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约翰神父就起了床,做完早课后将白珙桐的图纸小心翼翼的装好,对待它宛如上帝赐予的珍宝。
他的脑海中被夜里那光的十字所占满,全身心的意志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图纸上的教堂建造出,以最快的速度建造出!
约翰神父联系上了设计师,按照图纸的内容以及白珙桐的要求画出施工图。
并在第一时间将图纸送报相关部门审批,与此同时神父还通过人脉关系提前寻找到了建筑公司。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以好几条线的形势齐头迸进。
在这期间,丹尼尔神父将设计时的那一幕幕大肆宣扬,以至于几乎整个澳大利亚的神父们全部都得知了消息,约翰疯了,约翰将让他们的主蒙羞!
甚至,天主教位于澳洲的高级神职人员主教先生都受丹尼尔鼓动,专门询问了消息。
建造教堂的压力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袭来。
可面对无数的质疑声、批评声乃至于阻拦,这位身材高廋脸上泛出些苍白的中年神父却表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仿佛真的如同僚们所说,‘约翰疯了!’。
他只沉默应对,脚步却从未停下,他亲自参与到教堂的建造中,似乎是在修行,整个人越发的虔诚。
约翰坚信着,只等到教堂建造完成的那日,阳光将会穿透一切阴霾。
在原有建筑骨架的构架下,在加班加点的施工下,规模本就不大的新教堂在以惊人的速度成型着。
在许多人看来,这座正渐渐成型的教堂距离丑小鸭越来越近。
闻讯赶来的有神父、居民,他们嫌弃抵制、批评与漫骂。
约翰从受人尊重,变成了被人所唾弃。
另一处,从约翰神父处不欢而散的凯莉.涅列斯基、艾德里安以及黑川雅之三人则暂时将教堂事件放下,他们带着队伍开始正式着手推进雪梨歌剧院的设计工作。
对于社区教堂,三人对其保留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白珙桐的作品并不具备参考性,他们认为从其中看不出教堂的艺术性且不认为其蕴含高超的设计手法,因而这一次竞赛前的热身不仅没有打击到他们的信心,甚至让三人兴致越高,一个个都鼓足了劲,在竞赛设计中用出了全力,不时有灵光乍现。
在未来到雪梨前,以及在初到雪梨时,白珙桐在这三位天之骄子的心中隐隐形成莫大的压力。
白珙桐是新千年最闪耀的明星,最大的黑马,只一年间就夹带着披靡的势头成了青年辈唯一一位初入殿堂级别的设计师,让个大流派精心培养出的传人哗然。
他的作品卢浮宫玻璃金字塔曾击败十数位登堂入室级大师,他的新建筑五点与现代建筑美的十*则甚至隐隐动摇了古典流派的根基...
可以这样所说,白珙桐的名号正在全球青年辈设计师间传扬,为无数人所崇拜。
凯莉.涅列斯基是抱着狙击白珙桐的目标来的,可设计项目是歌剧院,正是这古典流派的自留地才给予了她最大的底气。
艾德里安.史密斯是美利坚现代派最杰出的传人,他带着与白珙桐较量的心思,或者说他是带着矛盾的朝圣心里来面前引起现代派革命的教父!
黑川雅之此前心态最平和,他是世界级建筑大师之子,此前在国内被视为领袖,可在国外却多蹈光隐晦,他要与世界最天才的几位设计师同场竞技,将岛国的设计展现在世界设计圈。
在未进行社区教堂的快速设计时他们虽不愿承认,可面对白珙桐时他们心中免不了矮上一头。
可在社区教堂设计之后,他们的方案虽未被选中,可内心却反而呈现出了极大的放松。
因为原来被渐渐神化的白珙桐设计能力其实未曾向传闻中那样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也许他提出的理念十分具有影响力,也许他的玻璃金字塔十分惊艳,可他终究不是全能。
至少在教堂设计这一领域,白珙桐是一塌糊涂!
一座面朝大海的别墅,从窗外能望见海浪拍打着岩石,凉爽的海风不断吹入房间。
房间很大,正中央是一张桌子,面前是一张白板。
只见到艾德里安正卷起着袖子,手中拿着两只笔,一只是马克笔,一只是钢笔,他不时在桌子上铺就的纸上勾画,不时在白板上示意。
他身前,有五个助手模样的年轻设计师,露出思索专注的听着艾德里安的思路。
有助手用软件几乎同时就将大致形体建模而出进行推敲。
一切都有条不紊。
微风吹起艾德里安的发丝,他向外远望,嘴角正露出笑意,他低头暗道:
“谁胜谁负可还尤为可定!”
雪梨市,一处奢华古典的庄园,凯莉.涅列斯基一身打扮十分利索,古典流派在歌剧院设计中曾使用的所有饰样与元素为她所考量。
随手画出的图纸,就是最标准、最精致、最准确的元素。
不同于现代派或者许多其它流派因电脑建模、绘图软件的提高而渐渐忽视了手绘,古典流派却是最重视这份功底,将手绘视为一切的基础。
金色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眸,白皙的皮肤,凯莉.涅列斯基对于歌剧院正势在必得。
“歌剧院是古典流派的阵地!”
她铿锵道。
田园式的别墅内,黑川雅之亦是在忙碌。
方案设计的时间是一个半月,不得不说,这个时间十分的紧蹙,由不得他们不抓紧。
可就是这个紧张的时间,白珙桐却与三人的忙碌完全相反。
时间在流逝,他只带着队伍穿梭在雪梨市内,或是在市区中最古老的图书馆翻阅着书籍,并一坐就是一天,或是来到悠久的岩石区,寻到年迈的老人和他们一起晒着午后的太阳,惬意闲聊...
这日,傍晚。
珙桐一行人来到了雪梨市音乐学院。
这雪梨歌剧院的设计竞赛就是该学院院长向总理游说促成的。
雪梨市音乐学院内的礼堂内,白珙桐与古森斯院长并肩坐着,小队其余成员们与两人相邻。
在舞台侧,一队完整的由学生们组成的管弦乐团穿着正式面色肃穆,架势摆开了。
舞台上,场景搭建精致,灯光亦是准备完成。
珙桐和院长挨着头小声聊着天,不时露出笑意,交谈似乎很是愉快。
‘咚!’
一声脆响,管弦乐队开始演奏。
舞台上有表演者走出...
歌剧开始了,珙桐停下了交流,凝神向舞台望去。
他带着队伍专门来见了这位竞赛的发起者,并提出要求,想听一场完整的歌剧。
白珙桐这些日子‘荒诞’的举动被十分关注他的三位天之骄子收入耳中。
“这可有趣了。”
凯莉.涅列斯基神态优雅,嘴角扬起含着丝轻蔑:“我们的白珙桐设计师不会认为在歌剧院设计竞赛上也会出现文盲的神父吧?”
歌剧院竞赛的评委资格早已跃升,届时会有大师参与决策。
“白设计师这是...”
艾德里安听着传来的消息,眉头微皱,心里暗暗猜测:“是膨胀了?”
“是在巨大名利之下迷失了道路?”
在他成为美利坚最杰出青年设计师的路途中,曾见到过不少这样的存在,有些人在初时展现的天赋比他还优秀,可却因为过于骄傲而陨落。
用中国的古话就是成了那伤仲永。
黑川雅之盘腿坐着,身上穿着岛国传统的和服。
他听闻了消息,神态似乎并未有分毫的变化,目视前方眼眸深邃,波澜不惊。
黑川雅之的视线永远是前方,他并不在意前方的谁会陨落,他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前行。
陨落者得不到黑川雅之分毫的留意。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油然而生,发自内心的傲然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