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内的魇山再大那也是有范围的、总是有底的,但跌入魇山,被众多的魇包围的秦和宜和童修却在不断的坠落,其间有一段像是穿过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他们好似从一个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因为气息变了、身周的魇群形态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再后来,秦和宜和童修感觉到耳边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山体突然崩塌的响声。
一阵气浪向秦和宜和童修袭来,裹着他们的魇四散逃走,他们被大力地冲击,瞬间失去了意识。童修先醒来的,变回人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八角凉亭上有着鸡鸣山的字样,突然换了地方还没有让他惊讶,就看到秦和宜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身边,连忙过去。
秦和宜剧烈地喘息了一下,满身的血腥让他的伤情看着相当的严重,但他以灵气内窥之下,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致命伤,身上的洞穿伤有着灵气护体,暂时还要不了他的命。
“咳咳,小童,我们在哪儿?”
“别说话,别说话,扯到伤口了。”童修蹲到秦和宜身边查看他的伤口,“我们应该在鸡鸣山。”
“鸡鸣山?”
“嗯,就是武家那个地方。”
武家自从来到五行,就占了镇子东边的鸡鸣山,当起了大王,成为五行真正的掌控者。鸡鸣山当然不是用来养鸡的,因为在县城的东边,无论从五行县哪个角落看过去,太阳都像是从山上面跳跃出来的。太阳初升,公鸡打鸣,就像是对着山鸣叫一样,故此叫*鸣山。
鸡鸣山有了武家之后,山鸡变凤凰,彻底翻身,从寸草不生之地摇身一变成为了所有五行人都向往的地方,无他,就因为武家的财富、地位、权势……
武家在鸡鸣山上大兴土木、经营百年,借着山势错落地修建着房屋,山上草木葱茏,幽深清冷的古道不知通向何处,踮着脚,能够从花木缝隙、能够越过矮树花丛,看到飞檐屋脊,雍容高雅、明暗映衬、美轮美奂、妙趣横生,仿佛沿着古道往里面走,转过一处花丛就能够看到一幢建筑,绕过建筑却是一片花海。
但此时此刻的鸡鸣山却没有以往的雅致幽静,阴森恐怖得不用特意布置和制造音效,就是拍鬼片的绝佳地点,不时从草丛里头一闪而过的魇、停留在树枝上发出古怪嘶哑叫声的飞禽似魇……此处是魇的天堂,人类的噩梦。
“姜宁彦本尊出现了,他是敌是友啊,究竟要干什么?”童修在给秦和宜处理伤口,看着洞穿身体的狰狞伤口,他眼眶酸涩发红,却没有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软弱只会自乱阵脚,让敌人有机可乘。
秦和宜咳嗽了一声,哑着嗓子艰难地说道:“伤口看着狰狞可怖,但是没有伤到要害,他要是愿意,直接捅破心脏就可以了。”
“呸,谁要他愿意了,你给我闭嘴,重伤员说什么话。啊,谁让你去拦他的,就应该让他去死,就和江声的师父一样,掉进魇山里头说不定就一了百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秦和宜垂着眼睛看着,手上面沾满了自己的鲜血,泛着淡淡的金色,证明自己只是个半血的巫族人,他的鲜血对姜宁彦有什么作用吗?他脸上有着明显失血过多的苍白,嘴唇发青发紫,浑身冰冷,坠落魇山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身体上血液的流逝,以非正常的方式消失着。
就像是之前说的,秦和宜身上的伤口可怖狰狞,但没有伤及到要害部位,以他的修为,很快就能够止血,但是鲜血却极快地消失着,无论他怎么运转灵气都没有用,有什么比他动作更快地掠夺着。
“来就来,再见到姜宁彦我肯定给他几个大耳刮子,再捅他一刀,看他疼不疼。”还好他们身上带着常用的药物,又从九歌鼎那儿要了一些疗伤的奇药,不然现在这种情况,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纱布裹着的伤口又渗出血液来,童修双眉紧紧隆起,“九歌鼎给的什么药,不灵啊,不是能够立刻止血嘛,怎么还在流。”
“说不定伤口比较深。”秦和宜去拉扯衣服,他感觉很冷。
“感觉冷?我给你把衣服穿上。”童修小心翼翼地给秦和宜穿上衣服,避开伤口,“九歌鼎呢,让他贡献一件保暖舒适的斗篷出来。”
“他不见了。”
“啊?”童修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掉在魇山里面,还是没有跟我们一起穿到鸡鸣山上啊。”
