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过早膳之后,赢玄兄弟二人神色依旧,仿佛昨日的那股子推心置腹已经随那一缕淡淡的茶香散去了似的。
用完饭,赢睿轻声道:“今天你跟我进宫,去见见父皇,打了人,总是要还的。”
赢玄苦笑道:“我可以说不去吗?”
赢睿微笑道:“我想不可以。”
回房换上朝服,赢玄便去大厅与赢睿汇合。赢睿今日穿一身明黄朝服,上衣前襟两肩领口共绣五条八爪金龙,下裳绣三条,共计八条八爪金龙,昭示着他仅次于皇帝陛下的尊贵,腰挎天子授剑,乃代天子守牧天下的象征。
看着赢睿一身太子袍,赢玄心中忍不住狂叫:真是人靠金装马靠鞍啊,这一生八爪金龙服好生威风啊,若是有朝一日能穿着这件衣服出去抖抖,那还不得横着走路?
赢玄越想越觉得可乐,满脸的坏笑傻子都能看出来。
赢睿被他看的心中虚,偷偷检查自己衣冠是否整齐,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瞪赢玄一眼,快步先出门去了。
赢玄见赢睿走了,也赶紧跟了上去。到了门口,赢睿转过身对赢玄说道:“今日我们共乘一轿。”
秦国的内庭除了皇宫、东宫就是为皇宫服务的掖庭宫。
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已经不能用森严形容了。两位龙子面对面坐在大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后,轿子又落下。
赢睿紧了紧手中的天子授剑,对赢玄道:“走吧,不要怕。”
赢玄整了整朝服,心中呻吟道,老子本来就不怕。
赢玄跟在赢睿的身后,下了轿,向着延平皇的御书房走去,沿路的宫女太监见赢睿殿下驾到,悉数跪倒参拜。
而赢睿仿佛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的带着赢玄往前走去。
行进间碰上出来迎接的老太监向赢睿行礼,赢睿也只是微微颔,满脸的矜持自重,哪还有昨夜里的春风化雨。
进到金碧辉煌的御书房,穿过几道门,来到了御书房的正厅。
赢玄两人进门一看,只见御书房的北面正对着他们的太师椅上端庄的坐着一个凤披霞蔚的风韵妇人。
这看不出年龄的妇人面如满月,皮肤白皙,体态丰盈,显然年纪应该不大。
只是此时妇人那修长的凤目一片冰冷,目不斜视的盯着赢睿和赢玄,看的两人有些通体凉。
这位妇人便是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有些不情不愿的站起了身,想赢睿微微一福,:“拜见太子。”
赢睿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受了华阳的这一礼,毕竟如今的大秦帝国在名义上来说除了延平皇,地位也就数赢睿这个太子最高了,正如那句话说的一样,老子第一我第二。
过了良久,赢睿才冷声道:“姐姐的大礼本太子可当不起。”赢玄明白赢睿这是在刺激华阳公主,给她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不得不说,有时候宫廷里的身份地位真的能玩死一个人。华阳公主刚刚起身,赢睿便虎目一瞪,一字一句道:“谁叫你起来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浓浓的嘲弄味道。
华阳公主心中的火顿时一下子起来了,老赢家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爆脾气的,据说这位华阳公主在下嫁给那位百年不遇的状元之后,倚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在夫家是交横跋扈的不行,更可气的是,华阳公主的占有欲十分的强,而且善妒,嫁与那位状元郎十几年,只生了一个女儿,而那位状元郎又是家中独子,无奈之下偷偷的在外养了一个小妾,说来也巧,竟然一炮而中,那个小妾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在那孩子满月之时,华阳公主带着家奴找上了门,竟生生的将那个小妾和孩子打死了,还不准任何人收尸。
可怜的状元郎又气又怒,但却有不能把华阳公主怎么样,一时想不开竟上吊自杀了。
状元郎被逼自杀,这事儿顿时大条了,在朝堂之中顿时激起巨浪,好在延平皇护短,才生生的将事情压了下去,而华阳公主也被召回了西京。
刚刚向赢睿行礼,华阳也只是为了重重不得已才时时克制,但是她却不能忍受这种赤裸裸的挑衅。
在脸皮没有撕破之前,或许一切都还可以在缓一缓。但是对于这种赤裸裸的挑衅,华阳觉得自己必须当面予以回击,否则还混什么混,还有什么脸在这西京里呆着了。
当问题上升到还有没有脸的高度,一向泼辣的华阳便便忍不住要反唇相讥。
“太子好大的威风啊。”华阳公主忍不住冷嘲道,但说归说,她还是重新回到了行礼的姿势。
赢睿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嘲讽一般,看着华阳有回到了行礼的姿势,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恩,行礼的姿势很标准,就是好像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不过没事,你太子哥我原谅你,起来吧,谁让咱们是姐弟呢。”
宫娥为赢睿端来锦墩,赢玄也在赢睿的身边坐下,此时延平皇还未下朝,几人便只能乖乖在此等候,赢玄有些无聊的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而赢睿和华阳公主则都是面色阴沉似水,都狠狠的盯着对方。
