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遥把油门踩到底,从倒车镜里看到薛昊又开着车追了出来。薛昊的家在郊区,比较偏僻。凌遥怎么也甩不掉后面的薛昊,直到进入市区,转了两条街,才彻底甩掉了薛昊。
一口气开车到村口,还没进村,看见他大伯站在那里左右眺望着,凌遥放慢了车速,正要开口叫人,凌建国已经眼尖地看见他了,好像谁把他家牛偷了的表情,看着凌遥。
“大伯,去哪儿?”凌遥随口问着。
凌建国看着他说,“大伯有点事。”不等凌遥说话,凌建国又问:“摇摇啊,这是你的车?”
凌遥点头:“是。”
“摇摇这几年在外面混的不错呀,这都买车了。”凌建国笑呵呵的。
凌遥心情很不好,只想回家睡觉,淡淡地说:“在外面给人家打工,都差不多。这车便宜得很,不到四万。”他的车是一辆柠檬黄色的奇瑞QQ。刚毕业后,他没跟薛昊住一起。每天挤公交太累,他也不想薛昊辛苦地每天绕很远的路去接他,就省吃俭用地攒了一年的工资,买了一辆代步车。
“不错不错,”凌建国笑着说:“摇摇啊,你有啥事没?咱村口班车又不好等,干脆你开车送大伯去县里吧。”
“行,大伯你上来吧。”凌遥淡笑着开口,他话音未落,凌建国已经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来。
“摇摇啊,你在安溪市干啥工作啊?”凌建国一坐好就问凌遥。
“……现在失业了。”凌遥淡淡地说,他现在真的不想说话,可是凌建国问,他又不好不回答,语气就显得有些生硬。
“哦。”凌建国大概看出凌遥的脸色不好,也不再问了。
到了县城,凌建国要去农行取钱,凌遥把他送到银行门口,然后趴在方向盘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外面过往的形形□□的人。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他上次说过要给大伯两千块呢。一般人家他开口说了给,人家也不会要,不过他大伯既然当时没有说不要,而且他也说了要给的,自然不会拖着不给。
他下了车去自动取款机去了两千。回到车里不一会儿,他大伯就出来了,用报纸把钱包着抱在怀里。凌建国上了车,赶紧把钱放进他拉在座椅上的编织袋里。
凌遥见状,把装钱的信封递给凌建国,诚心诚意地说:“大伯,这是两千块,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拿着别客气,坤坤结婚后面花钱的地方不少呢。”
凌建国略一犹豫,就接住了,笑的很和蔼地说:“成,大伯就不跟你客气了,”
凌遥怔了怔,突然就笑了,觉得他大伯这样的脾气也挺好的,至少不虚伪做作。总比有些人强,心里明明想要得很,嘴上还要婉言推拒一番,然后才欲拒还迎地接受了,还显得我本来不想要,是你硬要给,我没办了才要的。
这么一想,原本对大伯的不喜,也没那么多了。
凌建国又开始说给凌坤划庄子的事,他今天取钱就是给村里交的。又抱怨女方家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呢,彩礼就要五万,钱不好挣啊什么的。
凌遥也不好说说女方家的不是,这彩礼真心不算多的,还有更多的呢。他不由得感叹,谁家没有个烦恼呢,他不就是个失恋嘛,有啥值得难过的,何况还是个烂人,更不值得伤心难过。他一个人照样可以过得舒适自在。
回了家,凌遥把兔笼子拎出来放在屋檐下,见里面的菜叶都啃光了,连渣都没剩下,就转身去菜园子掐菜叶。
一进菜园子扫了一圈,凌遥气的想骂人了。只见一片绿油油的蔬菜,被踩倒了一大片,地上一片烂核桃树叶,看样子是谁家的小孩进来偷核桃给踩的。
凌遥气呼呼地扒了扒头发,看着被踩到的蔬菜,很心疼,这可都是他亲自种出来,就这样被糟蹋了。村里的小孩都特别捣蛋,他又没当场抓住人,也没办法,这种事他小时候也干过呢,放了学,跟小伙伴一起爬墙偷人家后院的无花果吃。现在他家没有门,那些小孩子进来更方便了,看来得赶紧把门按上。
凌遥进去看了看,还好,有好些就是踩趴下了,并没有断。
中午饭都没吃上,这会儿凌遥自己擀了面吃完,坐在院子里开始思索人生了,算上被绑架的那一个月,他都废了两个多月了。
薛昊的公司他肯定是不会再去了,总这么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必须要重新找份工作了。不过在村里生活了一个月,他很喜欢这种生活,有些不想去安溪工作了,工资再高,也是给别人打工,朝九晚五的领导心情不好了,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哪有在家里这么自由自在,空气又清新,风景又秀丽的,还有山有水的,食物也是营养健康的。
人累死累活的努力工作挣钱,为了什么?不就是衣食住行,想让生活质量好一点儿嘛。
他现在挺喜欢在农村生活的,那么现在就要考虑在村子里怎么挣钱生存了,他光棍一个,很好养活,挣个养老钱就行了。
他盯着院子的菜园子,脑子里灵光一闪,要不然就种菜吧,现在蔬菜都挺贵的。他就种些绿色无污染的蔬菜,肯定价格要比一般的蔬菜高些,应该很有市场吧,毕竟现在的人们还是很注重养生的。
他们村一人有两亩多的地,不过他们村在山底下,地势起伏,有一片坡地,平地算下来一人就一亩五多些,他爸的地还在,算起来就有三亩地,足够养活他了。