“不是,他应该是去了他的主人那里。”
“擦,忘恩负义的玩意儿,枉我们给他那么多血,竟然喂出来一个白眼狼,哼哼。”童修气呼呼地说道。九歌鼎跟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太长了,那个爱游戏、爱上网、爱灌水、爱小钱钱的器灵,那个囔囔着要极品装配、要人肉网渣的鼎,一直与他们形影不离,童修听到九歌鼎不见了,首先是担心他的安慰,秦和宜又何尝不是呢。
“扶我起来,让我们过来,肯定有用意,到处走走看看。”
“不行。”童修坚决不同意,“你身上的伤这么重,移动会让你的伤口裂开更加严重,我不同意。”
“小童,听我说,如果我们不动,就是坐以待毙,我身上的伤虽然没有伤及到要害,但也不能够拖太长时间。四处走走,说不定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童修眉头拧着,理性上他知道秦和宜说的是正确的,但感性上他又不愿意身受重伤的秦和宜到处走动,“啊,真是的,真是的,见到姜宁彦我一定要臭骂他一顿。你靠在我身上,我们走慢点儿,要是哪里不舒服,你都要及时跟我说。”
“好,我一定会说的。”秦和宜笑着保证。
童修别开眼,脸色苍白的秦和宜笑起来是那么的虚弱,只要再看上一眼,他都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然后无论秦和宜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
秦和宜咬着牙,在童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双腿虚软,因为失血太多,站起来后脑袋一阵晕眩,闭上眼睛熬过了这一阵的天旋地转,他喘着粗气说道:“走吧,我没事了。”
“嗯,走吧。”童修咬着唇,强忍着不舍扶着秦和宜往他看到的亭子方向走。
视线跳跃过树顶,可以看到一个八角凉亭的顶,然后就是一个黑底金字的牌匾,牌匾上昂藏用力的写着“鸡鸣山”三个大字。看着亭子很近,其实还很远,他们朝着一个方向,沿着幽深的山道向上走,不时遇到向他们发起攻击的魇群。
鸡鸣山上的魇群不是集合在一起行动,而是大致按照它们生前的所属种类聚集在一起,禽类和禽类、哺乳类和哺乳类,当然,也有人类变成的魇聚集在一起。魇群在鸡鸣山上繁茂的植物中来回穿梭,看似平静的小道,其实每时每刻都暗藏着杀机。
“该死,这些怪物怎么都喜欢搞偷袭,突然从树丛里面冒出来,这是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吗,难道鸡鸣山的魇进化了,进化到有了智慧?”秦和宜身受重伤,无法出手,童修又要防备着不时跑出来的魇,又要保护秦和宜,他很紧张,水灵焰一直在身边飘着,稍微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刻扑上去一阵厮杀,将一些藏在暗处准备偷袭的魇杀得一干二净。
遇到成规模的魇群他们就会退后绕道,那些堵路的魇也很奇怪,并不会追上来,而是就停在远处龇牙咧嘴,好像它们唯一的目的就是阻止秦和宜他们继续前进。童修试过,如果坚持路线、强攻过去,魇群的数量还会不断增加,直到他们放弃。
山道错综复杂,四周或是高大的乔木、或是笔直的青竹,他们很快就在其中迷失了方向,只能够被迫按照魇给他们“指出”的路在走。
“咳咳,有人让我们按照他规定好的路线在走。”扶着一棵树,秦和宜喘息着说道。
童修试了试杯子中蜂蜜水的温度,刚刚好了,喂给秦和宜喝,“肯定是那个姜宁彦,耍我们玩呢。”
“嗯。”秦和宜简略地应了一声,他的视线一直在向后飘,一路走来,他留下的血点子也跟了一路,只是紧张与疲惫交加的童修并没有注意到。
“走,我们继续。那个亭子应该在鸡鸣山的正中间,怎么走都可以看见,现在看着越来越近了,我们应该马上到了。”
“走吧,快了。”秦和宜站起来,脑袋又是一阵晕眩,但是没有之前严重,还没有严重到晕倒的地步、他可以坚持着走到最后,倒是要看看姜宁彦做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和宜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身上都是血污,分不清那些血是什么时候染上的,现在还是刚才……沿着古道,他们继续往前走,间或有一滴泛着金色的血液在他们身后出现,秦和宜的外套下摆上,正有一滴血在凝聚,由无到有、由小变大,直到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抓不住”衣服,掉在地上。
秦和宜身上的伤,只是和一开始比起来,稍微好了一点儿,但依然有血不断的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