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五行，明明街上有行人、小区内有散步的居民、房屋内住着各式各样的家庭，但在修士的眼中，整个五行都是死气沉沉的，那些人就像是少了灵魂的躯壳、会动的木偶。

晚饭时间一到，城镇陆陆续续活了过来，人有生气了、物有活力了。

秦和宜猛地看向孟江，孟江笑而不语，把一大个烧鹅的翅膀夹到了山药精的骨碟里头，山药精很自然地吃了起来，但他更喜欢秦和宜做的酸甜口的凉菜、甜点。梅酒冰番茄味道酸酸甜甜，又有清雅的梅酒香气，作为餐前的开胃小菜基本上被山药精一个人承包了，看他那么爱吃，孟江直接问秦和宜，“还有多的吗？”

“有。”梅酒是酒柜里面为数很少并且酒精含量低的果酒，秦和宜见了就直接拿来做了一大玻璃罐子的冰番茄，小小的樱桃番茄洗净之后放入适量的梅子酒，再加入少量的白糖、几勺蜂蜜。要想甜加点儿盐，秦和宜还抓了一点点的细盐放进去，微微混合均匀之后放入冰箱冷藏便可，平时要在冰箱里搁上一个晚上才吃，但今天赶时间，秦和宜也是在玻璃罐子上加了阵法，让玻璃罐子内的时间流逝的更加快速。

“全拿出来。”孟江一甩手，相当的豪爽。

“……”那是用来当开胃菜的，就像是同样酸甜口的樱桃萝卜一样，做上一罐子只要保存得当，可以吃上很长时间。“行。”

秦和宜把冰番茄从冰箱里拿出来送到孟江和山药精那儿，“其他菜味道也很好，前辈别盯着凉菜使劲儿啊。”

“还是你做的饭菜最好吃，如果不是带着那个镯子，味道更加好。”山药精瞟了一眼秦和宜手腕上的天心木手镯，这个东西他曾经在一个人的手上见过类似的。

秦和宜弯唇露出一个浅笑，真诚地邀请，“等五行的事情解决之后，欢迎你们到我家来做客，做出来的饭菜绝对让你们满意。”

“好，我们一定去。”五行的事情一定可以顺利解决。

特殊部门的队员们日子过得糙，很多普通人无法解决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前面处理，他们人数又少，一个人都要当几个人使，风里来雨里去，基本上是靠着盒饭、路边摊、苍蝇馆子糊弄肚子，那些东西味道是不错吧，但吃得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差不多都是用调料勾兑出来的“美味”。

今天吃到秦和宜的饭菜，所有人尝了第一口就停了下来，美味的食物在舌尖跳跃，都舍不得吞咽下去，耳边安静得只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随后，就是手上加速，吃慢了，比别人少吃了一口，都会觉得做了亏本的事儿。

小凡感叹，“真好吃啊，我以前吃的都是假饭吧。”

“别感叹了。”他的队友吃着一大颗的红烧狮子头，含含糊糊地对小凡说道：“说话的时间都可以多吃两筷子。”

“啊！”小凡立刻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指指着将最后几块排骨全都扫到自己盘子里头的姜宁彦，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最喜欢的排骨，你怎么可以独吞。”

姜宁彦翻了个白眼，都是自己手慢的错，还赖别人别人独吞啊，就那么两三块小肉，就是他一筷子的事儿啊。

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出现，小凡也闭嘴不去说话，埋头开吃，势要将没有吃到排骨的“愤怒”转嫁到其他菜上，战斗力立马upupup。

别人的好胃口也会影响到自己，秦和宜、童修，孟江和山药精，吃的速度也不慢。秦和宜捞了一碗的粉条送到童修的面前，又夹了两个珍珠丸子和两个清蒸的小鲍鱼，动作要是不快点儿，饭菜顷刻间就消失了，快得让人都搞不懂它们都去哪里了。

特殊部门的行动能力高、战斗能力强，吃饭的速度那也是扛扛的，一顿饭吃得是刀光剑影，恨不得将盘子里面的汤汁也搜罗到自己碗里面喝掉……其他菜是没有那么干，改良版的老灶烧鹅和青鱼炖粉条吃到最后是一点儿汤汤水水都没有了，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光盘政策”。

吃饱喝足，小凡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从厨房里面把饭后解腻的饮料给端了出来。饮料冰镇在了冰箱里面，喝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冰，但吃了热火朝天的众人正需要这样的饮品来缓解身体中的燥（热）。

饮料是去小区外面的水果店买的百香果、青柠和阳台上的盆栽薄荷制作而成，秦和宜又用上了自家的蜂蜜，在里面倒上浓香的蜂蜜，只要将凉白开倒进去，就是一道很不错的解腻饮料。如果想要酒精类饮品那种在舌尖上跳跃的感觉，凉白开换成气泡水就可以，但是从超市里面买回来的气泡水不是很好，里面加了太多香精和甜味素，味道太杂，一点儿都不好，索性就用凉白开了。

小凡将一扎饮料并几个杯子送去观景房，敲了两下，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进来”，他拿着东西进去竟然又看到姜宁彦，好险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怎么那哪儿都有他的存在啊。

姜宁彦的白眼翻出来了，“小佣人。”

忍住忍住！小凡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翻白眼太难看，自己不就是沦为和姜宁彦一样的了。

把东西送了进去，小凡掉头就走，死气白咧跟着进观景房的姜宁彦跟在小凡的屁股后头出来了，在门口喊住他，“喂，小佣人。”

白眼终于送出去了，还是顺眼本心比较爽。小凡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干嘛？”

“我感觉你很熟悉啊，我们是不是见过。”姜宁彦双臂抱胸，一条腿站直、一条腿神经质地抖着，一副“无所谓、我就是随便问问”样子，“你以前是不是不长这个样子啊，总觉得这幅死板板的面孔不适合你。”