此时,御书房里的宫娥太监们都紧张的盯着三人,生怕三位小主子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那到时候,挨揍受过的还是自己这些奴才们,所以他们全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这三位可千万要忍到皇帝陛下下朝回来啊。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红衣少女跑了进来,大声道:“娘,外公下朝——“
朝字还未收音,那个红衣少女的最便张的能装下一个拳头了,因为她看到了昨天当众打她屁股的那个混蛋。
“是你,我杀了你。“莲儿越想越羞,越羞越挠,顿时爆发了出来,向赢玄冲了过去。
屋里的人顿时目瞪口呆,莲儿离赢玄越来越近,华阳公主才醒悟过来,气急败坏道:“快,快拦下她。”
她不怕赢睿这个太子,但却不代表她不怕延平皇这个皇帝,虽然自己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但这里是什么地儿?这里是处理政事的御书房,这哪里是谁都能撒泼的地方的。
几个站在房中的宫女太监慌忙上前阻拦,但莲儿从小便练习拳脚,又怎么是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太监们阻拦的住的,一下子便冲到了赢玄的跟前。
赢玄也不废话,一翻手腕,一把便抓住了莲儿递过来的拳头,伸出另一只手,四十五度斜角往下一抽,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大耳光子便将莲儿抽翻到了地上。
上辈子赢玄无聊上网的时候,便搜寻过如何打耳光最痛,斜四十五度往下抽的耳光声音是最脆的,疼痛感是最强的。
见女儿被人一耳光子抽翻在了地上,华阳公主终于爆了,如雌狮般霍然而起,厉声道:“赢玄,你敢……”
尖细的手指颤抖的指着赢玄。
赢玄没有说话,倒是赢睿抢先开口,冷声道:“教训这种狂妄不悖、冷血残忍、六亲不认、无法无天的东西,有何不敢?”
华阳公主气的浑身抖,白净的脸庞一阵阵青,她尖啸道:“有这样说自己外甥女的舅舅的吗?你也配当这个太子?”
赢睿顿时也是豁然起身,一拍桌子,双目喷火的盯着华阳公主,冷声道:“既然你知道我和十四是她的舅舅,长辈还教训不得晚辈了?”
赢玄心中了然,昨天夜里的那番谈话,使太子下定了某些决心。今日就是来立威的。
于是赢玄安静的站在一边,仿佛他只是个局外人,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华阳公主气极反笑,她冷笑道:“你倒说说你那可怜的外甥女怎么个不悖,怎么个残忍,又怎么个六亲不认,无法无天了?可怜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竟然遭你这般欺负。”
华阳公主在那撒泼打横,但赢睿可不吃她那一套,转过身,指着莲儿对华阳公主说道:“你这乖女儿在京中整日与那些不侍正业的纨绔子弟厮混,一有不快,轻则将人打成重伤,重则要人性命,至今身上的血债已十余条,不说别的,单单说她昨日在一品楼上,居然拿鞭子对十四动粗,还动不动就想要了十四的性命,这算不算六亲不认,算不算无法无天?”
赢睿的一番抢白,且不说几乎被噎的险些昏厥过去的华阳公主,就是赢玄在心中也不得不对这位太子哥哥竖起了拇指,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啊。
正在这时一声怒叱,一个黄色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华阳公主一见来人,顿时大哭起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马上就不想活了似的。而莲儿见母亲在那儿大哭,她也登时跟着母亲大哭起来。
赢玄与赢睿不约而同的相视了一眼,心中苦笑:“果然,泼妇惹不得啊。“
两人一拂袖子,跪倒在地:“叩见父皇。“
延平皇望着在房中痛哭的女儿和外孙女,心中不由的一阵厌恶,这两人是什么东西,延平皇心里最清楚,昨天的事情延平皇也知道,此时见两人还来自己这里撒泼,顿时有些怒气上涌,一挥手屏退了所有人,也不叫赢睿等人起来,大步上前,坐到了御座之上,冷冷的看着底下的四人。
“父皇,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有人看我孤儿寡母的好欺负,硬是要欺负我呀,父皇呀,我不活了,不活了。“见延平皇不搭理她,华阳公主顿时哭的更凶了。
“好啦,够啦。“延平皇一拍桌子,大声怒斥道:“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可以任由你在这里撒泼,看看你这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市井泼妇。”
不得不说,延平皇虽然老了,但他发起怒来,那种威压却依然十分的强大,顿时让华阳公主娘儿俩止住了哭声。
见华阳公主娘俩不哭了,延平皇转过身又指着赢玄两人骂道:“你们俩也是,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动手就动手?还有没有皇子的修养,还有没有太子的觉悟啦?”
“是、是、是,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赢玄两人此时便像应声虫一般,慌忙点头认错。
环视四人,延平皇无奈的叹了口气,所谓手心手背全是肉,打了谁都是自己痛啊,:“好了,十四自己去宗人府领罚,太子也难逃其罪,但念你是一国储君,还要跟朕学习政务,特准你抄宗训百遍抵消惩罚,还有你们全给我回府好好待着,全都禁足半年不得出府,若是再敢给我惹是生非,看我不夺了你们的封号,全都贬为庶民。看你们娘儿俩还怎么蛮横。”
惩罚是延平皇来的路上便想好的,此时讲出来也十分的顺溜,底下跪着的四人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疑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