真要种的话,肯定要盖大棚,不然冬天就只能种萝卜白菜了,种类太少了。凌遥立马打开旅行箱,取出手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想上网看看关于大棚蔬菜方面的,结果一开机,短信提示就响个不停,一个接一个,他打开一看,全是薛昊的。
本来好点了的心情又被这些短信影响了,凌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把薛昊的号码移进黑名单,那些短信也没有看,直接删除了。
然后上网搜寻蔬菜大棚,有一亩地三千左右的竹木大棚,还有一亩地两万左右的镀锌钢管大棚,竹木大棚每年都需要维修和更换,很麻烦,凌遥直接就决定盖钢管大棚,寿命长。
查完这些,凌遥就锁了门出去了。他家庄子后面就是村里的地,他家有一片地正好跟他家庄子正对着,他想去看看。
结果绕了一圈,到了庄子后面,凌遥发现那一片地里都种着玉米,没有空地,看样子是有人种了他家的地。
不过也不急,他总不能现在就让人家把玉米挖了,给他腾地。玉米再有一个多月就熟了,到时候把地要回来就是。
他一边走一边往玉米地里瞅,想看看有没有野兔子。他记得小时候,他跟爸妈在玉米地里拔草,地里的野兔子一窝一窝的,很多,小兔子跑不快,很好抓的,他常常抓来玩。
结果很失望,连兔子毛都没看见。
从小路上出来,凌遥又朝着山里走去,远远地看着那片坡地都荒废了,长满了各种野草。
现在种地挣不了钱,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了,也就剩些上了年纪的人留在村里种地,那片坡地不能用机器播种、收割,再加上不能灌溉,产量不高,被荒废了也正常。
今天的天气很好,烈日当空,才走一会儿就热的满头大汗。凌遥沿着山路一边走一边抹汗,上次进山时,他记得在路边见过几棵野生的拐枣树。他小时候吃过拐枣,浆甜略有些甘涩的味道,他挺喜欢的,只是市面上很少有卖的,他离开村子后就没吃过了。
才进山,凌遥就惊喜地发现旁边的山沟里有几棵拐枣树,他摘了一大把拿着,又继续往山里面走,希望能再抓几只野兔。不过这次可没有了上次的好运气了,走了很远,都没见着野兔。
凌遥走了一段,就不再沿着盘山公路走了,而是顺着一旁的小路上了山。他一直在山里转悠到太阳落山才下来。
他们村这段山脉没啥名气,不过再往里面走,有几家农家乐,可以钓鱼、烧烤。晚上人还不少,凌遥去买了一条鱼,又一路下山,摘了一堆拐枣。
回了家,凌遥拿了些拐枣去隔壁春婶家,想问问春婶知不知道他家屋后面的地是谁种着。春婶没在家,他丈夫凌大山在。这还是凌遥回来这么久第一次见凌大山,他笑了笑,张嘴叫了声“叔”。
凌大山正端着饭碗坐在院子吃饭,见了凌遥咧嘴一笑,热情地说:“摇摇过来呐,吃了没?”
凌遥赶紧说:“下午吃的晚,这会儿还不饿。”他把手里的拐枣放在桌上,说:“叔,我下午进山摘了些,给你家一些。”
寒暄了一阵,凌大山问凌遥这些年过的怎样,凌遥能说的都说了些,又闲扯了很多,最后才问了他家地的事。
凌大山想了想,说:“地是你大伯家种着,你家两块地是不?都是他家种着呢。”
凌遥猜想也是他大伯种了,不然村就算村里其他人种了,他大伯的性子,肯定要说嘴。
从凌大山家出来,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凌遥又去村里小卖店买了几个馒头。回来的路上,见一户人家门口的路上围了一堆人,里面有人在争吵,声音很大。
一个凄厉的有些苍老的声音大骂着:“叫你不要脸地勾引男人,你这不要脸的女人,我们韩家是造了啥孽啊……”骂声里夹杂着什么东西抽打在身上的声音和女人吃痛的抽气声,凌遥听着都疼。
另一边两个大男人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个没怎么还手,只是双手护住了头部,单方面的挨揍。凌遥猜想,那个挨打的男人,大概就是奸夫吧。他对这些事没多大兴趣看,这会儿只想回家睡觉,只是看热闹的人很多,路被堵住了,他也只能站在那儿看着。
身边的人们也在低声议论纷纷,凌遥总算是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王选和王剑,两人打小关系就不错,两家经常串门。王选的老婆包小茹长的高挑漂亮,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十几年前,就有人见过包小茹和王剑偷情呢。
王选本来在县里打工,常年不在家,今晚王剑又来了王选家跟包小茹偷情,结果被王选的大儿子王勇辉撞见了,大喊了一声,引来了王选的母亲,王母气的,抄起笤帚就抽打包小茹。王勇辉也拉着王剑不让走。正巧王选有事今晚回家了,听他母亲一说,气红了脸,跟王剑打了起来。
凌遥摇摇头叹气,本来还以为农村人都很朴实呢,不像灯红酒绿的大城市,物欲横流、生活糜烂,包二奶、做小三的,没想到农村人也有放荡的,还是对熟人的老婆下手。
旁边的一个妇女又小声说:“哎,你看小辉,长的一点都不像王选,我看着倒是像王剑。”
另一个人也附和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像,那脸型、眼睛真像啊。”
凌遥本来打算走远些,这些丑事他实在是没兴趣听了,可是突然听到他们提到小辉,有些熟,是他刚回村是遇到的黑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