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好(1/1)

打扫完,沈婆子催着沈老头去西头借驴车。

沈老头想去厨房拎条鱼,被沈婆子骂回来:“干啥?等你回来的,卖不出去再送,现在送啥?再说了,他家没少使唤咱家牛,我也没瞧着东西啊!”

“娘们唧唧的,天天就计较这些针头把脑,有这闲工夫,多干些活!”沈老头背着手一边嘀咕一边去了西头三弟家。

沈婆子翻了个白眼,一边烧早饭一边自言自语:“我咋少干活了,没分家的时候,就数我干的活最多!你不是老大,又不是老小,二不溜子最没人稀罕,老大媳妇是城里人,矜贵,老三媳妇个头小没力气,活该我累死呗!好吃的没我的份,活全是我的!呸!以为我不知道她们背着我吃鸡蛋啊,哪天的鸡蛋不是我拾的!水缸里的水是我提的,猪圈牛栏驴棚的活都是我的,菜园子浇水翻土养肥也是我,家里少了多少东西能瞒得住我?见天偷嘴馋不死她们,也不怕吃秃噜了嘴,现在想让我把鱼送她们,呸!死老头子,没良心……”

沈华起床,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到沈婆子叽里咕噜的数落,原本想等她发泄完了再进去,没想到老太太越说越来气,声音也越说越大,她只好捧着盆抬脚进去:“阿奶,有热水了吗?”

沈婆子送灶膛后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咋起这早啊?你哥和你姐呢?”

沈华站在竹椅上往盆里舀水,水才有一点温度,“大哥大姐睡的晚,还没醒呢。”说着跑去水缸舀了满满一舀子水添进汤罐里,这才开始漱口洗脸。

沈华的乖巧让沈婆子脸上都有了笑意,“花儿,会烧锅吗?把稻草像这样卷成一团扔进灶膛,拿火钳子往里捅捅就行,你帮阿奶烧锅,阿奶给你贴白面饼子吃。”

沈华有点受宠若惊,连鸡蛋都舍不得的人,突然大方起来,她有点方!

沈婆子还真不是忽悠人的,她让沈华看着锅,去主屋抱了个布袋出来,在院中庭顿了一脚,又回去捡了两个鸡蛋。

沈华觉得自己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沈婆子把窝头放到篦子上隔水蒸,然后开始揉面摊卷子,在锅底抹上一层油,那小心翼翼的生怕倒多了一滴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忍不住撇开眼,她还是专心烧火的好。

沈老头借了驴车回来,上面还有一个缸,“老婆子,洗洗。”他把缸卸下,牵着驴绕到屋子后面去喂草料。

沈婆子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快步出来看了一眼,冲着西屋喊:“老二家的,出来搭把手。”又忙着回厨房,她灶上还贴着饼呢。

“娘,这不是咱家腌菜的缸啊?”何氏也不去河边了,直接在大水缸里舀水刷,然后把水倒进馊水桶里。

“你三叔家的。”沈婆子把白面饼子装了三盘,其中两盘分些炒鸡蛋,一盘多些,一盘少些。想了想,又拨了一些在第三盘里,更少一些,最后把只剩一口的鸡蛋放进橱柜里,让沈华端一盘送去东屋,

沈华扫了一眼,多的那一盘里有六个卷子,应该是起床的人人手一个。另外两盘,一个里面三个卷子,鸡蛋多些,一个里面只有一个卷子,鸡蛋少些。她眨眨眼,端起那盘三个卷子的。

沈婆子关好了橱柜门回过头看见沈华端错了,“花儿,这个给你娘吃。”

“哦,那这盘是给大哥大姐还有小河的吗?阿奶,你放着,我一会来帮你端给他们啊。”说完也不看沈婆子的脸色,便高高兴兴的给王氏送早饭去了。

沈婆子也不是忘了那三个孩子,就是一时兴起,想起来做白面卷子,真正做的时候又舍不得了,想着那三个孩子没起床,给他们留点炒鸡蛋也没不算亏待他们。但叫沈华这么一说,倒不好办了,最后只好把自己的那块饼子和剩下的鸡蛋省出来给老大,那盘让沈华送进东二间里。

看着人人都吃的喷香,沈婆子心里又不痛快了,分家前好吃的没她的份,这分家后,她当家做主了,好吃的还是紧着别人,凭啥啊!

沈华将早饭端进去的时候,春山和春溪也睁开了眼,农家孩子很少有睡懒觉的,到点自动就醒了。

春溪看到白面饼子,揉了揉眼睛:“我莫不是在发梦吧,不过年不过节的,阿奶咋舍得揉白面?还炒了鸡蛋?”