“女抖贱男抖穷，收起你的腿，站有站姿、坐有坐相，瞧瞧你什么样子。”小凡皱着眉头，低声训斥。

本以为会反唇相讥的姜宁彦竟然乖乖的站好，像是听好的小学生——抬头挺胸收腹，双手贴着裤缝。

小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样多好啊，别弄得自己浑身是刺，像是一只脾气不好的豪猪，嗯，现在看着像是一只很萌的刺猬，好好保持。至于其他的，在今天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的长相也没有变化，从小就长这样，已经长得不错了，不用去动刀子，我女朋友说我很帅的。”

“你有女朋友了？”姜宁彦低声地喃喃，“为什么啊？”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楚。”

毕恭毕敬的姜宁彦一下子松散了四肢，嗤笑了一声，“那么呆，竟然还有人看上你，你丑她瞎啊。”

“你，你……”小凡一下子被气得脸色涨红，还以为姜宁彦好点儿了呢，只是假象而已，现在故态复萌，还是那么的可恶。不想和无聊的人多费唇舌，小凡直接转身走了。

这回姜宁彦没有喊住他，抱臂低头，额前过长的散碎头发在他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将脸上的深沉清冷、寂寥沧桑遮挡在了黑暗中，眼中闪过一道光，飞快消失。

“奇了怪了，我怎么会有那些想法，晚饭吃多了，血液都到胃里面消化食物，脑袋里缺血了？”姜宁彦原地嘀咕，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就算了，重新推开观景房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感觉食物消化了一点儿，转入其他话题不会引起胃部不适的四人志同道合地说起了几乎全五行都在吃的食物。

“我们来之后就发现，几乎是整个五行的人都在吃魇，只要吃上一口就会依赖上这种食物。”孟江停顿了一下，突然觉得清爽香甜的百香果青柠水都变得苦涩了起来，“之前你们肯定注意到了，五行就像是个空城，街上明明都是人，但却死气沉沉、毫无人气，那些人像是提线的木偶，没有灵魂。但是一旦吃饭，只要吃上一口魇做的菜，立马人气就回来了，整个五行都鲜活了起来，不可思议。”

“我们修行至今，无论是翻阅到的典籍还是听到的传说，都没有说过吃掉魇会是这样。”山药精在一旁补充，用凡人的话来说，他和那只旱魃也是“活久见”了。

“只要是生灵，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豺狼虎豹……”说到这儿秦和宜停顿了一下，感觉只要再说一点儿都是万分沉重的事情，“或者是人，只要是被虐杀，都有可能变成魇，那五行的人究竟吃的什么？”

孟江眉头深锁，“魇大规模的出现就不合常理，也许魇形成的方式不仅仅是虐杀。”他先说了这个，那么多的魇，大规模的残忍虐杀，哪怕是一只小狗、一条青蛇……哪怕是人，都让他们心里面不好受，就连身为草木所化的山药精前辈，面对生灵涂炭，心中也是万分的沉重。

“你们有法子辨别魇！”姜宁彦说得斩钉截铁，磨磨唧唧地在那儿玩深沉，还不如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见孟江停在这儿迟迟不接着往下说，他就急了。

姜宁彦的性质不好，嘴巴贱、爱吐槽，无论是孟江，还是山药精对他却是十分的和颜悦色、耐心十足。

听到姜宁彦这么说，孟江点头，“对，我们是有办法。其实很简单，变成魇之后还会带点儿它们生前的部分特征，蛇是长条形的、犬类动物有着尖嘴巴，等等，无法确切说出是什么，但大致可以区分。”

“那人呢？”秦和宜问道。

孟江沉默，山药精也垂下眼没有回答。

姜宁彦急了，“说啊，怎么不说了？”

喉结滑动，童修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感觉喉咙眼里像是堵上了什么，说话都变得干涩、不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人变成的魇是不是那种前肢很短、后肢很长，基本上是直立行走，但也可以手脚并用。脸部特征很明显，有一张扁平的脸，细长的眼睛、凹陷的鼻子、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耳廓和几乎霸占整张脸的大嘴巴，虽然扭曲，但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人的五官形状。”

“小凡他们拍过来的照片？！”秦和宜想起下午买菜回来，小凡的那位队友拿着手机找了孟江，拍的照片还传给了孟江，现在正在孟江的v信里面躺着。

孟江长叹一声，“对，就是那些。其实我们能够很快掌握辨别魇之前是什么动物变的也是采用了dna的技术进行比对，其中人类的最少，变成魇之后体现出来的特征就是童修说的那样，扭曲却依稀可以辨认的五官、结实的后肢、灵活却短小的前肢，在外面看到的极其稀少，童修那天在片场遇到的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我们来到五行之后，见到的人类变成的魇也微乎其微，但比例要比外面大那么一点点儿。在此之前，菜市场售卖的也从来没有过。没有想到，今日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

“呕！”姜宁彦忍不住干呕，“今天他们吃的岂不是都是……”

孟江点点头，“对，都是人。”

尘埃落定，在空中飘了半天、众人心中隐隐猜测到的答案，终于落在了地上。

远处的摊位看不清楚，但近景拍摄的视频对准的摊位上，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二三十只魇，那就是二三十个人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咋咋呼呼的姜宁彦也强忍着干呕，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久久，秦和宜缓慢地说道：“还有其他的吗？失去了生气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拉过自己的背包，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密封罐，正是刚刚到小区后不久，遇到了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辆婴儿车，小婴儿的瞳孔内有黑线虫一闪而过，被秦和宜抓了出来。密封罐内，魇化的黑线虫在里面疯狂地扭动，就像是在风中凌乱的一根长发，“我从一个孩子眼睛中抓出来的。”