚离了定就跟着自己出来抓人,而且运用御剑术会损耗【源炁】,境界越低【源炁量】越少,像弥弥这种才双叶下境界的,现在就已经很累了。

“另外,去把蠢白绳子解开,今晚带她回六如寮休息吧。”

萧远悠刚刚没出手一起装逼,主要是因为他还要跟着三长老一起去拷问人犯,得省点力气。

边打哈欠,萧远悠一边走到了后院西苑练功房,这里装修出来完全是为了做做样子,一般都没人来。不过宽敞、明亮、到处都是武器和木桩,拿来拷问尤其合适。

萧远悠进门看到五个女的被绑成一排,叹道:“我真是想不到现实生活中还能看到这幅光景,咱们弄台摄影机都能出货了吧?”萧远悠看对方五人对自己怒目而视,突然来了气:“喂!我又没说脏话,讲道理嘛。你们现在什么意思?是你们非法入侵还绑架我未遂、绑错人已遂,被抓起来问话很正常好吗?而且我们还给见识了一手御剑剑阵,交代两句一点都不亏。我劝你们最好配合点赶紧完事,要不然我打电话给警察叔叔了,还耽误我们几个睡觉。”

——知道你们是来刺探御剑术的,明确告诉你们这是真消息。对付你们的方法,违法可以先拍照录个片,合法可以报警送法办,说不说自己选。

尹凝看她们还打算嘴硬,补充道:“你们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回话吧。”

卢昊道:“我们这位掌教师侄很会整人,劝你们还是不要嘴硬。”

“我也不想浪费时间!”萧远悠不耐烦道:“只要你们肯说,我们马上就放人。只要你们不说,我们等会儿就放人!反正都会放人,随便表个态吧。”

陆家超已经默默拿出了摄影机。

为首那女人沉声道:“你们确定要听?”

萧远悠被吓一跳:“我靠,感觉这趟水很深啊,那就不听了——我去找反光板,一台摄影机够不够?”

超爹太可靠了,居然就这么默默拿出了三台摄影机。

“我们说!别吓唬人了。”

“傻了吧,”萧远悠嘴角一翘:“还要强调两点,首先,我对拍片这一行的确饱含着十二分敬意,虽身不能至而心向往之,所以绝不是在吓唬人。其次,这是你求着我听我才来听的,本人也没表示非听不可。你们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当然,我也会根据心情选择拍或者不拍,再给你们一次考虑的机会,别说我逼你们的。”

“我们说……”她们也没办法了。

“呐,我可是绅士,对待女性是既不打也不骂,别说我是严刑逼供啊。至于你们是谁、从哪来、到哪去、想干嘛、历史使命是什么、胸围腰围臀围腿围多少全都是你们一时兴起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说出来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我这拍下来了,你们要敢乱来就等着人给你们社区送温暖吧。”

对面五人顿时惊了,连卢尹两人都微觉不好意思:“你们随便说点就行……”

萧远悠看看时间,打了个哈欠转身出门:“我要休息了,剩下的交给你们,有需要再跟我打招呼吧。”

他作为掌教,亲自出马的时候只能是非他不可的情况下,比如宗门来访他必须出面,此外的财务、人事、活动安排、教务计划……他只需要知情,没必要一直纠缠。一个组织领队,如果事事都要亲自出马,那就代表他是不合格的——即便他能够做得很好。

对于领袖,就是在需要他的时候他在那里,而且始终在那里。所以在不需要他的时候,萧远悠就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让所有人知道他还在,没有被绑、没有跑路、没有慌张,天塌下来他还是在那里,这样才能让人安下心来继续工作继续休息。

而对于这件事,他虽然没管,但也作出了最坏的预计:“这件事只能吃哑巴亏。”

第二天弟子送来报告,事实证明,那个最坏的预计一点没错,偷袭乱真道的人,是北派的六大宗门之一:武当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