春山倒没多想:“昨儿那么多鱼,能卖不少钱,家里有进项了,阿奶就舍得了呗。”

春溪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拥着被子坐起来拿了饼子坐在床上吃。

沈华看她吃的香,提醒她洗漱的话就吞了回去。春山春溪只稍稍动了几筷子鸡蛋,留着给小河,农户家的孩子懂事早,也不只是句空话。

吃完早饭,春山跟着沈老头他们去县城,春溪则带着沈华去捡柴。小孩子捡柴都是成帮结队边捡边玩,在吃午饭前到家就行。

家里就几个人,加上早上吃了小半袋子白面,沈婆子到现在都还心疼着呢。中午就懒的多做,把窝头蒸蒸,去地窖捡颗白菜出来用大酱炒了就算一道菜,早上剩下的那点鸡蛋端了往西三间走。

沈华一直有些奇怪,沈成才为什么不出来吃饭,非得送屋里去,她跟上两步:“阿奶,我帮你送啊。”

沈婆子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你爹读书的时候最忌有人打断,阿奶送去就成,你乖乖的去吃饭,小河去哪玩了,喊回来。”

贱人就是矫情绝对是金玉良言,沈华内心冷哼了声,面上微笑着说:“小河在门口堆石子呢,我去喊他。”

春河在看到中午又吃窝头和大酱的时候,嘴巴嘟了起来:“阿奶,中午咋没白面饼子吃?”

沈成梅啄了口筷子头:“你还想顿顿吃好的呀,等你爹中了秀才,咱家就能顿顿吃肉了。”

“为啥?”春河不太懂。

“因为秀才能免五十亩田的赋税的,到时候不光咱家的田不用交税,还有人把田挂到咱家户头上,给咱交租子。”到时候说不定她能嫁到县城去,再不济,镇上也比村里好。

“就像里正家吗?”春河别的不懂,收租子他倒是知道的,村里就里正家有田赁给别人。

“对!就像里正家,慢慢的咱家也能当个小地主了!”沈成梅从小就被沈婆子灌输这一套,已经憧憬了很久。

吃过晌午饭,沈婆子带着沈成梅把家里各处扫扫擦擦,因为是泥巴地,所以三天不擦,桌子上就一层的灰。

王氏下床后,在屋内走了几圈,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出了屋子去厅堂,看见婆婆和小姑子在洒扫,就想过去帮忙。

介于沈婆子的原因,沈成梅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大嫂,再加上大嫂一嫁过来就生了龙凤胎,分走了她不少的宠爱。原本她是家里最小的,突然多了两个只比她小五岁的侄子侄女,吃的玩的啥啥都要紧着让着他俩,这口憋屈一直到现在都没散去。虽然平时不显现出来,可看见对方柔柔弱弱的样子,她就心里不爽快,好似她全家都欺负她似的。

“大嫂,你咋下床了,瞧你还没好透呢,再回头病了,这两天的鱼啊肉的可就白给你补了。”

沈婆子伸手在沈成梅肩膀上拍了一下:“咋跟你大嫂说话呢,你以为你还小啊!姑娘家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就你这样的性子嫁去人家家当媳妇,我都替你愁!”

王氏默了片刻:“没事儿,好的差不多了。”

沈成梅撇撇嘴没吭声,沈婆子又冲她使了个眼色,她才说:“大嫂,我昨儿没睡好,你别生我气啊。”

王氏勉强笑了笑:“那你去睡会,剩下的活我来干。”

正说着,何氏脸色刷白的冲进院子,唬了三人一大跳!

“娘,大嫂,快,春山叫驴给踢了,现在在镇子上呢,大夫说,怕是不好,爹让你们赶紧过去。”

王氏顿时一个踉跄,眼前发晕,缓了缓神,冲过去抓住何氏的胳膊:“你说春山咋了?!”

沈成才也从西三间冲了出来,瞪着眼睛问:“弟妹,你刚说啥?”

何氏一路连走带跑,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听大哥大嫂还要再问,急的直跺脚:“还问啥啊,路上说呗,赶紧的,娘,爹说多带些钱。”

何氏说话本来就快,这几个短句连着说更是让人也跟着急躁忙乱起来。沈婆子还算稳重,二话没问回主屋找了个帕子把钱罐里的钱全倒进去揣进内衣兜里,出来的时候对沈成梅说:“你留在家,看好小河。”她本想让王氏也留在家,但看王氏已经加了件衣服从东屋出来一脸惶惶的样子,便招呼道,“走吧。”

路上遇到春溪和沈华,沈婆子口气严厉的喊道:“赶紧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